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林領袖,文壇盟主,真的很牛嗎?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于他,而他還殺不得!
陳德勝沉聲道,“王爺,如今坐擁神州之地,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王爺讓齊庸死,齊庸不得不死。
齊庸死是小,王爺的清譽是大。
齊庸死了,結果損了王爺的清譽,實在是得不償失。”
“清譽?本王在乎過嗎?”
林逸笑了,“本王還能有什么好名聲不成?
更何況,齊庸如今形同謀逆,本王殺他不是天經地義,有什么錯嗎?
就因為他們這些人掌握了輿論話語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整成黑的,本王就得向他們低頭?
是不是,明天有人喊一嗓子‘大梁興,齊庸王’,本王是不是也得誠惶誠恐,夜不能寐?”
重生后,他算是領教老子這幫子讀書人的真本事。
他們親自編造謠諺,傳唱于青樓、茶館、酒樓、戲臺、學堂,可以把他們所反對和不喜的事,迅速的變成謠言。
這是從古至今就玩熟練了的把戲。
“王爺!”
陳德勝聽聞后這話后,嚇得趕忙道,“老臣并無此意,王爺明鑒!”
林逸道,“如果本王這一次妥協了,以后就得再次妥協。
傳令下去,齊庸謀逆造反,午門斬首示眾!
以儆效尤!”
如果他今日放了齊庸,是不是往后誰都可以騎到他頭上了?
陳德勝與何吉祥對視一眼,一起無奈的點頭道,“臣遵旨!”
林逸接著道,“言燕雀莫相啅,自有云霄萬里高。”
“王爺英明!”
陳德勝與何吉祥非常詫異和王爺能說出這番話來。
托物言志,以物喻人,詩倒是好詩。
但是,不該從和王爺嘴里出來,你老雖然還沒有正式登基,可依然是天下共主!
哪里是蟄伏?
分明已在萬里高空!
誰敢看不起你啊!
你老把自己放的這么低,讓別人如何自處?
這種話應該是從不得志的窮酸嘴里出來的!
林逸接著道,“這唐毅對長公主的了解,不比你們少,難道他與唐勛是堂兄弟不成?”
中午晴空萬里,到下晚的時候風云突變,先是暴雨,再接著變成了濛濛細雨。
余小時提著一把錘子,站在一片林子里,側耳聽著周邊的動靜,良久之后,才對著旁邊的阿呆道,“那王八蛋跑了。”
“她還在,”
阿呆搖頭道,“我能聞見那味。”
余小時不服氣的道,“你是狗鼻子?
你一下子就能聞到了?”
昨日夜里,在國子監附近發現了刺客的行蹤。
齊庸當場伏法,可是依然逃出來了一個大宗師!
兩個九品!
大宗師由瞎子去追,另外一個九品由葉秋去追,剩下的這一個,讓他們二人一路追了過來。
“這是個女人,”
用非常肯定的語氣道,“好香。”
說話的同時不停的嗅著鼻子,然后提著錘子,繼續往林子深處走,余小時緊跟在后面。
阿呆走到一處高大的參天古樹下面,朝著地上厚厚的枯葉,狠狠的砸了下去。
在錘子將要落地,未落地的瞬間,滿是枯葉的地面上,突然鉆出一個人影,一柄陰森的劍直接刺向阿呆。
說時遲那時快,眼看那劍就要刺向阿呆的胸口。
阿呆一步未退,躲也未躲,直接砸向那個人影的腦袋。
那人很奇怪,明明是自己先出劍的,結果阿呆的錘子先到了自己的腦袋前。
他不得不收劍,飄然后退。
阿呆得意的看向已經站在那人身后的余小時,大聲道,“瞎子說的是對的,只要我的錘子夠快,就沒有人能殺得了我。”
余小時點點頭道,“是的,是的,我也試試!”
說著一錘子朝著那人影的后背砸了過去。
那人頭也未回,斜身落在了一顆大樹上的樹杈子上,抱著劍道,“二位,這也追了一路了,可以了吧?”
“女人,”
阿呆聽完那人影的話后,“你是個女人。”
余小時道,“你下來吧,我們不打女人,跟我們走。”
“原來真的是兩個呆子,”
女人摘了眼前的面紗,輕聲笑道,“那不如放了我?”
余小時看向阿呆道,“瞎子說了,抓不住的話就直接殺了,我餓了。”
阿呆猛地點點頭道,“我也餓了。”
余小時嘟噥道,“那就快一點吧,回去吃飯。”
既然不留活口,這一次他不留余力了,直接騰空而起,錘子直接朝著女子砸過去。
女子冷哼一聲,正要往左躲,才發現阿呆的錘子從左邊來了。
想躲避開來,已經來不及了。
自己被兩柄大錘夾擊,痛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直接落在地上,看著阿呆和余小時,一臉的不可思議。
“不可能.......”
手指著二人,溢出鮮血的嘴角說完最后一句話后,直接垂下了腦袋。
死不瞑目。
余小時愁眉苦臉的道,“我答應我老婆不隨便殺人的。”
阿呆道,“尸體,尸體.......”
余小時上前,單手一抄,直接把女子的尸體扛在了肩上,仍由女子身上的血在自己后背上淌著。
兩人一前一后,快速的出了林子。
太陽落山。
所有人都知道齊庸今日問斬。
午門前,人山人海。
京營官兵組成人墻,不讓人群再靠近一步,特別是那些慟哭的書生。
“死了爹媽都不會這樣子吧?”
一旁的曹小環抱著大刀冷眼瞧著,心下很是不屑。
焦忠道,“從午時等到現在,這劫法場的人還不來,大概就是不會來了。
快點吧,人頭落了,我好跟王爺復命。”
曹小環白了他一眼道,“該你管的你管,不該你管的,少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焦忠訕笑道,“行,反正何大人在呢,有他老做主,咱們也不用操心。
那就說點自己的事?
下個月家里辦事,給個面子,湊個熱鬧?”
曹小環隨口道,“紅事還是白事?”
焦忠沒好氣的道,“白事哪里有提前一個月通知的?
咱家跟閻王爺沒親戚。”
曹小環明白過來后,啞然失笑,她也知道自己這話問的蠢了些。
林逸剛吃好晚飯,便得了齊庸被砍的消息。
林逸發狠道,“凡是敢替齊庸伸張的,都不用客氣。”
同樣是扛把子,秦始皇都敢焚書坑儒,他有什么不敢的?
只要牢牢地握住槍桿子,就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談實力!
陳德勝依然憂心道,“王爺,人心......”
“別談什么人心,”
林逸直接打斷道,“本王算是看明白了,人不狠,站不穩,再慣著他們,他們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王爺說的是,”
陳德勝硬著頭皮道,“與齊庸勾結的大宗師乃是劉朝元,此人已逃,不知下落。”
林逸好奇的道,“一名寂照庵的九品已經死了,另外一個九品呢?”
陳德勝道,“啟稟王爺,另外一人乃是巴塘門的門主唐缺。”
林逸更加不解的道,“寂照庵怎么和齊庸勾搭上了?”
何吉祥道,“王爺,如果老夫所料不差,這齊庸心向雍王。”
“寂照庵,”
林逸冷哼道,“老子已經兵發晉州,看他寂照庵還怎么蹦跶,沈初那邊傳回來消息沒用?”
沈初、包奎、袁青、袁臻領八萬大軍,進發晉州,他發狠要把晉州歸到自己治下。
何吉祥道,“王爺放心,大軍已經攻下渾源,不日就進發代縣!”
林逸點點頭道,“如此甚好,記住本王的話,對于那些尸位素餐之輩,不用客氣,該關的關,該抄的抄。”
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對于那些反對他的人,他對食利階層就再不會有讓步。
農民起義,秀才造反,不成功是有原因的,該團結的對象沒有團結,該打擊的對象沒有打擊,最后妥協,給了他們反撲的機會。
這是時代局限性。
“臣,領旨!”
陳德勝和何吉祥高聲道。
兩人走后,宮中的太醫來了。
林逸親自領著他去了廂房。
隔著簾子,太醫給胡妙儀把脈。
林逸皺著眉頭在一旁看著,他是受過科學教育的人,他不信把著手腕,能瞧出什么東西,忍不住直接掀開了簾子。
噗通一聲,太醫直接跪下,不敢直視。
林逸呵斥道,“起來!”
“臣不敢!”
太醫渾身篩糠似的發抖。
“送客,”
林逸無奈的擺手道,“讓胡士錄那老東西來吧。”
“謝王爺不殺之恩!”
太醫爬起來后,忙不迭的跑了。
月亮高掛。
胡士錄的馬車停在和王府門口,對著一個挽著高髻的女子道,“徒兒,記住為師的話,且不可大意!”
女子躬身道,“師父放心,徒兒跟你學了這么多年了,你相信徒兒就是了。”
焦忠道,“胡神醫,王爺的意思是讓你親自去,你讓徒弟去,這不合適吧?”
胡士錄苦著臉道,“焦忠,我跟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不要害我,你相信我,我這徒弟絕對沒問題的!”
撂完話后,直接鉆進馬車,掉轉車頭就走了。
焦忠急忙喊道,“抗旨不尊也是死罪!”
“晚死也比早死好!”
胡士錄的話音在寂靜的夜空中回響。
焦忠很是無奈,只能帶著胡士錄的女徒弟進了和王府。
林逸看著面前的女子,愣了半晌,說不知道說什么好。
都是一群王八蛋!
本王這么慈祥的人,哪里像是不講道理的?
至于這么怕嘛!
林逸等胡士錄的徒弟走后,坐在胡妙儀的身前,忍不住撫摸著她漸漸鼓起肚皮,陡然生起一股玄妙的感覺。
他第一次感受生命的奇妙。
“王爺,”
胡妙儀見林逸手放在她肚皮上發呆,“王爺,如果臣妾生不出兒子,只求一死!”
她心里很是明白!
自己之所以能懷孕,也是形勢所逼!
和王爺需要子嗣,大梁國的朝臣需要定心丸!
這個前提是,她能生出一個男丁!
如果是女孩子,她就是個沒有一點價值的廢人!
“即使個女孩子,她也是這全天下最炫酷的女王,”
林逸笑著道,“因為她是我林逸的女兒!”
女王?
站在旁邊的眾人,心下一凜,和王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王爺.....”
胡妙儀身子一動不動,不敢接話。
林逸笑著道,“安心養胎,其它的不需要多想,不管怎么樣,他都是我的種。
無論如何,本王都不會讓她受了委屈。”
然后對著明月道,“伺候王妃休息吧。”
出了廂房,徑直躺在園子里,端著酒杯,看著月亮,突然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錯覺。
怎么就突然要有娃娃了呢?
“王爺,”
瞎子突然出現在林逸的身后,“屬下了與眾人追了一天一夜,齊庸亂黨,皆已伏法。”
林逸道,“如此是極好的,只有死人才不會聒噪。”
瞎子道,“王爺,這寂照庵三番兩次壞王爺大事,已到不得不除的地步。”
林逸道,“如果你們都能打得過,本王又何必忍氣吞聲?”
“屬下知罪,”
瞎子笑著道,“定為王爺分憂。”
林逸擺手道,“別說這么多好聽的,本王對你們要求本來就不高,能把自己過好就行了。
哦,對了,洪安對你的心意,就是阿呆這樣的傻子都能看的明白。
你自己就不要再裝了,行或者不行,給人家一句準話,不要再讓人家白等。”
瞎子愣了半晌后道,“屬下是個瞎子。”
林逸笑著道,“你眼瞎,心不瞎,甚至比平常人還要利索,你是個自傲的人,不要在本王面前裝成這副委屈的樣子。
再敢啰嗦一句,本人能打死你,你信不信?”
“王爺英明。”
瞎子笑了。
是啊,他是何等驕傲的人!
“以前就教過你們,”
林逸繼續道,“說話辦事要摸著良心,不要傷害洪安,她是個可憐人,如果你對不起她,我都不會原諒你。”
瞎子俯身拱手道,“謹遵王爺教誨!”
“行,聽明白話就行,”
林逸擺擺手道,“下去吧,你們年齡不小了,不要再拖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入夜。
月亮更亮了。
林逸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等醒來后,發現明月依然站在身邊,有氣無力的道,“你們啊,真把我當孩子了。”
“王爺,”
明月托起他的身子,笑著道,“要喝點水嗎?”
林逸搖頭,看著明月那已經能夾死蚊子的魚尾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無論是明月還是紫霞,都是快三十歲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