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飛劍!”
“御劍術!”
圍著靈鏡的幾位供奉見到其中畫面,紛紛斬釘截鐵地出聲道。
胡瑞祥亦坐直了身體,瞇眼看著靈鏡中飛劍直起,截斷濁流的畫面。
這一副情景向來給了李典極深的震撼。
所以他記得非常清晰。
呈現給眾供奉的畫面也就極其清晰。
眾供奉驚訝于在他們監察的地界上,竟然出現了一個身負御劍術這種上乘法門的修行者,內心各有猜測。
府尊胡瑞祥捋著胡須,皺眉不語。
本來他對李典稟告給自己所言,亦只有二三分相信。
眼下親見其記憶畫面,已經有四五分相信了。
如此看來,李典所言的那件事,莫非也是真的?
然天下間何時有過這等超出常理之事?
靈鏡內。
又一無頭尸停住腳步,朝向那騎著白驢的修行者。
其頸上黑氣繚繞,亦在剎那間堆砌起一座人頭京觀,口中噴涌附著腐毒氣息的黃泥濁流,朝正御使飛劍的修行者沖刷而去!
騎白驢的修行者直接從懷中掏出一柄羽扇,掀起狂風,使濁流偏離了方向!
他背影微顫。
顯然催使這件寶扇,對他自身耗損亦是極大。
靈鏡前的供奉們見此一幕,小聲議論了幾句。
“若沒看錯,那件法寶應該是青風扇吧?”
“當是青風扇無疑,以一種可駕風的異獸禽鳥之羽毛,配合種種珍稀之物煉制而成!”
“這個修行者來頭不小!”
“他蒙著臉,我們又只是觀覽記憶,卻難對其追蹤…”
議論聲漸止。
鏡中畫面里,又有第三個、第四個頸上浮現人頭京觀的無頭鬼邁步而來,將騎白驢的修行者圍在中心!
黃泥濁流瞬間噴涌!
畫面至此戛然而止。
眾供奉正看到最關鍵處,突然沒有了后續記憶,心里都頗不舒服,目光紛紛投向陳供奉。
陳供奉額頭冒汗,正催使六柄小刀,不斷將李典的神魂切割著,分離著關鍵的記憶。
縱然他修有一門辨魂六卷,擅長搜魂刮魄之術,但這么大的工作量,他做得也頗不輕松。
“給陳供奉喂一顆回氣丹。”
白發供奉看出了陳供奉體內真氣有些頂不住消耗,立刻拿出一瓶丹藥,對隨侍的仆役吩咐道。
仆役領命,接過丹藥輕輕走到陳供奉身側,將一顆丹丸送進了其口中。
丹丸入腹。
陳供奉登時感覺四周元氣變得濃稠了許多。
他連連運轉法門吸納元氣,煉蕪存真。
六柄飛刀連動,終于又切割出接連之前的記憶碎片。
不過他方才真氣供應有瞬間的中段,導致這道記憶碎片上浮現出了道道裂縫。
質量不比先前。
其他供奉倒不在意這個。
一將碎片投入靈鏡,幾人便都注目觀看起來。
胡瑞祥亦從陳供奉身上收回目光,喝了一口茶水,跟著看向靈鏡。
鏡子內。
畫面有些模糊扭曲。
騎白驢的修行者仍能辨認出來,但其護持著的那些村民就成了一個個影影綽綽的存在,似非真實。
四個無頭鬼將騎白驢的修行者團團圍住,噴吐黃泥濁流。
其一下子應對得艱難了起來。
幾個供奉見此,都是咋舌不已。
“此地竟蟄伏了如此多的譎狂?”
“得有至少百人被斬頭而死,怨念集聚不散,才能形成這么多的譎狂邪鬼。”
“這修行者估計要堅持不住了,譎狂非比尋常邪鬼…”
騎白驢的修行者眼看飛劍有被腐蝕的征兆,連忙將飛劍召回,轉而放出了幾道符咒。
一根根枝條從符咒里鉆出,頃刻虬結成一條綠蟒,撲向了就近的一個譎狂!
“這是什么符咒?”
“品佚很高!”
“認不出,認不出…”
“郭供奉若在此地,或能認出這符咒來歷。”
眾人議論間,綠蟒直撲一道黃泥濁流,纏繞著水流,消解內中陰煞水元,自身越發壯大!
同一時間,一道黑影猝然自斜刺里殺出!
那黑影臨近一個譎狂,一刀劈斬而出,百十道雷蛇繚繞手中之刀!
雷光斬落!
譎狂頸上一個個人頭紛紛崩作飛灰!
其連連揮刀,雷光恣意蔓延!
人頭京觀霎時維持不住,崩塌湮滅!
一個譎狂就此被斬絕!
“這…”
“何等非凡的雷道天賦!”
“竟能直接催發雷道真元,頃刻顯化雷電,纏繞于兵刃之上!”
“這個修行者比騎驢的可又得高出數籌!”
“須得盡快弄清楚此人是誰!”
不比看到騎驢修行者施展種種法門之時,諸供奉還能議論推測幾句,看到這刀發雷光,雷法精深的修行者,眾供奉都是一瞬間緊張了起來,看他們神色,皆是如臨大敵一般!
靈鏡中猝然出現的黑影修行者,讓他們俱感覺到了深重的威脅!
不論對方是敵是友,這種威脅感都不會消除!
譬如群狼的領地,一頭猛虎驟然踏入其中。
縱然猛虎此時吃飽,沒有殺狼之意,群狼亦得擔心它到餓了的時候,會不會對自己下手!
靈鏡中的畫面還在繼續演變。
諸供奉短促地議論了幾句,就目不轉睛地盯著靈鏡。
企圖看出黑影修行者的真實樣貌。
但因投入靈鏡的記憶碎片破損太多,直將這一個片段看完,他們也未看到那人的長相。
甚至連其大概體型輪廓都是模糊的一個黑影!
在諸供奉目光集聚下,負責切割記憶碎片的陳供奉頓感壓力如山般蓋壓。
他心中緊張,手上做的活計就越發難看。
一連切割出幾個布滿裂縫的記憶碎片之后,李典的神魂再難忍受這種切割,嘭地一下炸散,令陳供奉徹底沒了活計可做。
眾人有心對他發怒。
但想及自己也沒這門搜魂刮魄的手藝,以后總有用到對方的時候,只要強壓著怒火把幾個記憶碎片瀏覽一遍。
畫面里,黑影頻動,斬出一道道雷光。
將一個個譎狂滅殺。
塢堡動蕩越發加劇。
蒼穹上竟浮現出密密麻麻的人頭,遮天蔽日一般朝十里堡的逃難隊伍蓋壓而去!
畫面至此戛然而止!
一種憋悶感浮現于眾人心頭。
每個人都仿佛看了一本沒有結尾的書籍。
眾人沉默了良久。
胡瑞祥神色不似先前那樣平靜,陰云密布,眼光如針。
聽著眾人的議論,他已知那黑影修行者十分強悍,應對起來頗為棘手。
而他恰巧知曉那黑影修行者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