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稅 羅蘭帶著他的客人們來到一個搭著頂棚的碼頭邊。在那里,大家看到了一艘丑的驚人的平底船。
“雖然我們才剛剛認識,但是格里菲斯已經成為了我們啟明鎮尊貴的客戶,”羅蘭戳了一下格里菲斯的痛處,“你的口袋里應該還剩下3個還是4個蘇來著?”
“3個蘇和2個生丁。”格里菲斯沒好氣地接了一句。
大家都用驚詫的目光看了過來。嘉拉迪雅開始活動手腕,準備根據情況替他說話。
“這充分說明了我們啟明鎮產品的吸引力!”趕在挨打之前,羅蘭急忙指向那艘平底船,“各位尊貴的小姐,這里有你們無論如何都不能錯過的劃時代產品。”
作為話題的焦點,岸邊停著的那艘平底船和河上跑的那些差不多,灰蒙蒙的船身應該是用水泥制成,呆板而扁平。格里菲斯看著它,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這艘船和之前的一樣,沒有船帆,沒有劃槳,更談不上昂貴的塵晶驅動裝置。它順流而下也許能湊合湊合,但是逆流而上是怎么做到的呢?
船尾的兩側還各有一個水車般的大輪子,卻不清楚是怎么運作的。
羅蘭領著大家登上船尾,請大家圍觀船艙里一個巨大的金屬裝置。這物件極其丑陋,沒有魔法的紋路也沒有靈能波紋的痕跡,正在發出顫抖和低鳴。金屬在厚重的大桶中上下運動,如蛇一般的管道呈現出扭曲的形狀,縱橫交錯的曲柄和飛輪相連。裝置的管道和金屬缸體之間有著明顯的燒灼痕跡,金屬在那些地方融化成團,然后粘合拼接起來。
一些水手早已在船艙里準備。他們不斷地往一個爐子里填入煤炭。
“這?”索尼婭好奇地打量著這東西,甚至不嫌臟地湊近看了看結構,“閣下的裝置是準備通過燒水產生蒸汽么?”
“想必是的,密封的結構中留出氣體噴口,通過噴氣讓整個裝置轉動起來嗎?”嘉拉迪雅的目光飛快地掃過復雜的結構,“但是蒸汽噴射對壓力要求很高,沒有魔法和特殊材料的輔助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羅蘭贊賞地嘆了口氣:“你們可真厲害,拜耶蘭的高等教育真是不能小瞧啊。只不過,這不是蒸汽噴射,那對我來說太超前了。沸水產生的氣體從管道進入氣缸,推動里面的活塞上下運動,能夠提供穩定的出力。”
嘉拉迪雅看著嗡嗡作響的機器,注意到了難點:“那這些結構之間一定很平滑,加工的成本很高吧?”
格里菲斯摸了摸自己的胸甲,很理解加工的難度。用水力鍛床壓制的板甲需要加熱,然后一錘子一錘子敲打修型,然后用螺栓來連接肩膀等處的構件,接縫處需要打磨加工,有缺陷的工藝和結構就會影響活動甚至給披甲人造成危險。
在場的人都能明白燒開的蒸汽能夠產生推力,但是難點是把金屬構件組合起來,讓活塞和氣缸間能夠平滑運作,管道也不會漏氣。
難點不是原理,而是足夠的加工技術,羅蘭不僅做了出來,而且給數量不少的水泥船都裝備上了這東西,這就很厲害了。
索尼婭感覺想明白了什么,她接著問道:“閣下的船上沒有船帆和魔法的驅動,難道都是用這些裝置帶動貨船兩邊的輪子嗎?活塞的往復運動沒有位移,該怎么讓船動起來?”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容易,”羅蘭指著裝置的曲軸說道,“這便是我們啟明鎮的獨到之處,曲柄傳動,將活塞的直線運動轉化為轉動運動,這就能讓燒水的蒸汽轉動輪子,把無帆之船推動起來。”
這個時候,水手們喊道:“準備就緒,人民委員主席同志!”
羅蘭來了精神,他跳上船頭大手一揮,“企業號,前進四!”
雖然不知道他的前進四是什么意思,但是腳下的水泥船突然行動起來。它沒有使用風帆,而是在蒸汽裝置的帶動下轉動船舷兩側的槳輪。
“噢!”格里菲斯和大家一起驚嘆起來。一扇新的大門已經敞開。無論是霍蒙沃茨的飛葉號還是他們乘坐的游艇都可以依靠塵晶輔助驅動,但是不能完全離開風帆,更別提以煤炭這種便宜的燃料讓船動起來。
“太神奇了!”索尼婭驚嘆一聲,“這真是能改變世界的發明!”
“是吧!”傳奇勇者轉過身來,用充滿愛慕和熱情的雙目凝視著蒸汽機,然后望向他的客人們,“各位尊貴的小姐,請允許我向你們介紹,經過多年研發和完善之后終于具現于世的劃時代產品‘羅蘭’蒸汽機。
“為了表達我對迦南、拉莫爾府和夏龍府永恒不變的敬意和友情,我決定向各位分別贈送一臺…”
當天晚上,羅蘭請大家一起吃晚飯。他擺出了有名的涮羊肉火鍋招待大家。索尼婭對白天看到的蒸汽機特別著迷,甚至希望能在科考隊的小船上也安裝一臺好讓她仔細研究研究。
看到自己的產品這么受歡迎,羅蘭開心地拿出特別難喝的土豆白蘭地請大家品嘗。
“那么接下來,就講一個勇者羅蘭的冒險故事吧!”宴會的主人自己多喝了幾杯以后就有點醉了,“且說我與黑魔王的戰斗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聽過了聽過了,”菲歐娜開始抗議,“齊佩琳劍士將他的圣劍拋給了你,并且喊道‘收下吧羅蘭,這是我最后的靈能波紋!’”
“嚯嚯,聽過了嗎?那么,”羅蘭的臉上閃過一絲微笑,“今天我來說說你們所不知道的童話。”
在座的人都紛紛坐端正了,等著聽有趣的冒險故事。
羅蘭開始講述他的童話,故事完全出乎大家意料之外。
謎語王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謎語王國。在那里生活的人們見面從來不好好說話,大家都用奇奇怪怪的比喻交流。
要說為什么,那便是在比很久很久還要久遠的過去,有一個魔王來到了那里。它控制著可怕的巨獸,用活人作為祭品,尤其喜歡美麗的少女作為食物。一些勇敢的人試圖反抗它,沒有成功。即便如此,反抗者們也掌握了一些魔王的弱點。
反抗者們將這些弱點告訴他們的后人,讓他們暗中準備,等待時機成熟的這一天。
魔王察覺到了大家的意圖,它深知只會招來自己的毀滅,便制訂了邪惡的律法,禁止大家在交談中透露引起它懷疑的信息。若是有誰說了這些話,聽者所能聽到的只有一些凌亂而無法理解的音節;若是有誰寫出禁忌的言辭,他的筆跡也無法辨認。
一代代的勇士們站起來挑戰暴虐的魔王,有的人回來了,有的沒有回來,魔王和它的律法依然在那里。有的反抗者回到了平凡的生活中留下后代,有的陷入了無法喚醒的沉睡。
許多許多年以后,王國就變成了這么一個大家見面都不好好說話王國。甚至連反抗者們的后人們都開始漸漸忘記謎語的真實含義。他們繼續說著謎語,有時只是覺得好玩,或者說,他們的內心深處對謎語有種無法言明的偏愛。
有一天,魔王又選中了一位少女,要吃掉她。愛慕少女的勇者站了出來,他決心像先輩們那樣前去挑戰魔王。臨出發以前,他特意找到一位長者,請求他給予預言和幫助。
長者說:“魔王雖然不是不能戰勝,卻無法消滅。”
“請您詳細說說。”
長者便給了勇士一些人生經驗,當然,是用曖昧不清的謎語告訴他的。
魔王的力量來自于一頭叫作“利維坦”的巨獸。這頭巨獸有一千張嘴,一千個喉嚨,一千雙眼睛,一千條觸手,它的巨吼在腦間回響,僅僅是目睹它龐大軀體的一部分就可以讓人在恐懼中戰栗。
它無處不在,無時不在。若你注視一顆小草和一朵鮮花,花蕊和草芯中便可能藏著利維坦的身軀。利維坦也在注視著你,這便是謎語王國大家都不好好說話的原因。
“這么可怕,那我怎么對付它呢?”勇士問道。
長者說道:“讓觸手來捕捉你,帶著它們在一千條觸手間奔跑,然后觸手就會糾纏在一起,互相成為妨礙。那一千張嘴會來撕咬你,讓它們咬住彼此。只要做到了這一步,你便可以捅它一刀,或者讓它自己咬死自己。”
“就這?”
“就這,前提是你在它們自行糾纏或撕咬以前沒有被吃掉,你必須視野開闊,行動敏捷,注意觸手的運動軌跡;另外,你可得注意了,觸手很多,就算它們彼此纏繞也依然有可能把你卷進去害死。你不能太靠近利維坦。”
“明白了,長者。您剛才的話不受律法的禁制么?”
“我說的是謎語,沒有關系。”
“那請您接著說吧。”
長者思考了一會,接著說道:“利維坦的巢穴非常隱蔽,凡人是找不到的。你需要一位公主。”
“我要公主作什么呢?”
“利維坦喜歡美麗聰慧的少女,吞噬她不僅能免除饑餓,還能讓它的一千個心臟得到由衷的滿足。你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少女才去挑戰魔王,那只能把公主獻祭了不是么?如此一來利維坦便會顯出原形。”
“這可不是勇者的行為啊!”
“也是,”長者點了點頭,“那么你便將自己打扮成公主吧。只要你打扮的夠美麗,利維坦就會出現,試圖吞噬你。”
“這主意敢情好!明白了,長者。您剛才的話不受律法的禁制么?”
“我說的是謎語,沒有關系。”
勇者點點頭,他明白了一些事情,但還有一些不太明白。他向長者詢問:“為什么魔王可以被戰勝,卻無法消滅?”
“這便是我要告訴你的謎語的關鍵所在,”長者說道,“在利維坦被擊敗的短暫時間里,魔王會很虛弱,你可以殺死他,囚禁他,讓他穿女裝,怎么都行。”
“怎么都行?”
“怎么都行。他甚至會乞求將寶座讓給你,你可千萬別答應了。”
“那是自然。”
長者的目光望向遠方,仿佛在看遙遠的過去和不可觸及的未來一般深邃:“魔王死去的時光會讓我們的王國得到短暫的安寧,你也能保護你的少女。
“但是,即便殺死了利維坦,它也會在不久之后開始再生,以新的形態呈現于世間。以凡人的視角來看,它是不死不滅的。
“在你獲得勝利不久以后,利維坦便會復生。只要它存在,魔王就會復活或者掙脫禁錮。你可以嘗試再次殺死利維坦。
“如果你厭倦了,便回到這里來。將你的謎語講給后來者?”
這個答案讓勇者不太滿意。他憂愁地問道:“那事情不就沒完沒了么?長者,我認為關鍵還是要阻止利維坦,讓它不再復活,有沒有辦法呢?”
“有,又沒有。”
“怎么說?”
“你需要一千人不停斬斷它的觸手,一千人執著戳瞎它的眼睛,一千人封堵它的嘴,制止那引人墮落的低語。”
“這可真是浩大的戰斗啊!”勇者驚叫道,“我上哪里去找這三千勇士呢?”
“我還沒說完呢,蠢貨,聽我說完,”長者罵道,“你需要另外三千人去監督動手的三千人,然后還要三千人去監督那些監督者,不可以讓他們亂了手腳或者與利維坦成為盟友。”
“這…”勇者愣了一愣,“這如何做得到?”
長者對他的疑惑嗤之以鼻:“這怎么做不到,無非是你愿不愿意做罷了。”
“明白了,長者。您剛才的話不受律法的禁制么?”
“我說的是謎語,沒有關系。”
勇者照著長者的話去做了,擊敗了魔王,讓自己的人不斷殺死利維坦。這樣一來,魔王和利維坦陷入了從未有過的危機之中,真的要毀滅了。
絕望的魔王對勇者說道:
“不要得意,這是我的終結,也是新的開始,
“當你和你的朋友們老去,我的徒子徒孫便會混入你的圣殿,穿上你的甲胄,破壞你的信條。他們曲解你的法典,破壞你的傳承,我的利維坦便會復活!我現在所不能達到的目的終將實現。”
勇者問道“這是你的預言嗎,魔王?”
魔王說道:“不,不是預言,不是這么曖昧的東西。”
羅蘭講完了他的童話,看著大家微笑。
格里菲斯正色望去,發現在座的所有人原本隨意的表情都變得凝重。大家都覺得羅蘭在用童話隱喻他的遭遇。
“故事里的壞人都這么說,”菲歐娜嘀咕了一句,“無窮無盡的真是煩人?騎士您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做勇者了么?”
“嘿嘿。”
索尼婭想了一會:“會有新的勇者站出來,羅蘭閣下,會有無數的后人繼承你的意志。”
不,不是,羅蘭并非這個意思。格里菲斯察覺到了某種并未言明的意思,他抬起頭來,正好對上羅蘭的視線。
“這個問題的答案,就留給各位思考,”羅蘭微笑道,“等大家從遺跡返回的時候,我們再來繼續這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