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既是人,也是鸀鳿
“倉持泉？”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上野覺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按照河原麻希說的話，現在上野覺進入的地方，應該就是所謂的往生之路。
可是，按照之前的說法，沒有鸀鳿的引導，倉持泉根本無法進入往生之路，只能任由自己的靈魂飄散在世間。
等等......
如果真的按照河原麻希的說法，失去了鸀鳿的倉持泉，真的會漫無目的地飄散著任何地方的話，河原麻希又為什么會篤定，自己有拯救倉持泉的能力呢？
就目前上野覺能觀察到的的，河原麻希除了可以操縱鸀鳿外，似乎并沒有其他的超能力。如果倉持泉真的徹底脫離了鸀鳿的話，河原麻希并沒有能力來找到倉持泉。
看著面前倉持泉和鸀鳿們一樣散發著藍光，上野覺很難不去懷疑，此刻的倉持泉，還和鸀鳿們有著什么聯系。
河原麻希顯然是知道什么東西，確沒有告訴上野覺。
就眼前的情況來說，哪怕在野覺用全部怨氣殺死了所有倉持泉身邊的鸀鳿，倉持泉也沒有和鸀鳿斷開連接。
那么，出現這種情況，問題就是出在哪里呢？
是簡單的因為上野覺雖然可以殺死鸀鳿，卻不能斬斷鸀鳿與倉持泉之間的聯系。
還是因為倉持泉本身的特殊性？
“阿覺？”
看著思考中的上野覺，倉持泉的靈魂擔憂地靠近了上野覺。
怨氣一直加持在上野覺的雙眼上，這也讓上野覺能夠辨認出，面前的少女，的確是倉持泉，而非其他的鬼物。
“你怎么會在這里？”
上野覺疑惑地問道。
“啊......”倉持泉沒有想到上野覺會問這個，摸了摸腦袋，說道：“那天晚上我自殺以后，我就直接飛過來了啊。”
飛過來？
上野覺愣了愣。
“你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沒有鸀鳿的幫助，你也可以進入這里嗎？”
“其實我在自殺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自己一個人過來，所以當時就想要賭一把，嘗試一下能不能憑借自己完成重生。”
倉持泉回憶起了她自殺時的心理活動，臉色也不由得表現出一絲苦笑。
“如果成功了，我就可以重生，完整地體驗一個人的生老病死，而不是在青春正盛的時候被收割。”
“如果失敗了，我不能重生，我也可以安心地永眠，不用再去經歷出生的痛苦。”
說著，倉持泉體表的藍光更甚一層。
“反倒是你，阿覺，你怎么會來到這里呢？”
上野覺實話實說，告訴了自己為了救回她的經歷，包括自己和河原麻希的對話。
聽完上野覺的話，倉持泉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果然，河原會長猜到了我現在的處境。”
聽到這里，上野覺立馬問道：
“什么意思？”
倉持泉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其實河原麻希會長并沒有騙你，無論是祭品還是那些祭祀者，一旦沒有了鸀鳿，的確是找不到進來的路。”
“可是我不一樣。”
“我自殺的時候，過于絕望，也沒有考慮這么多。直到死后，我到了這里，徹底想起了我在重生為‘倉持泉’時發生的事情，我才明白了我為什么可以一個人找到這里。”
“河原會長說，我殺死了鸀鳿，其實并不準確。我當初，并不是殺死了鸀鳿，而是吃掉了鸀鳿。”
“吃掉了，鸀鳿？”上野覺疑惑道。
倉持泉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藍色的皮膚，這一抹藍色，就好似鸀鳿們的羽毛。
“在沒有意識的迷茫中，我不知為何，吃掉了鸀鳿。從那之后，我便有了和鸀鳿們一樣的能力——引導重生的能力。”
“所以，實際上，我是人類，卻又有著屬于鸀鳿的一部分。”
“在死亡之前，我并不知道這些東西，而在死后，在這個特殊的空間，我才回憶起了過往。”
原來，倉持泉之所以能夠恢復意識，是與鸀鳿進行了同化。
可是，上野覺心里還有一個疑惑。
“你說，河原麻希猜到了你的處境，又是什么意思。”
倉持泉臉上的表情越發難看，最終流露出了哀傷。
“我出不去了......”
上野覺一驚。
從倉持泉的話來說，現在的事件似乎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正是在按照倉持泉理想的計劃進行著。
倉持泉卻說自己出不去了。
是在哪里出問題了嗎？
看著上野覺疑惑的表情，倉持泉指了指周圍的環境。
那些由點點藍光化成的小鸀鳿們，正好奇地看著二人。
“你知道羽褪祭的目的是剝離祭品身上的鸀鳿，而剝離的鸀鳿又被用來供養祭祀者們的重生，只有積聚到一定的數量，祭祀者才可以重生。甚至，如果有一個祭品意外身亡，導致鸀鳿數量減少，祭祀者們就會少一個重生資格。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倉持泉的語氣越發哀傷。
上野覺在此刻，終于發現了這個隱藏在祭祀活動中，沒有人發現，或者說，沒有人告訴上野覺的一點。
“這意味著，在外界的鸀鳿的總數，是恒定的。”
倉持泉點了點頭。
隨后，上野覺看向了周圍的小鸀鳿們，很明顯是鸀鳿們的后代。加上成為鸀鳿的倉持泉無法出去的事實，他終于意識了什么。
倉持泉面色慘然。
“舊的鸀鳿在引導人們輪回后，在這里誕生了子嗣，而隨著重生者們去往人世的，并非是舊的鸀鳿，而是鸀鳿們的幼崽。”
她的表情浮現出了絕望。
“現實出現了我計劃外的第三種情況。我沒有死去，卻也沒有重生，我被作為舊的鸀鳿，被困在了這里，被困在了屬于鸀鳿的世界。”
“我已經沒有走上往生之路的資格了。”
渴求自由的少女，在以生命為賭注后，命運卻給她開了一個玩笑。
她不僅沒有如愿以償地自由或者長眠，反而是保持著意識，被困在了不屬于人類的空間里。
上野覺沉默了一小會，他為倉持泉的不幸感到悲哀。
幸好，還有他。
現在還有機會。
“所謂往生之路，到底是指什么？”
倉持泉慢慢恢復正常的表情。
“等一會兒，這些幼鳥會朝著一個方向飛出去，這個時候，你只要跟緊它們，就可以走出這個空間，接著，你就會投胎轉世，這就是所謂的往生之路。”
“是走完所謂的往生之路，就可以出去了嗎？”
上野覺問道。
倉持泉卻沒有準確的答復。
“如果是普通人，應該就可以了。”
她看著上野覺，漸漸褪去了悲哀，轉而流露出了擔憂。
“但阿覺你，我不太清楚。因為這個祭祀是為鸀鳿山本地人舉行的，正常的鸀鳿山人，第一次來到這里，都會想起曾經的記憶。可是，按照阿覺你之前的描述，你回憶的，應該是我的記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也不清楚，如果外地人走完了往生之路，會是什么樣子的。”
“那么，待會一起走吧。”
上野覺拉住了倉持泉的手，準備等待幼鳥們的起飛。
倉持泉搖了搖頭，擺脫了上野覺的手。
“不行的......如果我跟隨它們飛出去，會有成年的鸀鳿阻攔。”
“成年的鸀鳿？”
倉持泉臉上露出恐懼:“對，從祭祀開始，無數次輪回中，每一次遺留在這片空間的鸀鳿們，都會來阻攔我。”
上野覺皺了皺眉頭。
如果真的是每一次輪回沒有出去的鸀鳿都還留在這里的話，那么鸀鳿的數量，至少也得有上萬只。
上野覺并沒有能力同時對付這么多鸀鳿。
但是，他還是重新拉住了倉持泉。
“不用怕，相信我，我能帶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