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認慫

　　聽了常妙的話，大家都默默點頭。自從分析出來存在這么一位中間人后，他們的判斷基本和常妙一致。

　　必須抓住這位中間人，才能順利的接近第五工房，也才能順利的接近第五月。

　　“那個…”陳得勝弱弱的說道，“能冒昧問一下各位老板嗎？”

　　“問。”紅鬼言簡意賅。

　　“老板們不是華國獵人總會的嗎？來鬼獄島的古戰場是想做什么生意呢？”

　　“問得好。”常妙輕輕拍著陳得勝的胳膊，把這位魁梧的大漢拍得瑟瑟發抖。

　　“我們來考察一下，準備把這里向華國的獵人們進行推薦。”

　　陳得勝倒是知道獵人協會的職能，又弱弱問道：“那個…中間人是…”

　　“他本來是我們這次生意的中間人，結果黑了我們的錢，天天往古戰場里面躲。你說我們該把錢追回來嗎？”常妙笑道。

　　“該、該。”陳得勝忙不迭的回答，同時心里想到，難怪那人每晚凌晨進入古戰場，一是為了避開我們七海傭兵團，二是為了躲債啊…

　　“你能理解最好。”常妙再度和顏悅色，“那么，請陳先生帶路，并且找一處場所，方便我們監視那位中間人吧。”

　　陳得勝原本想就此收手，不再牽扯到這件事當中，聽了常妙的話有些為難，但是一看到紅鬼凌厲的眼神，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立刻躬身說道：

　　“包在我身上！”

　　鬼獄島古戰場內。斗獸場側方的選手休息室。

　　陸云躺在寬大的花崗巖砌成的石床上，以雙肘為枕，仰頭看著休息室頂部的雕刻。

　　今天的訓練已經結束。劍圣每天安排訓練到凌晨一點，接下來就是休息時間，早上八點會繼續對戰訓練。

　　劍圣非常固執，甚至提出了很嚴苛的要求，在他劃定的休息時間內，陸云只能休息，不得再繼續修煉呼吸法和鍛體。

　　按照他的理論，勞逸結合才是修煉的最佳方式。

　　雖然是個古板的人，但陸云的確從他那里學到不少東西。在這三天的時間內，他已經迅速構建起自己的戰斗體系。

　　戰斗體系的規劃，其實包含了三方面。其一是進攻體系，其二是防守體系，其三是戰斗策略。

　　每一個體系，都有自己的核心戰技。比如，陸云的進攻體系，他自己將核心戰技定為“心燈”。

　　因為他當前殺傷力最大的招式是槍勢，所以戰技都是圍繞增加靈力豐度來的。包括現在的精神力修煉、“昂揚”、“奔流”，都是給“心燈”做配合，同時，再輔之以“白澤”這樣的特殊元素戰技，搭建自己的進攻體系。

　　而防守體系，則是由三項戰技構成，“萬人敵”、“金鎧”和“仙體”。

　　一個用來增加肉身的強度，一個用來抵御普通攻擊，最后一個用來防御元素攻擊。三個核心戰技共同撐起了他的防守體系。

　　除此之外，陸云根據自己的情況，還為自己打造了一個輔助體系。

　　按照劍圣的說法，輔助體系是十分稀有的，因為輔助戰技原本就不算豐富。

　　但陸云恰恰就有很多輔助戰技。

　　“詭謀”、“白澤”、“百鬼”、“龍吟”、“昂揚”、“治愈”、“秘術領域”…都是帶有輔助性的戰技。

　　這些戰技有的削弱敵人，有的干擾敵人，有的強化自己和隊伍，在戰斗中都有相當強力的效果。

　　并且這些戰技都不是那么容易獲得的，在升級以后，更是世間絕無僅有的孤品戰技，這也是將陸云和普通高品強者劃分開的標志。

　　當然，他構建輔助體系的事，并沒有告訴劍圣。這是自己的殺手锏，不會輕易示人。

　　至于戰斗策略，其實就是根據戰場形勢，進行攻防體系的互換。雖然說起來容易，但要在戰斗中去判斷形勢、分析對方的戰法、找到對方的弱點，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因為要根據對方的戰技，分析他是哪一類別的武者，有沒有異能系的戰技，普通攻擊會不會造成破防等等。總之，戰斗策略千變萬化，要靈活使用并不輕松，需要豐富的戰斗經驗。

　　對此，劍圣倒是給了陸云一個簡單粗暴的建議：

　　面對七品以下武者，直接莽；

　　面對七品武者，堅決以防守體系為主，觀察對方的戰法戰技，有把握就反擊，沒把握就準備逃；

　　面對八品和八品以上的武者，直接逃。

　　陸云默默的點頭同意。這很符合自己遇弱則裝比，遇強則從心的戰斗宗旨。

　　通過這三天的接觸，他對不滅之月的看法有了細微的改變，至少對瞭望者的看法更加全面了。

　　在這群高端戰力中，有像黑死神、鬼影織田這樣的神經病，有像赤帝這樣濫殺無辜的兇徒，也有像劍圣、南宮酉靈這種精神正常的人…

　　這群人的形象是非常立體的，很難給他們貼上統一的標簽。如果有的話，那這條標簽應該就是“實力強橫”。

　　這恰恰也是陸云所追求的武道成績。能擁有橫壓諸強的實力，對每一個在武道上有想法的武者而言，都有巨大的吸引力。

　　而和劍圣相處的這三天，陸云的確感到自己的實力在不斷提升。至少面對高端戰力，他不會再被動的見招拆招，而是有了清晰的應對思路。

　　對于他來說，并不是對戰技使用有了新的體會才算提升，戰斗素養的大幅度上升，同樣算是實力進步。

　　有那么一刻，他暗想自己不妨假意加入不滅之月，等實力猛增之后，再脫離出來。但片刻后，他就搖頭否定了這種荒唐的想法。

　　請神容易送神難，加入不滅之月這樣的組織也是相同的道理。一旦成為其中一員，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脫離的。

　　除非像武僧那樣有著強悍實力，而且脫離瞭望者之后行蹤飄忽，讓組織里的人都無從查起。

　　陸云深知，所有命運的饋贈，都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想要白嫖夜皇這樣精于算計的人，幾乎是不可能的。

　　況且，他也不認同夜皇的觀點。畢竟受過現代文明的洗禮，作為新一代四有青年，尊重生命的意識還是具備的。

　　雖然有過片刻的動搖，陸云還是堅定了不與不滅之月為伍的想法。

　　靜靜的深夜，斗獸場傳來輕微的響動。

　　斗獸場的異獸還會在夜里出沒嗎？陸云沒有多想，翻轉身閉目睡去。

　　到了明天，三日之期已過，夜皇會重返古戰場，屆時還要花費心力，去對付這個不扔酒瓶不舒服的低素質大叔。

　　扔酒瓶…你以為自己在拍殺破狼嗎？

　　“噓！”

　　常妙右手握拳，舉過頭頂，六人組的所有成員立刻原地蹲下。

　　她仔細觀察前方，確認跟蹤對象沒有發現后，這才招呼眾人跟上。

　　剛才白穎昭不小心踩到了斗獸場中的枯葉，發出了咔嚓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尤為明顯。

　　他們一行六人，在陳得勝的帶領下，在古戰場入口旁，原來葉明妃住的那間茅屋當中藏好。所有人屏住呼吸，隱藏氣息，通過小小的縫隙，監視入口的情況。

　　這方式屬于守株待兔。那個中間人今晚是否會出現，他們其實并沒有什么把握。大家都做好了在這里待上四五天的準備。

　　畢竟中間人前兩晚連續進入古戰場，很有可能沉寂一段時間的。

　　不過到了凌晨一點，傭兵駐地有輕微的響動。一名身材中等、面容蒼白、臉上胡子拉碴的人，迅速跨過空地，閃身進入古戰場。

　　六人眼神交流一下，立刻動身跟上，尾隨著中間人進入古戰場。通過空間甬道，跨入古戰場，置身于斗獸場時，眾人心中都是一震。

　　這和他們熟知的景象完全不同。

　　巡夜團和捕風團的每一個人，都有著豐富的古戰場經歷。但如此雄偉古拙的建筑，他們沒有在任何一處看到過。

　　剛一踏入鬼獄島古戰場，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詭異肅殺的氣息，所有人心中都暗自戒備。

　　那位面容蒼白的中間人，對這里已經相當熟稔，幾步之后，就消失在斗獸場高高的坐席后面。

　　眾人連忙跟上。這一次，大家都注意自己的腳下，避免再踩到什么東西發出響動。

　　翻越過斗獸場的高墻，中間人的身影已經跨過平原，進入樹林中。眾人沒有怠慢，再度尾隨，同時保持著安全的距離，確保不會被跟蹤的對象發現。

　　就這樣跟在的中間人身后行進了二十分鐘，始終沒有走出這片廣闊的樹林。又過了兩分鐘后，紅鬼一邊盯著前方的追蹤對象，一邊對眾人說道：

　　“我們被發現了。”

　　“怎么看出來的？”白穎昭低聲問道。

　　“每走過一處，我都會做標記。”紅鬼回答，“這已經是我第三次看到自己的標記了。”

　　捕風團的人，在盯梢時居然還有余力留下記號…蘇韻遙心中暗道，明明沒看到紅鬼有做這個動作，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留下的。

　　“是有這樣的感覺。”唐飛點頭道，“那家伙在帶著我們繞圈子。”

　　龍慎側頭看向常妙，“動手？”

　　他們原本想尾隨中間人，前往第五工房。但現在看來，這個計劃是沒法實現了。

　　常妙咬了咬嘴唇，接著重重點頭。

　　龍慎和唐飛對望一眼，兩位巡夜團團長立刻在原地消失。片刻之后，他們二人又笑容滿面的回來。

　　龍慎的身后漂浮著一具漆黑的棺材。

　　“這…沒死吧？”常妙皺眉道。

　　你還不是坐過，不也活得好好的？龍慎心中腹誹，笑道：“死不了。這本來就是用來裝活人的棺木。”

　　“放心，龍老五經營棺材鋪子這么多年了，還沒出過人命…”

　　這話聽起來好別扭，蘇韻遙和常妙都有違和感。

　　“那放出來，聽聽他怎么說。”常妙說道。

　　龍慎點頭，打了一個響指，只見黑色的棺木如同粉筆字一般，被黑板刷迅速抹去。

　　緊接著，充滿警惕的中間人出現在眾人面前。沒有了黑棺的限制，中間人一個很漂亮的空中側翻身，穩穩落在林中濕漉漉的泥土地上。

　　他看上去很鎮定，并沒有因為被生擒而出現任何慌亂。

　　此人果然不好對付…眾人心中同時升起這個念頭。

　　常妙往前邁了一步，“你為什么要兜圈子。”

　　“因為我發現有人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后。”中間人將問題直接頂回來。他聲音粗豪，聽上去有些老煙嗓。

　　常妙一愣，隨即道：“那咱們攤牌吧。我們跟隨你，是為了找到傳說中的第五工房和信息中心。你不用隱瞞自己的目的地，我知道你一定會去那里。”

　　“你想讓我帶你們去？”中間人呵呵冷笑，“你太小看我了。你覺得我是那種人？”

　　唐飛手指筆直的劃過。

　　中間人只感覺眼前白光一閃，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周圍的高大樹木，全被切成兩半。

　　“我不會小看任何人。”唐飛笑道，接著語調森然：“但我也知道，任何生意，都是可以放到桌面上談的。談胖雙方都有各自的籌碼。想拿到好的籌碼，就付出相應的代價。”

　　頓了頓，唐飛笑道：“我們的籌碼，就是你的性命。你準備用什么東西來交換？”

　　“你這是在威脅我。”中間人托著下巴，看著周圍一圈被劈開的樹木，半晌后說道：

　　“經我的評估，你的威脅奏效了。”

　　評估你個鬼，怎么能把認慫說得這般清新自然…眾人都在心中吐槽。

　　“所以，”常妙笑瞇瞇的說道，“有勞你帶路，前往第五工房。”

　　夜色深沉。

　　在中間人的帶領下，眾人穿過樹林，越過一條寬闊的河流，然后再度進入一片叢林中。

　　“第五工房就在這片叢林中。信息中心和工房在同一棟建筑內。”中間人解釋道，做好一名帶路黨應盡的職責。

　　“第五月平常都待在工房嗎？”常妙問道。

　　“這可不一定，他也有出去的時候，畢竟承擔著不滅之月的保障工作，馬虎不得。”中間人說道。“不過大部分時間還是會待在公司內。”

　　龍慎對第五月有些感興趣，問道：“評價一下，第五月是個什么樣的人？”

　　“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無比優秀的人。我實在找不到其它的詞語來形容了，總之就是很好很厲害。”中間人想了想，認真的回答。

　　“行了，別在我們面前表演忠君體國了，等下就能見到第五月，你當他面吹捧吧。”紅鬼實在聽不下去了，點燃一根煙，但隨即又掐滅掉。

　　這時，中間人停下腳步，指著森林的重重樹木掩映之下的灰白色建筑，說道：“到了，不滅之月賴以生存的支柱，第五工房和情報中心。”

　　“等我們沖入里面后，你要幫忙指出誰是第五月。”常妙說道。

　　“當然、當然。”中間人笑道，“不用等下，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誰是第五月。”

　　他說著，慢慢挺直了身體，眼神變得傲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