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覺醒

　　星城。

　　淡淡的光芒散去后，鐘長生恢復了視覺。

　　視野之中，是一個寬敞的客廳，劣質沙發，茶幾上擺著筆、尺、設計圖，地上到處堆滿機械零件。

　　看著這熟悉的地方，鐘長生全身都放松了下來：“我，鐘長生…終于回來了…”

　　他目光一怔，發現沙發上躺著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

　　安子沐縮在沙發里，似乎是睡著了。

　　看著這一幕，鐘長生心中一動。

　　他伸手輕輕撫摸安子沐的臉頰，精致的睡容，柔軟的肌膚，仿佛童話里等待王子吻醒的睡美人。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在觸碰自己，安子沐打了個噴嚏，睜開眼睛。

　　望見眼前的鐘長生，她愣了愣，試探性問道：“鐘長生？”

　　鐘長生笑著捏了捏她臉蛋：“我回來了。”

　　這令人安心的話語，讓安子沐心中有一絲觸動。

　　安子沐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最終什么都沒說。

　　這些日子以來，自己一個女孩，孤零零躲在屋子里。那種寂寞、恐慌，再度浮上腦海。

　　她的瞳孔濕潤了，嬌嫩的嘴唇留下了牙印，仿佛生氣地扭過頭去，但是眼淚順著臉頰流淌下來：“你還知道回來呢？在別的世界線，一定挺好玩的吧？”

　　鐘長生一怔，回想起這些日子經歷的艱險。

　　挺好玩的么…

　　他苦笑一聲，沒有辯解，只是用輕柔的語調說道：“對不起。”

　　聽到道歉的話語，安子沐愣了一下，哼了一聲，嘀咕道：“一句對不起就夠了么。我這些日子的苦楚，你要拿一輩子償還。”

　　鐘長生看了眼亂七八糟的客廳，又看了眼臟兮兮盤子堆滿一桌的餐桌，眼皮顫了顫：“吃飯了嗎？我給你做去。”

　　安子沐順著鐘長生的視線望去，臉突然一下就紅了：“我、我馬上收拾！”

　　連忙擦干眼淚道：“你剛剛回來，還是去歇會吧。做飯的事情，由我來就好了。”

　　鐘長生眼神略顯夸張，這一刻的他恢復了平日里的吊兒郎當：“你做飯？你什么時候學會做飯了？”

　　安子沐揮舞了一下小拳頭：“不要小瞧我！

　　你不在的這兩周，我可是勤奮磨練了一下廚藝！”

　　看著安子沐認真的眼神，又察覺到自己放松之后不斷上涌的倦意，鐘長生打了個呵欠：“好吧，好吧，既然你誠心誠意地求我了，做飯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

　　他擺了擺手，向著臥室走去。

　　“誰求你了！”安子沐氣鼓鼓，撩起腿沖他屁股踹了一腳。

　　“握草…”也許是太過疲倦的緣故，鐘長生并沒有防備，在這一重擊下一個趔趄。

　　鐘長生回頭，對哼著歡快小調走向廚房的安子沐豎了個中指，這才向臥室走去。

　　幾乎一沾床單，他就立刻倒了下去。

　　好痛！

　　一股難以忍受的刺痛感出現在了鐘長生的意識中。

　　鐘長生緩緩做起身來，感覺腦袋后面像是被針扎了一般。

　　他完全是被痛醒的。

　　視力恢復之后，他打量周圍的情況，發現自己仍然處在臥室之中，隔著臥室的門能聽到安子沐輕快的腳步聲。

　　唯一不合常理的是，在臥室里出現了大量黑色物質。

　　它們像是苔蘚或者藤蔓，布滿了床、窗臺、地板、衣柜，甚至占據了整個天花板和墻壁。

　　鐘長生的意識逐漸清晰，他自然而然對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神秘物質產生了恐懼：“這是什么東西？！”

　　他尋找著黑色物質的根源。

　　驟然發現，這些黑色物質是從他的后頸中冒出來的！

　　就像一株植物沿著地縫向外生長一樣！

　　“這是什么情況，我只是睡了一覺…”鐘長生看著眼前驚悚的這一幕。

　　眼前的一切，有點像是前世他最喜歡的游戲黑魂III里面的灰燼審判者古達。

　　鐘長生清楚地記得，這個綽號“新人勸退官”的boss在半血后，會在頭部釋放出黑色膿液。

　　跟眼前的情景極為相似！

　　緊接著，他發現那些黑色物質像是潮水一般向他洶涌而來，瞬間將他籠罩在內。

　　潮水之中，他隱約聽見一些混亂模糊的聲音，有的像是巨獸的低吼，有的像是刀劍的劈砍，有的像是咒術的吟誦。

　　鐘長生感覺自己的腦袋仿佛要爆裂開來。

　　黑色的水波中，無數畫面飛速閃過：

　　飛艇，城墻，炮火，電光明滅的計算機，冗雜迷亂的數據串，荒原上累積成堆的尸體和白骨…

　　黑毛巨鼠，象面巨人，觸須包裹的眼球，深海中沉睡的巨型烏賊，高地上看不清面容的黃衣之王，虛空中貪婪吞噬星辰的暗物質塊，深淵中衍生萬物的無名之霧…

　　鐘長生呆呆地盯著這些畫面。

　　此刻他的大腦陷入了一種迷亂、瘋癲之中！

　　呼吸以一種詭異的節奏忽慢忽快！

　　他時而大笑，時而痛哭，像是一只提線木偶一樣，跳著華麗的踢踏舞…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發條的動力消耗完畢，他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定住了動作。

　　鐘長生漸漸清醒過來。

　　他“哇”的一聲嘔吐起來，黃色的苦水順著嘴角流淌而下。然后他脫力般坐倒在地，額頭上是大滴大滴的汗珠。

　　“剛才…剛才我差點就失去自我，陷入瘋狂了…”鐘長生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一切。

　　“那些畫面，都是些什么東西…”他按了按額頭，那些詭異的怪物圖像仍然殘留在他的腦海之中。

　　污穢，迷幻，瘋狂，誘人。

　　漸漸地，鐘長生仿佛想清楚了什么。

　　他伸手摸向頭顱后頸的位置，刺痛感仍然沒有消除。

　　這個位置，是之前超凡核心植入他頭顱的位置！

　　“果然又跟超凡有關…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些畫面絕對不是毫無意義的。

　　這些畫面，很有可能是超凡核心原先的宿主所擁有的記憶。

　　有關人類和超凡生物之間的戰爭的記憶。”

　　想通了這一點，鐘長生心中的恐懼卻愈發強烈了。

　　那么，剛剛他所看到的那些圖像——黑毛巨鼠、象面巨人、巨型烏賊、黃衣之王、無名之霧…

　　那些原本僅存于洛氏神話中的生物，豈不是真實存在的…

　　他渾身顫抖起來。

　　那就是超凡的真面目么…

　　那就是人類所真正面臨的敵人…

　　鐘長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畏懼和無力感。

　　早在他穿越到這個廢土世界不久時，他還懷疑過人類為什么不敵超凡生物。

　　即便超凡生物厲害，但畢竟科技是第一生產力，高達、EVA不都是頂尖科技產物么。

　　但直到今日，鐘長生才明白，超凡生物，并不像他原本想象的那么簡單。

　　此前他在賽車城遇到的穢物也好，遇到的超凡者也罷，相對于那些頂級的超凡生物，不過是塞牙縫的魚肉。

　　“我一定…一定要活下去啊…”鐘長生抓緊了胸膛，心中的危機感十分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