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范閑離去的背影,費介愣神了許久。
“若你真的決定與全天下為敵,參與逐鹿天下,那我這糟老頭子…便舍命為你護航一程…”
話音越來越弱,最終消散不見。
范閑想要保護費介,盡量讓他避開這場席卷天下的風暴漩渦,可他卻算漏了一點。
為了助他成就最終的帝位,費介已經最做好了以身證道的準備。
每一任帝王成就最終的帝皇之位,腳下都是尸骨累累,血流成河。
在知道范閑就是瑯琊閣背后真正的最高掌權人的時候,他便已經想到了日后天下的血海濤濤。
當今天下,群雄并起,高手無數。
甚至不少隱世之人都紛紛出世,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在北齊的時候,費介曾經在齊云北山腹之中的瑯琊閣分閣呆過一段時間,無意中聽到有人向那個病秧子少年匯報過,最近大陸各地的隱世之人紛紛出世。
能夠讓瑯琊閣盯上的情報,必然不簡單。
如今天下時局紊亂,能者輩出。
即使費介見識過瑯琊閣的強大,也相信范閑的才能,可終究還是無法真正放心。
因為看重,所以,還是會忍不住擔心。
范閑手下強者無數,費介不懷疑,范閑的強大與狠辣,他也不懷疑。
可擔心就是擔心。
即使范閑再強大,但在費介心中,若不真的做點什么,他這心里,終究還是忐忑不安的。
心里那句“護你一程”,也許就是護一輩子,就是…拼命守護!
這些東西,范閑自然是不知道的。
明日就要離開了,今夜,該見的人,要見。
該交代的事兒,要交代。
該道的別,得道別。
從胭脂鋪子離開后,范閑直接回到了范府,去書房見了范建。
范建早已在書房等他。
知道他會來。
看到范閑進來,范建放下了手中的書卷。
“來了。自己坐,桌上有剛泡的茶,自己倒。”
“北上的事兒…想必您已經知道了。”
范建:“聽說了!”
“沒什么要吩咐的?”
范建沉默了會兒,看著范閑,目光之下,隱藏了一絲擔憂與深深地擔憂,語氣卻平淡,說道:“其中兇險,我不說,想必你也已經很清楚,至于你的計劃,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提你一句,活著回來!”
范閑點點頭,然后朝其深深鞠了一躬,行了一禮。
算是道別。
這才像親爹啊,臨別時,他如此問道:“可有什么需要我助你的地方?”
范閑想了想,繼而搖搖頭。
范建雖然只是一個戶部侍郎,手下卻養有一批強者,這一點,范閑自然是知道的。
就比如劇中的高達等人。
可這次,范閑拒絕了范建的好意,并未讓高達等人護送。
換句話說,高度沒戲份了。
從范建書房出來,回到自己小院里的時候,若若抱著皮卡丘等候在亭里,見到范閑進來,開心地笑了一下,立刻站了起來。
“哥…”
范閑上前摸了摸若若的頭,“此番北上,北齊諸事,太過兇險,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護你周全,聽話,好好待在家里,等我歸來。”
他最擔心的還是歸魂那群瘋子,萬一若若有個什么閃失,到時候他可哭都來不及。
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將若若留在京都才好。
若若:“可是…哥,我會武功的,能保護好自己。”
范閑捏了捏若若那忽然泛起一絲紅暈的小臉,卻沒有解釋。
“有皮卡丘陪著你,這京都之內,雖然詭譎,但我也能放心不少。”
果然,只要是哥哥決定的事情,是不輕易更改的。
若若也不再說什么,只是嘟了嘟嘴,揪了一下皮卡丘的毛發。
皮卡丘痛叫了一聲,“皮卡啾!”
不管范閑愿不愿意承認,他與林婉兒,終究有著一紙婚約,在名義上,林婉兒就是他的未婚妻。
如今他即將北上,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再加上李云睿如今也已經離京,林婉兒在這京都…
怕是更加孤單了。
也許是渣男屬性發作了吧,在傍晚的時候,范閑偷偷去了一趟皇家別院。
走窗!
這一夜,星空星辰格外的耀眼,璀璨奪目。
是個約會的好季節。
但是作者君作證,這一夜,范閑可什么都沒干。
只是陪著林婉兒欣賞了一下星空而已。
別的…真的沒別的了。
對于一個從小孤孤單單獨自一人長大,而且還重病纏身的林婉兒來說,星空,便是她所能看到的,最美的景色了。
在李云睿離京之前,曾經拜托范閑對林婉兒照顧一二,所以今夜…
范閑就來了。
一直待到了天亮。
“天亮了,我該走了!”
看著天邊那漸漸升起的一絲朝霞,范閑淡淡說道。
身旁,林婉兒已經不知什么時候靠在了范閑肩膀上,聞言,嬌軀輕輕顫抖了一下。
林婉兒從范閑肩膀上起開,摸了摸略微泛紅的臉頰,斷斷續續說道:“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范閑復雜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點點頭。
不知從第幾章開始,主角已經決定后宮了。
可對于心高氣傲的林婉兒來說,是很難容忍與別人分享同一個愛人的。
這一點,范閑清楚,林婉兒也清楚。
但人有時候就是那么地復雜難懂。
范閑什么時候離開的,林婉兒并未察覺到。
等她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她是躺在床上的。
身邊已經失去了范閑的影子。
下意識地掀開被子看了一下…
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傳聞中的玉面小郎君是那方面不行嗎?
打暈了她,可卻什么也沒做,就這么離開了。
沒錯兒,掀開被子,她一切穿戴整齊。
只是脫了鞋子而已。
而此刻,某個坐懷不亂的柳…范下惠,已經到了鑒查院。
陳萍萍、費介、言若海、影子,幾乎一半的鑒查院高層都在這里了。
而能夠有如此殊榮,讓這幾位齊聚此地的,全天下也找不出幾個人來。
院里突然傳來一陣鐵鏈叮叮當當的聲音,有些刺耳。
范閑站在陳萍萍身旁,抬頭看去,一個頭發蓬亂,滿身惡臭,比乞丐還要邋遢幾倍的老頭兒,被六個鑒查院七品高手分別牽扯著鐵鏈,壓送了出來。
此人,便是能夠與陳萍萍齊名的北齊魔鬼,肖恩。
范閑臉色微微僵硬了一下,因為他剛剛看見,有幾只虱子掉落在了地上。
十多年了,肖恩身上的虱子,已經不知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