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女人心
李雷提著一些用地米草煮過的雞蛋敲響了游蕭蕭位于北街青柳巷的祖宅大門。
這是一棟二進二出的院子，外表看去已經有些破舊。
自從石頭接管了游龍商行，游蕭蕭便將手中所有的客戶和事項轉交給對方后，她就已經很少會去商行了。偶爾在陪著妹妹逛街路過時會進去和石頭聊上兩句最近的生意情況。
“雷子來啦！”
“大小姐，在忙什么了？”
二人朝客廳走去。
“我還能忙什么，打掃打掃院子，陪著裊裊到處散散心。”
李雷將雞蛋放到客廳的桌子上，“這是我早上做的地米草煮雞蛋，拿來給大小姐和二小姐嘗嘗。”
游蕭蕭推過茶杯給對方，悠悠道：“我都忘了，快臨近清明節了。”
李雷四處張望了一下，“二小姐了？”
“還是老樣子，呆在房間里。”
“學院那邊休學了嗎？”
游蕭蕭點點頭，嘆聲道：“青山學院的老師和同學都來找過她，但她閉門不見…”
李雷拿了個雞蛋在桌上搓了一下，開始剝殼，“你們去江南的事決定的怎么樣？”
“裊裊她倒是無所謂！隨便我怎么決定。我已經跟馬伯伯了說過，就等他回信。唉…她這么痛快，我反而有些猶豫起來。”
“大小姐擔心什么？”
游蕭蕭苦笑一聲，只是搖搖頭，并沒有回答，沉默半晌后，問道：“你了？你最近怎么樣？”
李雷將剝好的雞蛋遞給游蕭蕭，后者道了聲謝謝。
“我啊…石頭大哥讓我擔任運輸隊長，平安鎮和城里之間貨物的往來都由我來運送。剛好今天上午沒啥事，就過來看看大小姐和二小姐。”
游蕭蕭笑道：“不錯啊！好好跟著宋幫主做，他不會虧待你的。”
李雷心里想說，“其實我想跟著你。”但嘴上卻笑呵呵的道：“還行！”
二人又閑聊了一會，李雷起身道：“我能去看看二小姐嗎？”
“我就怕她不會給你開門。”
“我去試試。”
李雷順手在籃子里拿了三個雞蛋，朝著后院跑去。
“咚咚咚…二小姐，是我啊，雷子。”
敲了半天，屋里沒反應。
李雷朝窗戶的縫隙里望去，見到游裊裊正對著鏡子不知在做什么。
“我能進來嗎？”
突，門一下被打開，游裊裊堵在門中間，擋住李雷要進來的身子，不咸不淡的道：“有什么事就快說。”
“我煮了雞蛋給你吃…”
游裊裊接過之后，便一把將門關上。
李雷只好哀嘆一聲。
想起之前二小姐乖巧甜美善良的性格，現如今變成了這樣，他心底很不是滋味。
他詛咒那叫吳敵的家伙下十八層地獄，最好下輩子投胎做個太監。
李雷回到客廳，對著游蕭蕭搖搖頭，“大小姐，我回去了。如果你決定什么時候走，記得通知我。”
“嗯！我送送你。”
李雷回到商行，見到石頭正與豹子頭在柜臺后面商量著什么事情。
店鋪里請來的伙計正在招呼進店的客人。
“正好有事找你。”石頭朝他招手道，“后面去說。”
李雷隨著二人來到商鋪的后院，見他們兩個表情神神秘秘，便也沒問，知道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給自己。
“那批武器我已經通過馬老板找到下家了。”
“可監察院不準我們販賣啊？”李雷有些疑惑的看著石頭。
豹子頭嘿嘿一笑，“他說不準賣就不準賣啊？”
李雷道：“白帝城誰這么大膽？敢買我們這批武器？我們這每把武器上都有獨特的花紋，已經記錄在案，若被他們查到，那人不怕嗎？你們不擔心會連累我們商行？”
石頭道：“這個你不用擔心。購買者是越國內務府的一名管事，他們軍隊急需大量的武器，我托人帶了一批樣品給他們看過之后，那邊回信要采購十萬武器的數目，刀三萬柄，長矛五萬根，劍兩萬柄。”
李雷愕然，“我們目前沒這么多貨吧！”
“我已經通知宋幫主加緊制造。目前這第一批貨刀劍各有五千柄，我準備給他們送過去，鎮子那邊財政已經吃緊，花膠姑娘來信讓我們趕快把貨物兌換成資金。”
“他們開的什么價格？”
“刀劍一百五十兩一柄，長矛則便宜一些，一根八十兩。”
李雷驚愕道：“我一直以為你們開價是唬人的，賣這么貴還真有人要啊！”
豹子頭看著他淡淡道：“你不是江湖中人不知道這材質打造的刀劍可都是寶貝了！外面鐵匠鋪一柄劍頂天了賣七八兩銀子，但咋們這武器可不同，那是削鐵如泥，誰用誰知道。戰斗力至少加五成。”
“那我們怎么運出去？”
石頭道：“存放在商行倉庫里的武器你去平安鎮時帶出去，城門口的守衛我已經買通，他們不會查你的車。”
“又運回去？”李雷不解的問道。
豹子頭笑道：“咋們走水路。我會弄兩條小船在城外七里坡的清水河彎等你，你卸了武器，就去鎮子里把剩余的刀劍全部拉來，我們直接走海運。”
李雷一想，這倒是個好主意，但突然又道：“若是遇到巡邏的水師怎么辦？”
石頭搖頭淺笑，“這時候銀子就體現出它的作用了。”說罷，又道：“你現在就帶幾個信得過的老師傅去把武器搬上馬車。去了城外后，記得是七里坡的河灣，等豹子頭的船一到，你把貨卸了之后，就趕忙去鎮子把近來制作的武器運來。我算了一下時間，差不多在入夜后你能趕回來，我們今晚就把東西全部運走。”
李雷點點頭，從馬廄牽了匹棗紅馬，去叫了幾位之前一直在商行工作的老師傅。這些人看在游蕭蕭的面子上，很多又重新回了商行工作。
他交代幾人午時在商行集合出發，便策馬往回走。
抬頭看了看天，他估摸著離午時還有大半個時辰，自己也還未吃過午飯，便隨便找家面館坐下來，將馬系在路邊的樹上，坐到了店家擺在門口的桌子上。
“老板，來碗米粉，在切盤鹵肉。”
“好勒，客官稍等！”
他在等待時，見到鄰桌坐著四個人，兩男兩女，其中一個年級看去最大的年輕人穿著監察院的服飾，另三人則是身穿百草堂的長袍。
幾人似乎也是剛坐下來，還在等著老板上菜。
李雷有些心虛不敢看那身穿監察院服裝的男人，把視線轉移到大街上，但卻又是忍不住的時不時的偷瞄對方一眼。
突他聽到那身著監察院服飾的男人道：“現在外面已經打起來了，我看啊，要不了多久咋們白帝城也會參戰的。”
其中一個少女道：“成哥，咋們白帝城偏居一隅，干嘛要參合他們三國之間的戰爭了？我若是黃鶴樓…”
“噓…小師妹，這可是大街上，大王的名號直呼不得，小心隔墻有耳。”那穿著百草堂長袍的男人提醒道。
少女撇撇嘴，“大王為什么要把白帝城推入到火坑之中呢？”
蔚成四下看了看，低聲道：“我收到小道消息，大王準備與西涼結盟，而北燕也派使者去了越國，但結果如何，目前還不得知。”
李雷放緩呼吸，側耳傾聽，目光悄悄看著那四個人。
便見一位眼眸全是淡藍色的美麗女子道：“若是這樣的話，恐怕要不了多久，戰火就會蔓延整個中原。而我最擔心的還是血蚊。”
那叫成哥的哼了一聲，“擄走你們的師傅的是西涼的八皇子徐缺。他派人散播瘟疫，已經讓江南和燕國出現了許多感染者。而這戰爭可以說是他間接挑起來的。”
少女道：“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
那美麗女子突感嘆道：“聽說上次幫我們驅散血蚊的是一位女妖，她控制了很多蝙蝠將血蚊全部吃掉，若是能找到她去幫助越國和北燕遏制瘟疫，可就太好了。”
蔚成搖搖頭道：“現在哪個女妖還敢在白帝城露臉，全部都得被除魔司抓起來。我要是她，肯定早就躲起來了。”
“成哥，除魔司干嘛要抓女妖啊？”
蔚成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聽衙門里一些與除魔司有來往的同僚說是怕妖族再度崛起。”
此時，老板娘給他們端來面條和幾碟鹵菜，他們的話題也就轉移到這家面館的味道上。
而李雷點的吃食也上來了。
米粉剛一入口，他就有些懊惱自己為什么沒早點發現這家面館？米粉浸入鹵汁的香味，入味順滑，鹵肉也是鮮嫩多汁。
他正享受著這美食時，突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李雷抬起頭一瞧，見是大小姐和二小姐。
游裊裊依然罩著一副黑色面紗。
兩人坐下后，李雷道：“這家店東西很好吃，你們要不嘗嘗？”
游蕭蕭點頭道：“正好我帶著裊裊不知準備吃什么了。”她說著看向游裊裊，“要不就吃這個？你不是一向喜歡吃鹵菜嗎？”
李雷叫來老板娘，一口氣點了四五個鹵菜，要了兩碗米粉，囑咐其中一碗不放蔥。
他記得，游蕭蕭不吃蔥花！
“還是你細心，一直記得我的口味。”游蕭蕭慢慢道。
片晌后，店家端著鹵菜送來。
游裊裊似乎也被這美食吸引，卷起了面紗的一角，吃了起來。
“嗯…味道真不錯…”游蕭蕭吃著贊嘆起來店家的手藝。
突她放下筷子，看向李雷道：“雷子，我們剛剛在路上遇到了馬伯伯，他說江南的事情已經替我們辦好了，隨時可以過去。”
李雷眉頭一沉，對著旁邊一桌使了個眼色，而后低聲道：“我剛聽他們說那邊打戰了！”
游蕭蕭點頭道：“馬伯伯跟我說過了，但他替我們選的地方是越國的都城，近鄰海邊，不會有戰爭打到那里去。”
李雷聞言點點頭，“也是！白帝城我看也和平不了多久，若真要說戰爭時哪個地方淪陷的更快，或許也只有我們這白帝城是最弱的一方，也許去那邊會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游蕭蕭道：“若是覺得不對勁就來找我們。”
“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走？”
“還在聯系船，聽說內河已經被封鎖，就只能坐大船走海運。”
李雷回頭瞧了一眼蔚成四人，見他們正在結賬，便等著幾人離去后，忙小聲道：“正好商行今晚有船去越國，我跟石頭大哥說一說，把你們帶過去。”
游蕭蕭眉目一展，“那可就太好了！商行是去買東西還是賣東西？”
李雷將身子湊近二人，“是那批武器！宋幫主讓我們走海運偷偷運出去。越國內務府有人下了單，是個十萬的大單。”
游蕭蕭聞言大喜，“總算接到大單子了，那也能解宋幫主的燃眉之急。”
“大小姐，那你們吃完了就回家收拾一下，我駕車去接你們，半途我還要去一趟平安鎮把武器拉來，船等到晚上才出發。”
“嗯！我也順便搭你的車去鎮子里跟宋幫主道個別。”
李雷與游蕭蕭二人約定好后，策馬回到商行，駕車的幾位老師傅已經在等他。
七八個人把一箱箱的兵器搬到馬車上后，從側門魚貫而出。
石頭又跟他反復交代了一遍，李雷點頭道：“放心！那門口的守衛跟我很熟，你們既然打點過，他也是認得我的。哦，對了，我還要去接一下大小姐她們。”
他把游蕭蕭要坐船去越國的事情跟石頭說了一遍。
石頭點點頭，感嘆道：“游小姐可真是疼愛這個妹妹啊，希望裊裊她早日走出陰霾，也希望她們一路順風，平安到達目的地。”
李雷笑道：“我會轉達石頭大哥對她們的關心和祝福。”
馬車駛出后院，朝著青柳巷而去。
李雷見到背著包袱的游蕭蕭兩姐妹站在老宅門前。
“大小姐，二小姐…”李雷下車替二人將包袱放到馬車車廂內。
他見游蕭蕭站在門口望著老宅發呆，“別看了，大小姐。走吧！”
“這一去也不知道下次回來是什么時候？”游蕭蕭說著眼眶就紅了起來，她獨自抹了下眼淚，將大門的鑰匙交給李雷，“在商行的宿舍住的不習慣就搬來這里住。”
二人上車后，李雷隔著窗簾道：“坐穩了，我要開車啦！”
馬車緩緩悠悠的朝著南門而去。
來到城門下，士兵攔下他們的馬車檢查。
游蕭蕭和游裊裊也被趕下馬車，正當有士兵要上馬車內查看時，其中一個看去像是隊長模樣的士兵從旁邊的崗營小跑出來，見到李雷后，對著他使了個眼色，“別查了，走吧走吧！”又朝那個進去檢查的士兵道：“有什么好看的，出來吧！”
那士兵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跳出馬車時，突感覺手里被人塞了什么東西。
他疑惑的看向那戴著面紗的女子，正要問她這是什么意思時，只見對方對自己做了個微微搖頭的動作。
看著馬車漸漸遠去，那士兵轉過身展開手里的字條。
他眉頭皺在了一起。
但很快他就想通了，這可是個立功的大好機會。
“小曹，你看什么了？”
隊長突然在背后問道。
這叫小曹的士兵急忙把紙條握在手心，搖頭笑道：“剛剛上馬車手上被刮了跟毛刺進去，沒什么…”
他心里知道這么大份功勞絕對不能讓隊長這個家伙給搶走了。
他也知道剛才那輛馬車里肯定有鬼，而隊長說不定就是提前收了人家的銀子，不過這么久來他和其他隊員可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隊長分給他們一個銅板。
小曹等了約莫一刻鐘后，突想到一個借口，便走到隊長身旁道：“隊長，我想回去一趟。”
“怎么了？”
“還是上次那個事，我懷疑我媳婦背著我偷漢子。我回去來個突擊檢查。”
隊長神色一下不自然起來，“速去速回！”
看著小曹離去的背影，隊長臉上嘴角微微一咧，喃喃道：“真是個傻子，我都在這里了，你媳婦還能去偷誰…”
而小曹在街頭轉角后突閃身進了小巷，確定隊長看不到自己后，偏離了方向，朝著金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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