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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破清化火起洛陽城

  未至午時,洛陽城亂的消息就已然向周邊擴散了出去。

  當然這會兒在中原泛起漣漪波紋的,并非是秦瓊與程咬金等人引起的騷亂,而是昨日發生之事。

  時間線的推移,多少得照顧一下那些沒有鳥的勢力。

  先不說竇建德,彼時東南一地倒向王世充的許多州府世家,這才看明白后者這兩年的操作所謂幾何。

  培植勢力、發展軍隊、以臣事突厥、拉攏前隋故舊、打壓宗室、架空小皇帝…

  是不是聽起來有些耳熟?

  彼時許多人下意識的望向西面,然后恍然,這特么不就是老李的起家奮斗史么?

  除了而后加九錫稱王這段,后者被其親兒子坑了一把,直接黃袍加身了以外,其余步驟根本就是復制粘貼,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改。

  所以,現在為了稱王一事殺了這么多人,下一步就該“三辭三讓”,逼小楊禪位了吧?

  彼時已然遷都到貝州的竇建德急詔百官,議擊王世充。而在另一邊的李唐中樞,就如何借此出兵河洛,徹底收復東都洛陽一事,都已然吵了一整個早朝了。即便是老李借著吃午飯的機會罷朝溜去了兩儀殿,仍舊有陳叔達、竇抗等不依不饒的追了過來,勸他再考慮考慮。

  幾位老家伙都是本著“無過既是有功”的想法,不想隨便折騰。畢竟這兩年雖然太原府那邊與突厥東王庭的貿易逐漸興盛,但關中這邊卻始終停滯不前。由此也大抵能猜出咄苾的態度。在這種情況下,難保后者不會引兵支持王世充。

  不過他們這種主和派目下在朝中屬于邊緣角色,以某秦王為首的主戰派已然快把太極殿的屋頂給掀了,他們噴不過,便只能私下里來墨跡老李。

  大抵也是某趙王自從有了孩子開始就拒絕上朝的緣故,才使得他們幾個敢這么囂張。

  當然用李大德的話說,他這可不是偷懶,而是要把有限的時間用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去。比如現在,后者便在鷂鷹院,親自關注著洛陽的消息。

  臨機決斷這種事,總要看地位。哪怕李唐大概率是要趁此機會出兵的,但打這“第一槍”的命令,彼時在河洛對峙的老黃是無論如何也不敢下的。

  其實大伙都在等。

  竇建德在觀望,李淵在猶豫,李大德也在盤算。并非是等戰機,而是等王世充圖窮匕見的那一刻。

  洛陽城內四處的騷亂已然漸弭,在全副武裝的禁衛面前,再周全的計劃也會被戳得千瘡百孔,除了一處地方。

  清化坊。

  秦瓊的雙锏已然不知丟到什么地方去了,此時手里拿的是兩截純鐵打造的短槍,或者說三棱刺刀。

  就連老程這等黑心殺才都沒想到,百騎司在洛陽的總部居然就特么在皇城邊上,甚至和前隋司隸臺還特么是鄰居。

  對外,這里是專供北市以及東都達官貴人抓藥瞧病的藥房總店,但內里卻是不知藏了多少太原軍器監出產的各類奇奇怪怪的東西。

  比如老程懷里抱著的類似手搖電話機一類的玩意兒,其實和電話半毛錢關系也沒有,而是以齒輪帶動扭力撥片轉動來擊發的連弩。射程只有感人的二十步,但射速與破甲能力爆棚,彼時坊門下那一排排倒地的尸體便全是它的杰作。

  可惜彼時眾人的臉色并不怎么好看。

  他們已然被大軍團團圍住,便是坊內的水道也被堵住,四面皆敵。

  此地的負責人,一個肉墩墩的小老頭,據說是第一批潛伏東都的密探出身。早年趁著東都大疫之際押著一批草藥入關,成為楊侗的座上賓,獲賜宅邸。

  眼下,這位老人家卻是一臉殺氣,正喝令老管家從后宅地窖里往外搬著一筐筐以油紙包裹的事物,堆放在坊街以及院落四周。

  “他娘的,想不到今日竟要交待在這兒了!”

  老程借著“換彈匣”的功夫嘟囔,剛被對面弓箭給射回來的秦瓊聞言嘆息,忽又扭頭,看向院中某道呆坐于地的瘦弱身影。

  放有老裴父子尸身的板車就在其身前,可女子的懷中另抱有一人,卻是此前以身阻敵的王澶。

  秦瓊冒死搶回來的,只是早已冰冷僵硬的尸體。其脖頸間的模糊血肉,宣示著女子的剛烈與不屈。

  這筆賬已然沒法算了。

  外間攻里坊的隋軍在王世充的死命令下干脆拿出了攻城的架勢,甚至于也不知是誰傳的,說某太尉要屠盡坊內所有喘氣的活物,為王澶陪葬,反倒激起了不少無辜被卷入者的反抗之心。

  多虧了這些人,老程才有命在這里發牢騷。

  “可惜了裴大將軍的骨血!”

  秦瓊心下暗嘆,轉身之際,卻見一抹青黑色的身影低空掠下,擦著隋軍箭雨的邊沖進后方院落。過不多時,院內便有狼煙升起。

  “秦將軍!”

  內里的老管家奔了出來,待到幾人身側,便急促道:“剛收到外城消息,羅士信將軍匯合了裴大將軍舊部,擬攻徽安門策應。你們趁此機會,快帶著裴夫人從密道去思恭坊,找機會出城!”

  “你們先走,吾等留下斷后!”

  秦瓊頭也不回,但話音落下,卻未得到回應。扭頭瞧時,就見老管家露齒一笑,搖頭嘆道:“俺們不走啦!這里本就是俺家,都一把骨頭了還能走去哪呢!就在這里和他們干了!”

  “你,老人家…”

  前者還待說時,另一側的某黑心殺才卻已是奔了過來,把懷里的弩機塞到老管家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拉著秦瓊起身。

  “義貞,你!”

  “多說無益,他們不會走的!”

  程咬金彼時的表情并不好看,黑得如同鍋底,腳步不停,同時道:“莫要婆媽,你要不忍,就記著將來為他們報仇!”

  陽光開始西斜。

  塵煙與火光自徽安門的方向燃起,喊殺聲響徹整個內城。

  皇城所屬的禁軍開始集結,拱衛東城。王世充留下王仁則等幾名子弟繼續圍攻清化坊,自己則與段達親往北面坐鎮,指揮防御,同時派人向平津關傳令,招守軍回師夾攻。

  長安,東宮鷂鷹院。

  李大德收到洛陽百騎司分部的最后一封回信,只瞧了一眼,便撕了個粉碎。

  糾結的身影在殿內往來徘徊,隨即頓住,皺眉看向一側侍立的烏大寶:

  “去問問,陛下那邊決定好了沒有!”

  “這…”

  后者本來想說,似出兵這等大事,扯上半月都不稀奇,哪有能當天就出結果的。但彼時瞧著某趙王那臉色,便也沒敢多嘴,轉身小跑而去。

  其實這道理李大德自己也清楚,只是眼看局勢糜爛,無數人或將就這般身死,他有些坐不住了。

  知道歷史就是這點不好,明知道是必打的局面,可偏偏古人打仗總講究一個師出有名,非要找個正當理由。輪到他爸爸這兒,有時候一個理由還不夠,還特么得找好幾個。

  想到這里,某趙王的腳步一頓。

  理由神馬的,可以有啊!敵人不給,難道不會自己創造?

  “去去去!都走開!”

  想到就做,李大德轉身把內里謄抄密信的書吏都趕開,自己親自寫了一份沒有署名的秘令,示意即刻傳給懷州刺史黃君漢。

  “去,和王妃說一聲,晚飯不用等我了,今日可能會忙到很晚!”

  某趙王坐在書案后方揮手,隨即頓了頓,又寫了另外兩份密令,同樣是沒有署名,一份給潞州的徐世勣,另一份則是給太原的王伯當。

  他炮制的這份出兵理由,與洛陽的結果幾乎同時上路。

  申時三刻,洛陽清化坊一聲轟天巨響,震塌了周邊無數坊墻,同時火光大起。已然殺進坊內的數營禁衛當場陷入火海,翻滾哀嚎。

  爆嵌魑魅泣,勢若焚昆侖。

  位于北側徽安門的王世充驚恐退往皇城躲避,羅士信順勢攻破徽安門,殺進東都外城。

  道政坊至清化坊外來不及退走的數千隋軍盡皆被斬殺殆盡,后者射傷王玄應,陣斬王弘烈。殺入城內的裴仁基舊部幾乎將皇城下相鄰的三處里坊夷為平地。

  消息西傳之時,羅士信已率殘軍退出城外,正在段達與平津關楊伯泉的聯合追擊下撒丫子往虎牢關奔逃。

  “嗯,楊伯泉,這名字耳熟啊…”

  點燈熬夜等消息的某趙王待同時得到幾份回信之后,瞬間來了精神,扯過輿圖掃了兩眼,便匆忙給老黃回了封信,而后撒腿奔向玄德門。

  老李來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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