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倫猛得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關海法的巢穴里,一時有點莫名其妙的抬起頭,瞪眼盯著虛圈花了十秒才反應過來,身體換回原來的了。
怎么回事?
索倫的腦袋空空的,一時什么也反應不過來,爬起來摸索了一會兒,突然有什么東西從黑暗中跳了過來。
“關海法!”索倫大驚,把撞到懷里小貓崽一樣的魍鬼抱起來,“你怎么回事?不是都喂到老虎一樣大了嗎怎么縮回去了…臥槽!!”
關海法肚子上裂開一張嘴,呱唧一下噴吐出大團模糊的血肉,劈里啪啦得掉在地上,哪怕光線不足看不清楚,但腥氣十足的血味和溫熱潮濕的觸感也猜得到大致又是什么降SAN值的東西,驚得索倫跳起來躲開。
“我操操你吃了什么鬼東西啊!”
索倫從巢穴里摸了一塊靈魂水晶,揉搓了一下點亮,然后看清了關海法吐出來的東西。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是索倫。
確切的說是索倫的影子。
在意識到自己正看著自己的尸骸的瞬間,時之影死前的記憶,畫面和信息沖入了索倫的視界和腦海。
“根本不配繼承我的衣缽。”
白袍的女人說完這話,她的身影一閃,閃現到索倫面前,舉起右臂,用手刀一擊縱劈斬下來,然后索倫就死了。
…有夠干凈利落的,但是果然沒猜錯,圣母的表象是偽裝出來的。
干脆果斷,心狠手辣,這才是花的內在性格,難怪討厭心慈手軟的人。
索倫蹲下身,仔細檢查時之影的尸塊。
手刀是直接從顱頂砸下來的,力道大到把整個腦袋都碎得和爛西瓜一樣,眼球牙床腦漿全都爆了出來了。然后切開脊椎骨一路向下,把整個人被從中線劈開,破成兩半,內臟腸子稀里嘩啦的從爆裂的腹腔中噴出來。
這具時之影身體的裝備可沒有更換過,還是當初搶貨打碼頭那一身,下弦月制服黑袍下面有軍團盔甲,有拉克絲那邊得到的武神戰袍,左手上還卷了免疫魔法的‘鮑德溫的王旗’,襲擊花工坊的時候,他也提前把關海法交出來陰影守護紋在身上了。算是全身寶具身裝的戰斗狀態,魔防物防都堆到頂了,然而就結果而言,就是眼前這個慘狀了。
軍團盔甲沒有一點用,直接被破壞了,王旗和戰袍倒是一點事都沒有,甚至一點血都沒沾。畢竟從材質上來說終究只是塊布,被一手刀劈下來,直接被怪力帶著扯下來,絞到腸子內臟里了。
索倫翻找了一會兒才把戰袍從血肉里抽出來。難怪法蘭妮的老騎士明明有這寶物,也放在箱子里不隨身穿了,這玩意,只是不會被魔法毀壞,有一定的紀念意義,但對裝備者而言并沒啥卵用…
而且,瞬殺么…
索倫仔細想了想,從懷里摸出幸運的骰子,拋投了一下,骷髏。
好吧,死過一次就能驗證很多的東西。
第一,從死亡順位來說,時之影的替死會第一個觸發,然后才是幸運的骰子,最后恐怕才是司寇德的思念。
第二,死亡后意識會從剩下的一具身體中蘇醒,但找回死前的記憶恐怕需要契機和時間,比如重新看到自己死后的身體之類的,而且時之影也不會像魔法一樣消失,仍然是以血肉的形式存在。
第三,魍鬼的陰影守護看來也是有代價的,直接被從老虎打成了貓,不過也多虧了關海法了,居然還能找到機會吞了他的尸體給運回來…
等,等等!
索倫猛得跳起來,在尸體周圍一陣找,然后把小貓似的關海法抄起來,“老子的槍呢!”
好吧,其實索倫早就知道了,魍鬼不能碰龍槍的。之前嘗試往關海法嘴里塞的時候,它就不肯吃。
完了完了,仗著一身無敵復活神裝免傷,妄動打boss,結果把先鋒龍槍給爆掉了…
唉喲…太虧了太虧了…要是能讀檔就好了,能讀檔他再也不瞎搞了,還是飄了啊,還是太飄了啊!根本就弱的和菜雞一樣還去挑釁白袍子,碰到個‘干脆果決’的直接就結束了…
索倫陷入深刻的自我反省和自我檢討之中…
然后他找了個錢箱,把金沙和水晶倒出來,把索倫之影的血肉塞進去。
老子的天賦這么好,死了也是珍貴的魔法素材啊!可以賣錢止損!這就是所謂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突然發現可以用時之影來無限克隆身體有沒有!
然后他鼻子一燙,索倫擦了一把鼻涕,不,是一手的鼻血…
好吧好吧,知道了,這魔法絕對不可能隨便亂用的,總會有代價的。
那么這次妄動,真的就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索倫攤在虛圈里休息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灰頭土臉得回到現界公司的大本營。
“閣下…您不要緊吧,臉色太差了。”馬修皺著眉湊上來迎接他。
“哦,馬修,不礙事,睡一覺就好了…”
“白袍的花閣下親自來拜訪了。”
臥槽,完了完了,還真被追著殺,這個檔被玩壞了…
“您很不舒服嗎?要不就改天…”
“不,沒事,我去見她。”
索倫沉著臉,他早已經預料到事態會朝這種最糟糕的方向發展。所以出來時也做了準備。腰間已經別上了弒神的火槍和教團的星刻劍。
星刻劍是死徒教團的教主砍傷基力安的神器。
火槍是西瓊去沙之國的時候給他制作,用來對付精靈神的,對巫妖有沒有效果他也說不準,但能對頂上級造成傷害或許也有用吧。
第一時間就霸體化,配合鷹眼的動態視覺,那么他應該也不會全無還手之力,而且還有骰子的三次免死和司寇德的思念擋一擋,這次至少不會被出乎意料的瞬殺,實在不行就把基力安叫過來掀桌子了。
“花閣下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索倫笑容滿面得,繃緊了全身的肌肉,左手撫胸行禮,右手已經一直按在袍子下,星刻劍的劍柄上。
花溫和得微笑著看了他一會兒。
“不知您有什么指教?請吩咐,在下一定照辦。”索倫彎腰鞠躬,左手摸向腰間的火槍。
“我最近要返修工坊,手頭有些緊,想要販賣一件神器,不知道公司有沒有興趣。”
難道說!
索倫抬起頭,看著花變魔術似的,從袍子里抽出四米的龍槍。
“騎士候認得這件武器嗎?”
“…哇!莫非是先鋒軍的龍槍?”
花笑著點點頭,“正是此物,我拿著也沒什么用,不知道閣下想不想收購?”
索倫下意識想點頭,但突得止住了。
這種笑瞇瞇就翻臉,動不動就下手的人真是很難判斷她的用意,是想和解,還是想試探?她已經確認這是索倫的東西了嗎?還是僅僅是懷疑?又或者真的只是想出手?如果接過來,她會突然把索倫的頭擰下來嗎?
“呵呵,您說笑了,我聽說先鋒龍槍只有在主人死去之后,才會自主選擇合格的先鋒軍,”索倫保持著微笑,“花閣下能拿出這件神器,已經斬殺了之前的先鋒軍是吧?可如您所見,我只是個愛慕權勢,沉迷女色,一心一意往上爬的俗人,不大想摻和進先鋒軍們的大事業里去呢。”
巫妖雙手捧著長槍,手掌卻沒有和基力安一樣冒煙,“哦,是嗎,或許你可以賜給自己的衛士用啊?公司不是在協助法蘭妮王主庇護法蘭妮人嗎?或許會有不少適合的先鋒軍武士吧?”
“或許吧,但您知道,我是法蘭妮出生的嘛,只是出于同胞之誼,和對王主陛下的忠誠,才伸出援手略盡些綿薄之力罷了。但是聽說最近先鋒軍殺了全國的貴族呢,那豈不是我也有危險?實在太令人害怕了,我區區一個凡人,可不敢把他們大團長的東西留在手里呢!”
花又盯了他一會兒,緩緩點頭把龍槍收回袖子里,“好吧,那就算了,這槍我暫時保管著,不過,我確實需要維修工坊…”
“理解理解,大家都有手頭緊的時候,我這就讓銀行籌備一百萬水晶送到府上,也算是公司的一點心意。”
“這可不好,我怎么能無功受祿呢。”
“瞧您說的,那就算作無息貸款如何?您可是帝國頂級的魔藥師,受人敬仰的大巫妖,日后和咱們公司交易合作的機會還多著呢!
如果您實在過意不去的話,如果您有什么魔藥配方,愿意出讓給我司制作販賣的話,我司保證給您一個,比技術開發局更加令人滿意的開價和利潤分成方案。”
花點點頭,“閣下在帝都的名頭果然不是虛的,確實是個總有辦法的人,可惜我開發的魔藥通常都會讓給助理弟子的家族經營。
對了,我聽說公司的股東里,西瓊.艾斯黛爾小姐也在其中是吧?我看了她的比賽,對她很中意呢,不如我收她為弟子,以后公司也可以販賣秘傳的魔藥,您覺得如何?”
索倫大喜,“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知道艾斯黛爾小姐一直以魔藥師為努力的方向,期望能成為您的弟子呢!這下我們公司的靠山可是又多了一位呢!”
花點點頭,笑而不語。
索倫舔著臉湊上來,“花閣下您快請坐,其實在下一直都想親自拜會您的,聽說這個‘花的繁衍’就是您的杰作?真是偉大!實在是太偉大了!
老實說我這個外國出身的人,總覺得帝都太過陰沉,但是您的這個大魔法,簡直是如雨后的陽光驅散了我心中的烏云,不瞞您說,最近好幾個平時對我不假辭色的女孩,突然投懷送抱,可是讓我受寵若驚。
想不到這個美麗的祝福,是您這樣溫柔端莊的成熟女性開發出來的啊。果然,那些青澀的小女孩根本不知道繁衍是件多么美好快樂的事情。也只有您這樣的milf,不好意思,我是說成熟的美人才能理解男人女人的歡樂,是多么淳樸幸福的事情啊!”
他一邊說著,仿佛情不自禁得握住了花的手。
饒是白袍的花,也不由得眉毛抖了一下,勉強保持著笑容把手抽出來,“呵呵,坊間的一些流言還真是…感謝騎士候的贊美了,不過我的年紀可能太大了…”
“沒有的事!我是個絕對平等的女性主義者啊!倒不如說年齡就好像美酒一樣,越是沉郁味道才越芬芳!
像前代人王那種殘忍殺害女性的事情,是我最無法容忍的!
花閣下庇護了那么多美好的花朵,您真是如圣母一般,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親近呢…”
索倫湊過來,伸手探到白袍底下攀上花的大腿。
“…咳咳!”
花可能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對自己動手動腳的,都傻眼了。
就連看出索倫神色不對,偷偷跟進來保護的馬修都看不下去了,仍不住咳嗽了兩聲。
“嘖!馬修!太失禮了!我和花閣下有私事要談呢!快滾出去!”索倫左手還抹在花的大腿上,順勢轉身,右手握住了劍柄按按拔出來。
抓住腿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刀插死這個臭三八!…
“不!我正要告辭呢!”花一個閃身跳到門口,皺著眉頭掃了索倫一眼,“恩,閣下的喜好確實非同一般,在帝國也少有你這么…算了,大概是這個大魔法的效果,讓你對我的為人產生了什么誤解吧。今天我就先告辭了,另外最近我也沒空,就不招待閣下來拜訪了。”
它biu得一聲消失了。
索倫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狗日的搶了他的槍!一定得找機會偷回來!
“馬修,繼續發信請求拜會花閣下。不要忘了送錢送禮物拉關系。”
“啊,啊?閣下您真的…唉,那可是白袍啊!…也就是花閣下能忍著您的冒犯不動怒了吧…算了,誰沒點變咳咳態癖好呢…”刺客捂著臉不忍直視。
索倫忍不住白了馬修一眼,你懂個屁,花才不好說話呢,想他和基力安,那可是談笑風生,你吼你的我罵我的,相互拌嘴和冤家情人似的,嘔!
還有烏爾里德斯和阿努比斯那些,都看他是個小孩不和他一般見識,這說明它們有這種氣度,和不隨便動用暴力對弱者出手的底線。
它們雖然巫妖,但骨子里還把自己看作是人,死人也是人。
可這個花,都沒來得及交流兩句,上手就把他給宰了,就和一巴掌拍死個臭蟲一樣,使用的魔法也完全不在意弱者的意志,就好像給豬羊配種一樣。
它這身人的軀體里面,已經不是正常人的靈魂了。
所以‘死亡’給的,不,‘索倫’給的建議其實非常有道理。
和巫妖花搞好關系并不一定有特別多收益,但你如果是它的敵人,隨時都可能被碾壓式得滅殺。所以和它處理好關系,至少能換取一個和平安全的成長機會。
這才是索倫獻祭掉一個影子,和一把龍槍搞明白的事。
當然,還有一個隱藏的大問題,就是花的陰謀到底是什么。
一定要搞清楚它到底在背著基力安謀劃什么東西,否則等它成為執掌帝國的管事人,這個骨子里不當人的巫妖,絕對會對人類種族造成遠比精靈還恐怖的傷害。
但是這實在是大后期的事情了,至少現在還有基力安來壓住它,倒不用太擔心。
現在索倫已經越發可以肯定,必須靠自己的力量成長到頂上的級別,而不是仰仗著龍槍這種額外道具,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運。
否則空有一身神裝,有廣泛的人脈,有龐大的公司在背后撐腰,依然無法改變被人隨手一巴掌拍死的噩運。
“馬修,我立刻就出發去軍團練級了。”
“啊,啊?這么快?不等比賽都結束了再…”
這時有紙蝙蝠飛進客廳,落在馬修手上。
刺客接過信紙看了一眼,神色驟變,“法蘭妮出事了!”
“…我這幾天聽這句話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索倫翻了個白眼,“又怎么了?”
翻這個白眼之前他還在公司的客廳。
但翻了這個白眼之后,他就發現自己站在了首相的辦公桌前。
基力安用手托著下巴,“法蘭妮出事了。”
被召喚過來的索倫面無表情,“…哦。”
首相看看他,“你心理素質還不錯,這都面不改色的…而且你身上這是什么味啊?和女伴一起吃海鮮了?”
“夠了,快進入正題吧。法蘭妮又怎么了。”索倫繼續面無表情。
首相聳聳肩,“好吧,本來這不是你這低級代理席官需要知道的事,但因為其中有一些情況涉及到我們之間的盟約,所以我必須通知你。
‘禮儀’死了。”
索倫,“…哦。”
禮儀是誰來著…哦,想起來了,法蘭妮人過節拜的觀音,不是,守護神。
“恩,你果然也意識到了,”首相點點頭,“先鋒人民軍的萊卡特殺的,有一陣子了,可能是法蘭妮王選之前吧。所以法蘭妮神殿的人都被嚇跑了,還把尸體藏起來了。
其實我之前聽說勇者屠了鳶尾宮的時候,已經有所懷疑了,那可是我也做不到的事。再三確認后,我可以確定基于法蘭妮王主的貴族禮儀已經徹底失效了。
現在已經沒有所謂的‘法蘭妮’了,這個頭銜之下的一切東西都不再受魔法保護。是的,那位小公主的王主頭銜其實也失效了,不過我給了她一個帝國的爵位,不用擔心她。
關鍵的問題是,其實隨著‘禮儀’的死,而失去效力的不僅僅是法蘭妮的一切。當年精靈與人類之間的貴族契約,就是以法蘭妮的禮儀和盟約為核心編織起來的。現在這個大魔法徹底得失效了。
我最初也有點懷疑,所以安排了怪物討伐隊試探了一下,結果他們順利得突入腹地,越過了當初神殿布置的防線。所以可以確認,所謂的‘正面戰場’已經不存在了。
雖然同盟的大軍還在戰線上,但已經沒有意義了。有傳送魔法的配合,還有飛艇和地下河道的運輸船,帝國的大軍可以肆無忌憚的突入精靈的領地。而且正面戰線被突破還不是最致命的地方。”
索倫,“…唔。”
首相站起來轉過身,背著手看著它辦公室的大酒柜,“如果精靈神殿不盡快選出一個人來完成試煉,承擔起‘禮儀’的神名恢復大魔法的效力的話,那么很快,所有人都會意識到貴族的頭銜再無任何用處的事實。
舊貴族封建秩序將失去‘禮儀’的魔法規則保護,任何王國,任何軍隊,任何野心家都可以無視貴族頭銜,只要手里有兵,就可以肆意得入侵他國的領地。
精靈神殿的統治基礎就建立于當初‘禮儀’的契約之上,它們基于當初分封的條例,用魔法規定了王侯領地的邊界,敵對國的軍隊無法越過國境,傳送魔法會被影響,只有小部分精英才能偷偷來往于邊境。
沒有頭銜和理由,入侵他國吞并領土更不可能,不僅占領地的地脈魔力和魔法生物不會認可你的統治。還會因此而違約,失去自己的頭銜權力。
確實可以說,精靈使用‘禮儀’的秩序,維持了長久的和平,使得人類與精靈,與其他種族都和平共存了。
但現在這種約束和保護已經失去效果了。精靈的基數太少了,人類的人口太多了,人類與非人類種族之間被壓制的矛盾太大了,精靈同盟將會陷入嚴重的內亂之中,如果不盡快恢復秩序,精靈諸神的‘同盟’,能不能繼續存在都不一定。
全面的戰爭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