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閑蹲在落地窗前,他旁觀兩對人馬的沖突,不斷搖頭。
“即使遭遇全人類的浩劫,還是會有人更樂于向同類揮刀——與其麻煩的狩獵,不如趁火打劫。”
就算隔著厚重的玻璃和不近的距離,在場人物的每一個表情和聲音,都清晰地傳到了林閑的身邊。
“就像是當初爭奪鑰匙卡一樣——同類之間的搶奪,才是最頻繁的事。沒想到就算隔了兩條時間線,還是這么殊途同歸。”
在街道中,荷槍實彈的士兵已經聽命低下了槍口,但他們仍然將手指放在扳機上:每一個牧民都是虎口奪食的潛在犯——包括他們自己,所以不得不防。
就在這一行成年人帶著孩子們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那個穿著土黃色衣服的干瘦小男孩趁著爆炸頭分神的時候,甩掉了他的手并朝著娜塔莎跑來!
“你干什么?!”爆炸頭臉色一變,瞬間極為難堪。
“不要動!”士兵立刻緊張地重新舉槍瞄準。
兩方人員同時因為一個男孩而劍拔弩張,但始作俑者卻不管不顧,拼盡全力用貧弱的身體奔跑著。
“救救我!我不想像牲畜一樣死去!”
男孩汗流滿面,甚至能看到一些晶瑩的淚水。
“別開槍。”娜塔莎壓了壓手,身邊的士兵聞言松開了緊繃的手指,但仍然沒有放下警惕:“隊長,他很可能穿著炸彈背心一類的自爆品,我們應該小心為上!”
“有沒有那種玩意兒,我比你更清楚。畢竟從小我就是在那種環境里長大的。”
娜塔莎手握騎槍,她在地上一劃,一道龜裂的裂痕就出現在了五米之外。
“停在這里,小家伙,你已經安全了。但如果還想繼續往前,那么就要表露你的目的。”
男孩看著地面的“警戒線”,他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同時不斷往回望著那群“隊友”。
“壓制射擊。”娜塔莎冷冷一開口,士兵們立刻開槍,子彈噼里啪啦地射擊到爆炸頭等人的腳下,讓他們原本準備回頭抓人的動作,給硬生生阻斷了。
“說吧,”娜塔莎依舊維持著冷冰冰的表情,“你該慶幸我收集到了足夠的物資,才有悠閑在這里聽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廢話。”
男孩先是驚恐地回頭看了一眼,在確認爆炸頭等人沒敢繼續追趕他后,他便斷斷續續地說道:“他們,他們是養殖隊!我們這些孤兒,都是他們的‘貨物’!!”
“養殖?貨物?”娜塔莎瞇了瞇眼,“繼續說。”
“他們…他們收集因為戰爭而失去家庭的孤兒,并將其帶入牧場養大!”
男孩一句話要回三次頭,他能看見爆炸頭那逐漸變得陰森的表情,但男孩依舊提起了勇氣。
“他們把男孩作為仆役,干著洗衣服,背行李等雜活;而女孩則被好生好養,等待長大一些后賣給神儀廳為‘奴’!!”
“神儀廳?”聽到這里,林閑有些好奇,“這又是什么新的組織嗎?”
“他”馬上解答了林閑的疑惑:“神儀廳,掌管舊神與人類紐帶的權利組織,如果能用一個詞語來替代的話,就是‘政府’。”
“神儀廳是以舊神為尊的宗教階級組織,它在人類社會陷落以后,替代了原有的國家和政府,成為了新的政體替代物。”
“神儀廳里的人分為三六九等,如同‘婆羅門’、‘剎帝利’等種姓一般,越是接近神的人類,擁有的權利也就越大。”
“舊神不懂人類的世俗和社會,就像人類不懂螞蟻的工作和社會階級一樣,但是舊神能通過掌控‘蟻后’來控制整個蟻群。”
“舊神只需要‘蟻后’向祂們宣誓效忠,供上俸祿,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管。因此,神儀廳里的‘教徒’們仗勢欺人,成為了軍閥和獨裁者,恣意燒殺也無人能管。”
聽到這里,林閑懂了,有些不屑地說:“呵,這不就是大號的‘偽軍總部’么?但沒想到千百年人類沒做到的大團結,反而被‘偽政府’給實現了——沒有國家界限、沒有信仰區別、沒有種族歧視,所有人都是神的奴隸。”
“胡說!”
流浪拾荒者隊伍里的小女孩安吉立刻反駁:“阿爾伯特,你說謊!”
“路易森帶來的食物你也吃了,坎特博爾一路上也在保護我們不受傷害,你怎么可以這么說他們!!”
坎特博爾顯然就是那個“爆炸頭”的名字,不過聽了安吉的話后,名叫阿爾伯特的男孩面帶憎恨地回過了頭。
“所以說,你真是好騙啊,小姑娘。”
“如果他們真的是為了保護我們,是為了讓我們過上更好的生活,那為什么要拉我們進入牧場這個地獄?你難道不知道牧民的死亡幾率有多大嗎?”
阿爾伯特那琥珀色的漂亮眼睛里,有一種不落凡塵的獨特氣質,他擦了擦臉上的灰塵后,一字一句,不卑不亢地說:“一路上,男孩們就是苦工——我們充當行李托運工、雜物搬運工,甚至在你們這些女孩好好躲藏在掩體里的時候,是我們沖在最前線!是我們用身體和冷兵器阻擋的怪物!”
安吉瑟縮了一下,仿佛從沒見阿爾伯特如此言辭犀利過:“可…可是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敢向你們透露的男孩,都已經‘犧牲’了,”阿爾伯特拉開臟污的衣領,露出了一個項圈,“心靈監控裝置,用處很簡單——刺探內心的想法,將那些意圖反抗的人剔除隊伍。”
“怎么會…?難道洛克菲爾哥哥他們的失蹤都是…”
阿爾伯特抹了把臉:“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他們要把孩子們帶入牧場?因為牧場的‘機遇’能讓我們變強,讓我們更好的戰斗;但與此同時,一旦返回現實世界的基地,我們的能力就會被舊神收走,變成普通人!”
“這樣,即使我們在牧場中叛亂了,回到現實世界依舊會被基地里的成年人殺死!所以,我們是最好的…沒有任何反抗余地的‘肉盾’!”
“而我,就是這樣看著一個個兄弟死去的…”
阿爾伯特語氣沉穩,邏輯清晰,看得出他忍辱負重多年,歷經痛苦后的堅強。
“因此,我一直在尋找一個時機…”
說到這里,阿爾伯特用那雙獨特的雙眸,看向了屹立于烈烈風中的娜塔莎。
“殺光他們,別讓他們回現實世界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