“你不留我們吃頓飯嗎?”臨告別的時候,哈蘭迪爾問了一句。
“今天不了,回頭有空的時候,我們叫上妹子們聚一聚,”羅蘭指指墻上的計時器,“等會還要宵禁,今晚也不會太平的。如果你們想要住在這里,可以去樓下的接待處報我的名字。我給迦南的投資人留的房間看來是用不著了。”
格里菲斯與朋友們告別,獨自來到酒店的大廳里,要了一個房間準備休息。
他奪取的天選者徽記都已經交給了嘉拉迪雅,在每六個小時一次的位置公告中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根據計劃,一旦發生戰斗他就立刻與嘉拉迪雅匯合,偽裝成勞娜的身份和她一起作戰。
為此,今晚和接下來的幾天晚上格里菲斯都會單獨行動。
和羅蘭面談以后,他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參加天選者之祭的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在第一天晚上的混戰之后,剩下的人應該對其他人的實力有了大致的了解,會更加小心,很可能不會采取冒險的單獨出擊;更為合理的策略是,依托自身家族和背后的勢力展開布局,借助大勢發動一場規模浩大的攻勢碾壓敵人。
這非常合理,而且也和羅蘭所說的即將發生的事件暗合。
問題在于,接下來的會是怎樣的攻勢呢?
格里菲斯在面對少數超凡者的時候,還可以依靠自身的特性取得優勢,但是一旦讓敵人的力量運作起來,他的優勢又會消弭于無形。
他在客廳里轉了幾圈,看著賓客們紛紛離去,便找到一個認識蒂娜的侍者:“蒂娜在哪?”
這個侍者只是十三四歲的男孩,容貌清秀,但是沒有這個年紀的羞澀。他大膽的看著騎士:“蒂娜小姐現在不在這,騎士老爺,但是我能在一小時內給您把她找來。”
時候不早了,今晚還是宵禁夜,十點以后市民不得出行。蒂娜如果不方便回去可以睡我的房間,反正我在午夜之后也要溜出去…格里菲斯想了想,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讓她到我的房間來找我,”格里菲斯拋給男孩幾個銀幣,“格里菲斯·德·拉文奈爾騎士的房間。”
“是,騎士老爺,”男孩立刻恭恭敬敬的答道,“還需要別的什么嗎?我可以給您帶來酒、宵夜、服裝和道具。”
這都啥?我又不是要徹夜狂歡,要這些做什么?格里菲斯擺擺手,把男孩打發走了。
很快,酒館就給格里菲斯安排了房間。客房十分寬敞,而且裝飾的很雅致,和伯爵府提供的套房不逞多讓。今晚注定會很忙碌的格里菲斯把雙劍取下來放在手邊,靠在沙發上立刻睡了過去。
千奇百怪的念頭和羅蘭剛剛說的話糾纏在格里菲斯的夢境里。他有種感覺,自己正在一點點陷入危險的泥潭。天選者之祭會將他和嘉拉迪雅拖進某種前所未有的瘋狂、絕望而致命的詭秘泥淵中去。…
那種奇怪的,格里菲斯曾經在克麗絲塔的不幸經歷中體驗過的感覺又回來了。若有若無的陰謀和計劃像蛛網一樣包圍著他。
許多事似乎是關聯的,有人在幕后統籌著、算計著一切。
現在退縮還來得及嗎?嘉拉迪雅是一定要參加祭奠的,這是她的責任,族人們會推著她向前走。可是,如果我擄走她,帶她去某個偏遠的邊境,只有我們,會不會可以躲開接下來的危險呢?
迷迷糊糊的不知過了多久,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門沒鎖。”
格里菲斯應了一聲,從沙發上坐起身來。接著,他看到兩個身材不高的人先后走了進來。他們低著頭,披著厚厚的斗篷,戴著厚圍巾,只露出小心翼翼的眼睛。
“站在那,把斗篷和外衣脫掉!”
見來的人不是蒂娜,格里菲斯吃了一驚,嚴厲的命令道。
兩人明顯的愣了一下,在看清格里菲斯面容的同時,站前面的人發出一聲女性的尖叫。
“是你!”
格里菲斯隱約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他本來就高度警惕,而且從對方的身上感覺到了些許敵意,便本能的抬腿向前踢了一腳。
“呯!”
她的同伴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一個人影沿著進屋的路線從自己身邊倒飛了出去,砸到過道對面的墻上,發出一聲巨響,被揚起的斗篷蒙著臉癱在地板上。
刺客?不像…格里菲斯好奇起來。他向前一步,左手一揮就扯掉了另一人的斗篷。
也是個女孩,這張臉還有些眼熟。
她十分瘦小,年紀至多只有十三四歲。齊肩的紅發和身體一起像得了瘧疾抖個不停。
“你是?”格里菲斯的心頭閃過一道閃電,從冷峻的雙目中宣泄而出。
被這道鋒芒一掃,面前的小女孩像篩糠一樣抖著跪到了地上,抓著自己的衣扣脫了起來。她一邊發抖,一邊用含糊的聲音哀求寬恕。
這看著像是拉花娜…格里菲斯想了起來。他剛從前線返回拜耶蘭的時候遇上了一起襲擊事件,躲藏在下水道里的庫克黑幫被他和修托拉爾同伴們血洗,骨戒米諾斯就是在這一次事件中得手的。
按照東方的習慣,清剿過程中遇到的黑幫分子大部分被順手抹了脖子,直到奧菲莉亞阻止大家。是年12歲的小姑娘拉花娜那時還看不出女孩的模樣,差點也躺在了同伴的尸堆里。
在那之后,根據伯爵府的秘書,索倫修士提供的情報,格里菲斯知道僥幸活命的拉花娜被調查局監視,試圖尋找“不可思議的奇妙屋”事件的真相。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半的時間,如今怎么又繞回到我的身邊了?那么,另一個家伙是誰?
格里菲斯飛快的來到門口,一個眼神把驚慌的隔壁住客嚇回房間里,然后抓住剛被踹飛正在地上抽搐的女孩拖進房間,順手脫掉她的斗篷和外套。…
這個膽敢襲擊的女孩身材不高卻很有幾分曲線,散亂的馬尾辮遮掩的臉蛋也有挺入眼的。她痛的蜷縮成一團,慘白的臉上冷汗直流。
嗯,我對這人也有點眼熟,絕對不是那種看到好看的妹子就覺得眼熟的眼熟…格里菲斯俯下身,扯開女孩的外衣檢查她是否藏著武器。
武器沒找到,卻是在小麥色、結實圓潤的肩膀上發現了一處箭傷的痕跡。
這下,格里菲斯完全想起來了。
這是另一個熟人,馬尼薩村戰斗中百無一用而且丟光理智的當地冒險者,拳師烏蘭小姐。她在活尸襲擊的時候精神崩潰,試圖打開大門放活尸進來,結果被嘉拉迪雅一箭射倒。
這,還真是巧了啊…
格里菲斯把外套丟回給著的烏蘭,氣勢洶洶的坐到床上。
“誰讓你們來的?”
“是崔斯特,就是您派去找蒂娜姐姐的侍者,”拉花娜像是被鞭子抽了一樣,聽到問話立刻答道,“他說有位騎士找蒂娜姐姐,但是一時找不到她,需要我們的替代一下。”
難怪他問我要不要服裝什么的…原來是想岔了,等等,蒂娜?怎么會呢?
格里菲斯一時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才問道:“來之前你們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拉花娜急忙搖頭,“客人的名字我們是不能打聽的。”
格里菲斯還沒接著問話,烏蘭已經掙扎著分辯起來:“我才,不,賣!”
她喘的話都說不齊了。剛才的一腳踢在她的胸口。雖然格里菲斯沒有發力,但是超凡位階的戰爭騎士甚至可以徒死猛獸,普普通通的碰撞就可能重傷一個普通人。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這位小地方出生的冒險者在格里菲斯面前都沒有一丁點反抗的能力。
原本有些動搖的念頭煙消云散。格里菲斯不禁在心里嘆了口氣。當他擔憂自己追求力量和神秘而引來災禍時,卻忘記了沒有力量的人是何等弱小…
“嗯?那你是做什么的?”格里菲斯從腰間摸出一小瓶藥水丟給拳師小姐,“喝了,然后站起來說話。”
烏蘭急忙伸手去接。她的手抖的厲害,差點把小瓶掉在地上。等看清了瓶子里紅色的液體,她的雙眼驚訝的幾乎不敢相信,急忙把藥水塞進衣服里。
“這值一個金幣!”拉花娜輕叫了一聲,詫異的看看同伴,又看看騎士,飛快的從地上爬了過來,“打我吧,我能頂得住。”
格里菲斯皺了個眉,起身上前一把抓住烏蘭的頭發,把她像小雞一樣拎起來,然后伸手從飽滿的雙峰間取出藥水,掰開女孩的嘴灌了進去。
“拉花娜,你出去,在拐角的樓梯等著,不許亂走,等我喚你,”格里菲斯把烏蘭扔到角落里,對她說道,“你先說。”
經過分別詢問烏蘭和拉花娜,格里菲斯基本掌握了情況。烏蘭是跟著一群曾經的冒險者到拜耶蘭找活干,后來聽說布蕾米的工作很多便輾轉到了這里,做一些酒吧兼職招待,看守貨場或者找貓的工作。由于錢不夠用,她這段時間和同伴都吃不飽飯。雖然她堅持著不做皮肉買賣,但是眼下的冬天變得更加難熬了,今晚也是過來碰碰運氣,看看能蹦呢找點跑腿幫傭的活干。…
拉花娜的情況更簡單一些。她被調查局當場釋放以后,先是在拜耶蘭的街頭流浪,和一些小團伙在街巷里做些小偷小摸的事。到了冬天的時候,外省來請愿的老兵占據了元老院議事堂的廣場,拉花娜和伙伴們也擠在人群里湊熱鬧,甚至想乘機撈上一筆。
還不等她們把想法化為行動,“銀色潮水”一樣的甲騎兵就卷走了老兵,連帶著把好些拉花娜的同伴也卷了進去。自那以后,她又變得孤身一人。
格里菲斯問過了兩人的經歷,又一次把她們叫回了房間。
這是一個巧合嗎?顯然不是。
拉花娜在庫克團伙覆滅以后就處于調查局的監視之中。烏蘭的行蹤也直接關系到嘉拉迪雅,既然關心精靈小姐的迦南上層精靈們曾經調動拜耶蘭的關系網把格里菲斯派去送死,那么官方一定非常清楚烏蘭與格里菲斯的關系。
這兩個女孩原本互相并不認識,唯一的交集就是格里菲斯。她們能夠聚集起來,背后很可能是拜耶蘭調查局這樣的部門在運作。甚至,剛剛見過面的蒂娜小姐也是調查局的外圍人員。
格里菲斯的目光在兩個女孩的身上移轉,把兩人看的心里發毛。
調查局把這些七七八八的人送到我的身邊是想做什么?給我一個調查線索的機會?還是給我一個抹除線索的機會?
這也不是壞事。格里菲斯也正需要情報。隨著自身力量的增強,他的舞臺正漸漸的從霍蒙沃茨轉移到拜耶蘭,需要一些當地的眼線。
拉花娜大著膽子瞄了騎士一眼。根據她的經驗,男人這樣瞟來瞟去的眼神意味著什么是很清楚的。
“烏蘭身材好,也漂亮,而且純潔,但是我的經驗更豐富一些,有些貴族也更喜歡單薄瘦弱的…
“騎士在猶豫,但是他不像是在挑更合口味的那一個,這種事男人們一秒鐘就能決定,而且他那么強壯…他一定是…”
不等拉花娜主動逢迎,格里菲斯已經開口說道:“你們兩個和我…”
果然,他果然全都要!拉花娜差點脫口而出。
“和我一晚飯,把崔斯特給我找回來,”格里菲斯把后半句說了出來,“接下來,你們為我工作。”
“啊!”拉花娜驚訝的叫了出來。烏蘭則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