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蛻變
“沒見過像你這樣死腦筋的年輕人！”
聊了一陣子后，盧鎮長發現面前這個小老板還真是保守，別人都是擔心沒生意，他有生意卻擔心產能，擔心口碑，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
凡是有機會跟他交談的企業主，哪個不是絞盡腦汁的在他面前畫餅，放飛夢想，想要引起興趣，獲得鎮里面的扶持。鎮長的行政級別雖然不高，但要是鼎力相助，幫人低價拿幾畝工業用地并不是什么難事。
麒麟工貿的王總，就盯上了北山大道最北端的那塊地，隔三差五的找人托關系，還吹牛說只要新廠房投產，兩年內達到納稅千萬級別，五年內沖擊主板上市。
蒙誰呢，真有上市潛力，早就找縣里要政策去了，還看得上他一個小小鎮長？偌大一個風縣，攏共也才三四家上市公司。
“說來說去，這個夜市流量還是不夠。”
“怎樣才能在短時間內獲得大量人氣呢？”
從自然生長的角度看，這個夜市的還可以，沒有任何扶持，短時間內孕育出了二十多家攤位。但這點兒數量離盧鎮長想要的政績還差得遠，規模都趕不上農村集市，只能算是根幼苗，哪好意思向縣里邀功。
他看的出來，小林老板也是想擴張的，誰會跟錢過不去呢？但似乎對北山夜市未來沒什么信心。身為地方官，他帶著疑問離開，開始思考解決的辦法。
等到第二天，他刷朋友圈的時候，看到前同事轉發了一條很浮夸的公眾號文章，忽然若有所思。
南城花海美食節盛大開幕，火爆INS的上百種美食空降風縣，隨便品嘗！，轉發這篇文章，再配上文字：“我想參加爆火的南城花海美食節，你也快來轉發領票吧”就可以免費領取價值30元的門票和代金券。
這種文章他見過好多回了，從來沒有的興趣，但今天他點了進去。里面的排版橫七豎八，完全沒有美感。配的照片不知道是從哪些公眾號上摳下來的，像素極低，不停閃爍著，好像夜店里的彩色閃光燈。段落間夾雜著各路，稍不留神就會點到轉移到別的頁面去。
但是就事論事，這種很low的宣傳方式，非常接地氣，深受老百姓歡迎。盧鎮長幾年前參加過類似的活動，所謂的美食節基本上都是價貴物次的尋常小吃，去了一次就不想去第二次。不過主辦機構也是與時俱進，到處搜羅精致漂亮的美食圖片，還頗費心思的引用時下流行時尚的噱頭，蹭各種時令節氣的熱度，總能吸引一大幫愛湊熱鬧的民眾。
對很多人來說，逛街不在于要買什么或吃什么，而是那種發現驚喜的期待感。
“喜歡參加這類活動的，跟逛夜市的，應該是同一類人。”
想到這兒，他把秘書小李叫進來，給他看這條朋友圈內容問道：“你去過這種美食節嗎？”
“？”
小李看到這些浮夸的圖片和彩色閃爍文字，愣了一下，如實回答：“前幾年還在讀書的時候去過，這幾年沒去過了。”
“你去問問，怎么樣能在北山夜市這塊地方搞一次美食節，最好能把北山的人都吸引過來。”
“場地我們可以提供，需要哪些費用和手續，你都問清楚。”
這幾天，林小建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較真了，有生意不做，不是腦殘是什么。
對他來說，擴大規模是存在一些小問題，但沒有大難題。只是小問題太多，密密麻麻的，好像有一張網擋在自己前面，讓人喘不過氣。
不過不管怎樣，這都是要邁過去的檻。他回去后跟超哥提了下自己的職場困擾，葉超頓時拍案而起，大聲說道：“你傻啊，生意忙不過來，不會找我嗎？白天幫忙肯定不行，晚上幫一下又沒關系。”
“缺錢的話就喊我，不過你又不用房租裝修，就擺幾張桌子、多買點菜的事，能有啥成本。況且你現在可是總聯絡員，誰還敢不讓你放桌子？你直接去查他！”
“還好你小子沒跟我學數控和模具，看不出來，竟然這么會做飯！老葉家果然都有做飯的基因。”
葉超由衷的感嘆著，半個月前，他還經常勸說小建浪子回頭，老老實實進廠務工學門手藝，沒想到才過去這么點時間，形勢逆轉，變成自己幫他干活了。
之前他覺得擺攤不體面，風吹日曬，根本原因還是干這行不賺錢。要是能月入過萬，甚至幾萬，誰不豎起大拇指，夸一聲“行行出狀元”？
“擺，你好好的擺，有什么問題盡管來找我。超哥我關系沒有，只有這身腱子肉，隨便啥活都能干。”
“到時候讓小雙媽好好看看，她錯過了一個多么優秀的女婿！”
葉超氣呼呼的說道，比林小建還要激動，聽口氣對于那天失敗的相親始終耿耿于懷。
聽到超哥毫無保留的自己，林小建心里感動之余，也踏實了很多。對新手來說，別人的肯定非常重要，系統傳授了專業知識，但是成功的心態還是得自己一步步樹立。
“那我明天就去二手市場買幾張桌子椅子回來。”
他下定決心，說干就干，自己的的確確處在了蛻變的邊緣。超哥和陌生人的鼓勵讓他這輛馬力糟糕的老爺車加滿了油，生出無窮的動力。
有的時候，人的觀念轉變就在一瞬間。但為了這一瞬間，需要大量的積累，水到方能渠成。
晚上睡覺的時候，林小建難得的失眠了，興奮的輾轉反側睡不著覺。
雖然只是多兩張桌子的小事，但對他來說，這是突破了上任攤主留下的框架，走出自己道路的里程碑事件。
他的桌子椅子，三輪車灶臺，都是跟之前的老鄉接過來的。壓根沒想到才兩個月的功夫，這些設備就不夠自己用了。
“可惜系統規定只能在這邊擺攤，要不然直接上風院垃圾街去開店，生意不比在這好上一倍？做起成就來也方便。”
睡意朦朧間，他迷迷糊糊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