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何吉祥再無吩咐,便陰沉著臉出了皇宮!
這些日子,他真的是丟盡了臉面出盡了洋相!
和王爺信任他,讓他出任廷衛副指揮使。
他接管廷衛以后,大刀闊斧的進行整頓,清除了一部分難以管教的害群之馬以后,大部分都留了下來,并且還塞入了影子、鷓鴣哨和暗衛的人員。
當然,他也沒有放松警惕,防止這些人將來反噬。
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千防萬防,這些人還是擺了自己一道!
居然敢串謀當街行刺安康府尹捕快!
并且還把齊庸帶走了!
這一切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發生的!
他這臉到現在都還是火辣辣的。
他已經發誓,抓到這些王八蛋,一定把他們碎尸萬段。
“大人,”
方皮見潘多從都督府出來,急忙從馬車上跳下來,低聲道,“何將軍怎么說?”
潘多面色不虞的道,“經此一事,何大人已經信不過咱們廷衛了,此事說是讓我操辦,其實何將軍還是更倚重京營、兵馬司、大理寺。”
方皮著急道,“大人,這事是咱們捅出來的簍子,要是讓他們給搶了先,咱們以后還怎么混啊。”
當街行刺的人,都是他們廷衛的,就得他們親自去找回場子!
讓別人代勞,他們臉就沒地放了!
潘多道,“讓你準備的東西都準備了?”
方皮點點頭道,“夜明珠二顆,玉如意一兩件,大人,給這兩個家伙會不會太糟蹋了?”
這些東西都是送給瞎子和葉秋的,寄希望于這兩個人能出手幫忙。
潘多道,“和王爺沒有命他們二人插手,我就得去求他們,這事沒有這么簡單,真正遇到厲害人物,還是要他們出手。”
方皮道,“大人,我跟瞎子一起長大的,我去找他,他不會拒絕的。”
潘多搖頭道,“這是公事,你與他關系好是你的事情,再說,還有葉秋呢,他不是那么好打發的。”
方皮嘟噥道,“他們還不一定知道這東西有多貴呢?
咱怎么樣才能讓他們知道咱們送的東西很貴?
實在不行,我就和他們說,按照梁律受賄罪,這些東西的價值夠砍頭了。”
“行了,”
潘多聽完就笑了,擺擺手道,“別再多說了,趕緊去馬號,把事情給辦了。”
方皮道,“大人,你不去?”
潘多道,“你既然與他們相熟,就你去吧,我帶人去一趟冀州。”
“何謹的老家?”
方皮隱隱猜到了什么。
“不錯,”潘多望著離五軍都督府不遠的高大城墻,“何謹死的太容易了,比我們想象的還容易,此事還得再查一遍。”
方皮認真的道,“大人放心,我現在就去。”
直接跳上馬車,往和王府的馬號去。
葉秋與瞎子在馬號的院子里相向而坐,葉秋看著拎著紅色木盒進來的方皮道,“你這么清閑?”
方皮把盒子輕放在石桌上,笑著道,“這不求二位來了嘛。”
葉秋冷哼道,“這次最倒霉的應該是潘多了。
他奉命掌管廷衛,結果這次當街行刺的,皆是你們廷衛的人,甚至不少還留在廷衛當差。
起碼一個管束不力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這些人是誰聯系的,怎么聯系的,至今一無所知,求我們有什么用,還是要靠你們自己。”
方皮笑嘻嘻的道,“雖然只抓住了一個胡板泉,不過也夠了,循著蛛絲馬跡查下去,誰都跑不了,只是咱們潘大人擔心,怕遇到大宗師之類的高手,我等無能無力,二位給個面子,幫襯一下。”
葉秋對著瞎子道,“我記得你給胡板泉算過的,這也太準了吧?”
瞎子笑著道,“心術不正,必有此劫,有什么好驚訝的。”
葉秋接著道,“既然你能掐會算,你何必不算一算,會是誰指使他的?
等會我就不必東奔西跑,到處搜查了。”
“多謝葉公子!”
聽聞這話,方皮大喜,這是同意了?
接著他側頭看向瞎子,只聽瞎子道,“這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你們可還記得皇后。”
方皮低聲道,“你說的是太子的生母?
被金剛臺法慧和尚帶走的那個?”
瞎子道,“無論是圣上,還是金剛臺,其中必有隱情。”
方皮好奇的道,“什么隱情?”
瞎子道,“包括何謹、齊庸,在和王爺進安康城的那一刻,雖然沒有還手之力,但是未必沒有逃跑的能力,結果這些人沒有一個跑的。”
方皮沉吟了一下道,“必有依仗!”
瞎子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后道,“誰是他們的依仗,金剛臺?星沉海?還是春山城?”
方皮不解的道,“為什么不能是雍王、晉王?”
瞎子還沒說話,葉秋便搖頭道,“我聽曹小環說了,刺客中雖然是廷衛的人,可是當中居然出現了吸人內力的功夫。
雍王、晉王從前年開始就在開始安排軍士偷學我三和的會元功,其中不乏天資卓絕之輩,已入八品九品。
可吸星大法,總管只傳于了五十三人,這些人皆是記錄在冊的,絕無可能外傳。
那么這吸人能力的功法是從哪來的?
據我所知,金剛臺的法慧、西荒的星沉海都是會這些功法的。”
方皮低下頭道,“對金剛臺和星沉海做調查,影子做不到,鷓鴣哨做不到,廷衛也做不到。”
凡是派往調查這幾個地方的腳夫,最終的結果都是毫無音訊。
葉秋打開方皮的禮盒,摩挲了一下光滑透亮的玉如意,笑著道,“看在這么好的東西的份上,我替你跑一趟吧。”
瞎子問,“值多少錢?”
葉秋笑著道,“這一個玉如意沒有三萬兩銀子,想都不用想了。”
瞎子道,“麻煩給我兌成銀子。”
方皮笑著道,“放心,我回頭送銀票給你。”
正準備收起來一只玉如意,葉秋的手卻按在了上面。
葉秋道,“送過來了,哪里還有收回去的道理,趕緊走吧,回去和你們統領說,這事我接了。”
方皮急忙道,“可是.......”
“去吧,”
瞎子也朝著他擺擺手道,“我的銀票,別忘記送過來。”
方皮欲哭無淚。
倆王八蛋,沒有一個是好玩意!
坑到他頭上了。
耷拉著眉頭出了馬號,迎面就遇到了同樣提著禮品的周尋與曹小環。
他不用多猜,就知道這二人也是同樣來找瞎子和葉秋等人的。
“二位姐姐......”
方皮拱手道,“近來可好?”
周尋把拳頭橫在方皮的眼前,沒好氣的道,“你又皮癢了?
兩天不揍你,你就這么橫了?”
她與方皮是同班同學,兩人關系算不上壞,但是絕對算不上好。
她有時候恨不得直接掐死這狗東西。
“不敢,不敢,”
方皮嘿嘿笑道,“小弟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心里不禁羨慕起瞎子和葉秋,辦同一件事,拿兩份禮!
真賺!
等二女進了馬號,方皮身后的周敬業忍不住道,“頭,這兩個娘們也太囂張了,早晚得好好教訓一下!”
他們是廷衛!
哪里是這么好欺負的!
單三冠緊跟著道,“就是,就是,頭,只要你說一句話,我就去給他們穿穿小鞋,省的他們目中無人。”
方皮沒好氣的道,“一個是大理寺的,一個是安康府尹的,你他娘的能給誰穿小鞋?
放機靈一點,以后見著了,躲遠一點,不要給自己找不自在。”
潘多見著大理寺的人都是躲著走,何況他們!
“是。”
周敬業和單三冠應道。
方皮嘆氣道,“當你沒本事的時候,你吸口氣都是錯的。”
斜陽西下。
老十二從馬車里出來,忘了一眼大理寺的監牢。
猶豫再三,還是走上前去,值守在門口的捕快半跪在地上道,“參見王爺。”
老十二笑著道,“起來吧,我是來接唐毅唐大人的。”
這是他母妃,唐貴妃的生父,他的外祖父!
如果不是他母妃再三要求,他是肯定不會來摻這個渾水的。
他外租家在齊州,他自小就沒有見過,根本就沒有什么感情。
更何況外祖父只是齊州一個小小的縣令,九品芝麻官!
與他也沒什么用處。
他肯來接這位從來未曾謀過面的外祖,同樣也是因為這位外祖沒什么用處。
不管誰都不會給他按個私結外戚的罪名。
一名捕快道,“王爺稍等,我這就去通報一聲。”
老十二不耐煩的道,“快一點,這天這么熱,本王可沒心情等的太長。”
“是。”
捕快快速跑了進去。
不一會兒,捕快再次出來了,身后跟著一個穿著囚衣,須發皆白的老頭子。
老頭子渾濁的雙眼看了一眼穿著綾羅綢緞在夕陽底下閃閃發光的永安王,正要下跪,老十二便走上前去托著道,“一家人無需客氣。”
他無需問姓名,他就知道這是他的外祖,眉宇間與他老娘太像了!
這老頭子跟呂大應、渭源郡王一樣,成了朝中斗爭的犧牲品!
就因為不懂新式會計,八百兩銀子在賬目上填不平,就落了個貪污的罪名!
也太倒霉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辛虧也只有八百兩,他九皇兄肯賣他一個面子,讓他直接把這老頭子接走。
老頭子躬身道,“多謝王爺。”
老十二拉著那粗糙的手道,“外祖父受驚了,這就請上馬車吧。”
“有勞王爺了。”
唐毅在嗎,馬夫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老十二想了想,也跟著上了馬車。
兩人四目相對,老十二越看,越覺得母妃與他相像。
唐毅忍不住道,“老夫身陷囫圇,讓娘娘和王爺費心了。”
老十二笑著道,“誤會了,這是攝政王的恩典,與我和母妃無關。”
老頭子要是分不清好歹,出去瞎嚷嚷,讓九皇兄聽見了,該怎么想?
倒霉的還是他與他的母妃。
唐毅愣了愣神后道,“王爺說的是,下官受教。”
老十二接著道,“你的案子不算了結了,只是和王爺仁慈,允取保候審,等案子徹底結束了,你才能回齊州,你可知道?”
他現在只盼著他早點抓住齊庸等人!
他好早點甩開這個燙手山芋!
唐毅點頭道,“下官明白,有勞王爺了。”
老十二笑了笑,然后開始閉目養神。
馬車在新修的永安王府停下,他先行跳下馬車。
掀開車簾,笑著道,“請。”
唐毅在馬夫的攙扶下,微微顫顫的下了馬車,一同進了王府。
老十二讓老媽子帶唐毅沐浴更衣,自己就端著茶盞,逗弄籠子里的鸚鵡。
馬夫走過來道,“王爺,唐大人過來,這使喚丫頭就不夠了,要不小的再買個丫頭吧?”
老十二沒好氣的道,“買個丫頭,不要銀子啊?”
他的府邸是去年被大理寺發還回來的,他當時口袋比臉還干凈。
好在他母妃給了一點自己的體己,他才能把兩間臥房給重新修葺了一下。
至于旁的地方,如今依然雜草叢生,破爛不堪。
花園的池子堵了,臭烘烘的,他連請人疏浚的錢都沒有。
要不是因為從瓦旦使團那里得了一筆橫財,他連仆人都請不起。
但是即使請了,他也用的仔細。
偌大的王府,只有兩個老媽子,一個馬夫,空蕩蕩的。
他也沒辦法!
窮日子過怕了,實在不敢亂花錢。
馬夫陪笑道,“王爺,早上,葉家的葉琛公子又送帖子來了,想請你赴宴。”
老十二擺擺手道,“他是葉秋的弟弟,本王不愿意招惹他,他自己心里沒數,明天再派人過來,直接給罵走。”
馬夫猶豫了一下道,“王爺,據小的所知,這葉琛是想在安康城辦個車馬行,掛在王爺名下,到時候每年就有五千兩銀子。”
老十二慢慢悠悠的道,“我皇兄最痛恨的就算匿稅,從他口袋里掏銀子,他能剝了你的皮。”
到目前為止,他唯一收過的一筆銀子是瓦旦使團給的!
還是他皇兄特意恩準的!
他皇兄要是不同意,他誰的銀子都不能要!
想想也夠憋屈的!
穿著灰色的長袍唐毅洗漱完畢,挽著高髻的白發一絲不茍,出現在老十二的面前,倒是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