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混亂驚動了夏宮。格里菲斯感知到好幾股強大的氣息正在涌動,晚會上的超凡者們即將出手。
在這種情況下,格里菲斯要做的就是穩住外圍的入口不讓活尸沖進去威脅到索尼婭或者引起混亂,同時護住米蘭提斯小姐的安全。
他剛剛將公爵小姐放下,身后便傳來密集聲響,像是夏日驚雷,又像是落石從山頂摧崩而下。那頭疑似死亡騎士的怪物身邊赫然聚集了南方密林的毒蟲云霧一般的大群活尸,開始向夏宮發動全力沖鋒。
它們以會爆炸的酸液尸怪為先鋒沖擊防線,巨大的縫合怪和密密麻麻的活尸緊隨其后,從寬闊的廣場一側碾壓過來,所到之處躲閃不及的軍人和平民被尸潮吞噬瞬間消泯,哪怕是身披堅甲也會在接二連三的爆炸和潑灑的墨綠色酸液中溶解。
這些會爆炸的尸怪比瑞文出現的同類更強,四肢伏地邊跑邊滾,腐蝕性的酸液爆炸范圍更廣,而且行動更快,和格里菲斯使用的自爆球相當類似。
它們密密麻麻的一大群滾滾而來,就連強大的貴族近衛都望而卻步,紛紛躲閃,阻擋在它們推進之路上的頓時只剩下夏宮正門入口處的五六十名徒步騎兵。
暴風中隊不能撤退,但是堅守入口的結果只能是所有人一瞬間被撞個干干凈凈。
“諾娜,護保護米蘭提斯小姐退到里面去!”格里菲斯沒有時間猶豫了,果斷的發布指令,“其他人,跟隨我的命令。”
他將血棘在馬鞍上一橫,取了統御戴上。
暗金色的頭盔像囚籠一般將他籠罩,某種奇怪的感知再次涌起。
格里菲斯感覺自己置身于靜謐的黑暗之中,緊張和慌亂悄悄退下,血腥的夜風、跳動的沙礫、紛紛揚揚的血沫,許許多多微小的動靜均被他的意識掌握,勾勒出奇特的圖景。
這種感覺與競技場上完全不同。他仿佛于世界融為一體,殺戮、威脅、敵意、位置和時間流逝的細節以無法描述的方式呈現,讓人窒息的浩大信息像潮水一般涌進大腦。
統御正在以閃電般的速度偵測戰場,識別環境和危險信號并且呈現給他。
據說游俠途徑的超凡者能夠掌控戰場上一花一石一草一木的動靜,在花瓣搖曳和微風輕撫中尋覓戰機和危險。格里菲斯此時的感知便是被放大到了這般驚人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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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不死生物,我們來舞上一曲。
格里菲斯鋒銳的目光穿過頭盔的面甲,如猩紅之月掃過翻涌而來的尸潮,冥冥之中他屏蔽了許多雜亂的信息,得到了呈現于腦海中的靈能波紋和地形交織的景象。
不同的靈能波紋讓他辨識出駭人的死亡騎士、巨大的縫合怪、迅捷的食尸鬼、腐爛的活尸…
在層層疊疊的怪物之中,他尋獲了酸液尸怪的生命信號,仿佛在一片草叢中找到隱藏的灌木,瞬間將其牢牢鎖定。
戰術制御啟動!
經由統御的強化,格里菲斯的感知被放大打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得到了投影于意識的局部戰場地圖,并且快速鎖定密集的大群敵人中最有威脅的單位。
他以靈能激活羽幟,在心中默念,一股清晰的回音立刻穿過被哀嚎尖叫充斥的混亂戰場,直接與附近的各小隊隊長、副隊長和部分軍士取得聯系。
“隨我的命令,重新編組,投槍準備。”
軍士們聽到了他的意志,一時間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是身為精銳部隊的堅定紀律性讓他們行動起來。
他們以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方式接到命令,甲騎兵和龍騎兵的三個小隊以小隊長、副隊長和軍士為核心,結成五六人一群的十個戰斗小組,向著尸潮涌來的方向舉起投槍。
酸液尸怪已經摧枯拉朽一般驅逐了附近的軍隊,朝著整個廣場山唯一還保持著秩序的中隊隊列撞來。酸液尸怪已經蓄勢待發,膨脹的強腐蝕酸液和腹脹的氣囊隨時都會爆裂,只等撞上人類就能炸開可以融化骨頭和鋼鐵的酸液。
“齊射!”
密集的仿佛撕裂空氣的呼嘯聲中,一片銀光如墜地星辰席卷而去,刺穿了腫脹的尸怪,扎穿它們的胸腔和皮囊透體而出。
嗡鳴的爆裂聲此起彼伏。最前排的尸怪被這輪迎頭痛擊射的當場爆裂開來,翻滾的尸潮像是撞上了無形的墻壁瞬間一窒。
這一輪齊射不足以消滅全部的酸液尸怪,更多的怪物立刻越過炸裂的同類,向著徒步騎兵們進一步逼近。
在完成投射的瞬間,小隊長和軍士們接到了清晰的意志。這個意志甚至在他們腦海中形成了近乎圖像的軌跡,命令他們打亂盾墻和密集隊形,以小組為單位,根據時鐘方向分別移動,移動中投槍準備。
徒步騎兵們跟隨小組隊長執行了命令,沒有立刻投射第二輪投槍,而是在幾乎撲到面前的尸怪前方騰挪轉移,像綻放的花瓣一般散了開來。
酸液尸怪朝著中隊的位置撞來,卻發現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大塊無人的空地,四面八方又盡是散開的士兵和閃閃的槍林。
新的命令接踵而至。
“停步!”
“向尸怪,齊射!”
遵循格里菲斯的命令,散開的騎兵們已經握持投槍在手,轉身對著撲來的尸怪又是一輪密集的投槍。撲過來的怪物們還來不及散開追擊各自的獵物,一道銀環已經朝著它們鎖了下來。
指揮它們的死亡騎士都愣住了。在嘶嘶的呼嘯中,尸怪遭到了來自前后左右的投射,附近沒有成群的士兵,一時間不知道該向何處突擊,眼看著密集的投槍雨潑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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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的爆裂聲此起彼伏,墨綠酸液像開花一般炸成一團,濺落在地磚上,發出瘆人的嘶嘶作響。
“嘶——嗷!”
最后的酸液尸怪一擁而上,縫合怪、食尸鬼和普通活尸也掠過第二輪爆炸尚未落盡的腐液,向著散開的徒步騎兵撲擊。剛剛投射的士兵們突然一起轉身,再度向著四周紛紛退開。
他們并不走遠,一邊走一邊取下犀利的投槍握在手中,僅僅八九步的距離就回旋轉身,對著被圍在中間的尸群又是一輪攢射。
“嘭!”
投槍貫穿活尸破碎的肉體,將好幾頭釘在一起齊齊摔倒。這一輪齊射還打爆了尸群中的一部分酸液怪,飛濺的酸液潑濺下來,將擁擠在一起的活尸僅剩的骨頭和腐肉也溶解了。
這三輪齊射和兩輪拉扯把尸潮打的七零八落。原本是層層遞進的怪物們亂成一團,酸液尸怪十不存一,其它怪物也在鋪天蓋地的腐蝕液爆漿中潰爛瓦解。
格里菲斯感覺一陣頭暈,幾乎要從馬鞍上跌落下來。他第一次接觸這么復雜的戰場信息并且將以指揮運用,大腦幾乎要被撐爆了,口中瞬時涌上一股熱流,從嘴角噴了出來。
他抬手一抹,低頭竟然看到手甲上滿是鮮血。
想不到這對我的負擔竟然如此之大!格里菲斯心中一凜,急忙策馬退了幾步。
剛才的齊射打斷了尸潮的進攻,但是敵人主力尚在。疑似死亡騎士的怪物正在集中它的部隊,準備越過酸霧之墻發起進攻。
暴風中隊的士兵也已經沒有投槍了。他們彼此分散,短時間甚至無法聚攏。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已經用不著格里菲斯和中隊出手了。
頭頂傳來威嚴的吟唱,猶如火山爆發前的地鳴,又像是傳說中神靈的憤怒。吟唱循環往復,不斷加持驚人的靈能波紋,氣勢莊重的讓人無法仰視。吟唱戛然而止,夏宮二層的陽臺噴出火舌。一支包裹著火焰的投槍轟鳴而出,向著死亡騎士的方向投擲過去。
這一擊卷起滔天之勢,所到之處的活尸直接被火舌卷起,如草芥般化為灰燼。
火焰投槍直撲死亡騎士。這頭怪物抽出一把巨大如鐮的銀色彎刀向前一揮,投槍爆裂成巨大的橘紅色火球,將簇擁在它身邊的尸群吞了進去。
“呵,看起來也不完全是個偽物嘛”
敖德薩的超凡獵魔人,光影之鋒迪拉茲出手了。他一腳踏在焦黑冒煙的破墻上,手中正在凝聚第二支火焰翻滾的投槍。
死亡騎士從煙塵中現身,抬手就是一握,無形的力量便要蔓延開來。
糟糕,是那招!格里菲斯立刻意識到這是瑞文出現過的群體變異,能夠將被活尸傷到的活人在短時間感染成恐怖的尸體。若是讓它得逞,不死生物的大軍將會在瞬間擁有恐怖的殺傷力。
死亡騎士這一握之下,四周異常平靜,仿佛在醞釀更加洶涌的悲劇。格里菲斯全身激靈,急忙向四周一望,發現一些被咬傷的路人雖然面色痛苦,卻也沒有爆發感染而死亡。
“別擔心,騎士,”躲在后面的米蘭提斯小姐滿臉放松地說道,“超凡者們拖延到現在才出手,肯定是采取了必要的封印措施。”
格里菲斯這時才察覺空氣中波動著異樣的靈能,仿佛無形之墻籠罩天幕。死亡騎士的超凡之力竟然是被禁錮在靈能之墻中無法擴散。
敖德薩半神之下最強的超凡者塞德利茨閣下施施然來到窗邊的迪拉茲身旁。他把玩著手中的魔杖,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廣場上的怪物。片刻之后,他緩緩開口:
“粉碎它們,把死亡騎士留下。”
話音剛落,一刀新月般的寒光就從夏宮中掃出,如鐮刀般切過密密麻麻的尸群,將成百上千的怪物一刀兩段。
死亡騎士立刻意識到不妙,它驅動尸潮掩護,策馬就要逃跑,卻是一頭撞上了無形的墻壁。
一道數百米長的無形障壁攔住去路,不死生物就像是掉進陷阱的老鼠一樣。
敖德薩的超凡巫師雷金、索蘭、基里安出手了。他們將自己包裹在層層魔法護盾和法師護甲之中,揮動魔杖,掀起一團團的的火焰風暴和冰雹從天空擲下。冰火交加的攻擊鋪天蓋地的砸向尸潮,把它們一片片碾碎。
緊接著軍號齊鳴,廣場附近傳來整齊的踏步聲,閃閃發光的槍林在黑暗中閃爍。
格里菲斯下意識的心生警惕,只見大批敖德薩的城防軍正從四面蜂擁而來。他們裝備著鎖甲或皮甲,左手掛著小盾,雙手握持一柄長槍,像支流匯入江河一般從各個街道涌出,各自在指揮官的帶領下結成方陣,將剩下的尸群包圍在廣場上,以雷霆萬鈞之勢壓了上去。
這些士兵固然不能和軍團士兵相提并論,但是堅定的步伐和穩固的陣型也能看得出他們不是普通的民兵。最重要的是,不死生物的襲擊雖然發生有一會了,但是對于軍隊的調動來說還是非常突然的,在遭到突然的襲擊以后,短時間里能夠集結出大隊的城防軍絕不是容易的事情。
敖德薩的實力不可小覷啊!格里菲斯下了馬,留下諾娜帶領中隊,自己陪著米蘭提斯小姐迅速返回大廳里去。
來自拜耶蘭的貴族和軍官們一個個都是如臨大敵。他們簇擁在王子附近,不言不語地觀察著動靜。格里菲斯甚至看到好些非凡者也不看王子,目光牢牢鎖住了塞德利茨閣下為首的敖德薩本地貴族元老。
只要有一個火星,這里的人就能動起手來。
“殿下!”米蘭提斯小姐簡單擦了擦血跡,向王子跑去。看到她出現,四面八方的視線都是聚集了過來。
格里菲斯盯著塞德利茨閣下的眼睛,想從那里找到蛛絲馬跡。誰想到這位大人物竟然像兔子一樣奔了過來,在公爵小姐身邊痛哭流涕,一邊懺悔自己無能,一邊賭咒說要揚了所有的不死怪物。
真的是比王子還激動…
康茂德王子親切地安慰了未婚妻幾句,就帶著她在一大群軍官和非凡者的保護下轉身離開。
發生危險的時候王子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出來援助,要不是我,公爵小姐今天就兇多吉少了。他們不是模范情侶嗎?情侶可不是這樣…格里菲斯在心里嘀咕著,腹誹了王子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