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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舌尖上的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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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北海流躥過來的寒流,讓今年的臨冬季節,雋永著比往年還要徹骨的冷意,惡意十足。

  風兒也囂張無限,吹得呼呼直響,刮得耳朵生疼,嚇得一向勤勞的螞蟻也躲在洞里不敢輕易出來覓食,倒是那云朵,隨波逐流,那落葉,飄飄落落,愜意十足。

  王啟年翻動著火架上的黃鼠狼烤肉,風吹過,火星四濺,柴火燃燒剩下的木灰揚起一陣塵灰,滿處紛飛。

  有兩點草木灰落在司理理發絲間,范閑伸手輕輕給拍落下來,惹得那妖媚的眼神閃過一絲漣漪,然后又往范閑身邊靠近了些,挽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都快貼在一起了。

  范閑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這女人,可真會順著桿子往上爬。別看她現在對自己百依百順,媚眼情絲,前些日子可還想著往自己茶里下毒來著。

  誰要是以為女人只是一種玩物,而輕視之,總是要吃大虧的。

  越漂亮的女人,就越是危險。

  看著兩人膩膩歪歪,撒了一地的狗糧,老王表示自己已經習慣了,但是心中依舊免不了升起一陣幽怨,像是個被人拋棄的小媳婦般看了范閑一眼。

  從澹州趕往京都,明明有官道可以走,有驛站可以落腳,都是免費的。再說,以這位小范大人的鑒查院提司身份,就算是吃霸王餐,住霸王店,嫖霸王,額,樓歪了,反正一句話就是,身上沒錢也沒關系,依舊可以過得很舒坦。

  可這位小范大人有店不住,有飯不吃,有茶不飲,非得往這深山老林里鉆山溝,走小路,爬懸崖,住山洞,過這風餐露宿的野人生活。

  這種生活,一次是旅游,兩次是享受,三次那可就是遭罪了。

  晚上的鋪墊不是茅草就是硬邦邦的石頭,或者是兩根枯木,枕得脖子酸,硌得屁股疼。第二日清晨醒來,腰酸背痛,好像昨晚干了什么太過勞累的體力活一般。

  即便如此,老王每晚依舊是鼾聲如雷。范閑終于有點明白為什么他老被媳婦兒躥了。

  范閑夜間沒了美女抱枕不說,還得被司理理當成枕頭,往往趴在自己懷里就是一夜香甜。自己則是已經好幾夜沒有合眼了。

  那些暗中一路跟隨而來的刺客也是對范閑欽佩不已,三天三夜了,從未合眼,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

  不過,這不正是他們一直跟而不攻的目的嗎?

  范閑精疲力竭之時,便是他身死道消之日。

  老王是追蹤之術的行家,從澹州出發的第二日,他便已經察覺到了身后有人跟蹤,起初以為是朝廷六部的人,或者其他的什么勢力,為了司理理這個北齊暗探而來。

  可是轉而一想,若真是如自己想的這般簡單,這位小范大人也犯不著往深山老林不毛之地里鉆,這些人應該不簡單。

  極有可能不是為了司理理而來,而是為了小范大人。

  范閑在澹州所遭遇的二十九次刺殺,王啟年是陳院長身邊的人,自然也知道一些。

  王啟年恍然醒悟過來,如夢初醒,自己自從跟著小范大人從京都出發,在得知他是瑯琊閣之人后,便開始慢慢習慣了思考,習慣了動腦筋。

  以前的自己,眼睛都快成銅錢樣了,就連目光都是銀子的光澤,如今一看,其實自己也是個聰明人嘛。居然能夠想明白小范大人此行的目的這么復雜的問題。

  王啟年烤的是一只黃鼠狼,至于這只黃鼠狼的來歷,算它倒霉,如守株待兔那般,撞到了疾跑中的驢子腳上,讓老王跌了個梅沙落雁勢的屁股朝上,驢友也受了傷。

  黃鼠狼爬起來就不要命一般瘋狂逃之夭夭,老王一咬牙,追了半座山峰,終于將它逮了回來,開膛破肚,一番忙碌,就開始上火架了。

  范閑當時有點傻眼,連黃鼠狼都吃,真是舌尖上的狂人,佩服。

  范閑也沒閑著,手里烤的是一只信鴿,至于信鴿的來歷,這可就有點復雜了。

  信鴿是瑯琊閣的信鴿,是特意來給范閑送消息的…

  為什么到了火架上,成了燒烤?

  范閑瞪了王啟年一眼,老王訕訕一笑。

  那次在竹林里面打鑒查院的信鴿時,范閑便懷疑這貨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兒,如今果然應驗。這貨看見天空飛過一只信鴿,閃電般抬手就是一個彈弓,準確無誤。

  伴隨著幾根羽毛落下,信鴿已經斃命。

  在得知這是瑯琊閣特意派來給范閑送信的,王啟年那招牌的微笑瞬間僵在了臉上。

  范閑并沒有責怪他,只是說了一句話,銀子從他的工資里面扣,令老王痛心疾首,表示回去就把彈弓給扔了。

  信鴿最后化作了司理理的腹中食物,也算是物盡其用,死得其所,就憑它的冤屈和功德,一定能夠上天堂,成為天使,或者下一世生而為人,來找老王報今日這一彈弓之仇。

  文化人說,文化比經驗重要,社會人說,經驗比文化重要,但事實往往卻是復雜的,難分彼此。

  沒人吃過黃鼠狼,至少范閑和王啟年都沒有吃過,也就沒有什么燒烤的經驗。

  看著那烤得金燦燦的,油漬滿滿黃鼠狼,三人腹中食欲大增。

  范閑表示自己是個用毒宗師,百毒不侵,率先嘗試,撕下一支腿,放在鼻尖閉眼聞了一下,那香味,真是銷魂,讓人欲罷不能。

  一口咬下去,咀嚼了兩下。范閑臉色劇變。

  “呸呸呸…”

  不斷吐了起來。

  見狀,司理理那已經伸到火架上的手,果斷收了回來,貼心地給范閑輕輕拍著后背,關切地問道:“你怎么樣?是有毒嗎?”

  吐了好一會兒,差不多將口水都吐了個干凈,范閑的臉色才舒緩了些,伸手指著王啟年,久久不語。

  那賣相,那香味,都特么是騙人的!

  入口,一股子腥味兒傳入喉嚨,沁入五臟六腑,直沖腦門兒,幾乎可以讓人瞬間昏厥過去,還有一絲苦味兒,一直縈繞在舌尖上,消散不去。

  歸納起來就是,看之賞心悅目,聞之欲罷不能,食之則是讓人有殺廚子全家的沖動。

  這種食物,絕對是一種極致的懲罰絕佳手段,一塊肉,閉嘴不言,兩塊肉,心智動搖,三塊肉,開始松口,四塊肉,就連內褲是什么顏色,估計都會撂得一干二凈,一清二楚。

  從今天開始,大陸各處叢林間的黃鼠狼就開始遭到了瑯琊閣的毒手,這可真是鼠年不幸,飛來橫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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