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是傻子,他們終于明白了,三和大軍不但入城了,還直接入了皇宮!
所有人都有點倉惶不安。
特別是那些手持武器的皇宮侍衛,看著不斷涌入的三和士兵,各個無所適從,他們明白,大勢已經如此,他們無法抵抗,但是,他們又肩負著守衛皇宮的職責!
如此輕易投降,尊嚴何在!
無奈之下,他們最后一起看向了侍衛統領宇文涉。
宇文涉微微搖搖頭后,所有侍衛都不甘心的,先后放下了武器,眼睜睜的看著三和兵走到自己身前,束手就擒。
不一會兒,金鑾殿兩側皆站滿了軍士。
文武官員惴惴不安,不知攝政王要如何發落他們。
這不僅關系著自己的生死,還有自己全家老少的。
金鑾殿再次安靜下來,突然他們聽見了腳步聲,在安靜的金鑾殿上顯得格外響亮。
終究有人忍不住回過頭了,他們看到了一個年邁的老頭子,走到前面的時候,直接跪下道,“臣何吉祥,參見攝政王,千歲千歲千千歲!”
“何吉祥......”
大殿眾人忍不住竊竊私語,對于這位前任京營總督,許多人并不陌生。
但是見他須發皆白,與他相熟的人還是不敢認。
畢竟如今的何吉祥已經老邁不堪,已經沒有了三十多年前的意氣風發。
“何將軍,傳令下去,不得擾民,否則軍法處置,以后舞照跳馬照跑。”
林逸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的眾人,總感覺有一點不真實。
他本來已經做好了大開殺戒的準備,想不到這些人這么聽話,他也很無奈。
“遵命。”
何吉祥大聲道。
林逸接著道,“何將軍勞苦功高,封你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統領天下兵馬,抵御外敵。”
“謝攝政王!”
何吉祥沒有拒絕。
他已經行將就木,精力不濟,但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何等重要的職位!
眼前并無值得托付之人,無論如何,這軍中事務,必須由他管起來。
如果所托非人,后果不堪設想。
“各位老大人,回家吃飯吧,別耽誤了飯點,”
林逸看向齊庸等人,“只是眼前紛亂如麻,各位還是要小心行事,最好在家里好好修養一些日子,沒事的話呢,輕易不要外出。”
“謹遵攝政王令!”
眾人再次異口同聲的道。
只要不傻的,都明白他們被幽禁了,何況,他們的脖子上還懸著一柄劍,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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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王爺一日不宣布如何發落他們,他們一日都不得安寧。
果不其然,送他們出金鑾殿的是一隊士兵。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是幽禁在自己家,而不是陰森恐怖的監 其他人走了,唯獨袁昂在那站著,對著走過來的兩個官兵怒目圓睜。
“柱國,你老也回去吧,”
林逸看著依然憤憤不平的袁昂,笑著道,“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該為老太君想一想,那么大年紀了,到時候白發人送黑發人,何其悲哀?”
他也有點生氣了。
身為他的親外公,不幫他就算了,還一再跟他較勁,蹬鼻子上臉,削自己面子。
真當自己好說話?
差不多就得了!
要不然親外公又怎么樣?
他對親老子都不客氣!
親外公把他惹急了,照樣大義滅親。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老夫滿門忠烈,死亦有何懼!”
柱國對著林逸無絲毫懼色,“小人得志......
“柱國!”
何吉祥厲聲打斷他的話道,“慎言!
還愣著干嘛!
送將軍回家。”
“將軍,請!”
劉闞剛才因為顧忌此人是王爺的外祖,不敢動粗,才由著他胡鬧,此刻見王爺與何吉祥這態度,便大著膽子上前,直接拔出刀來。
“哼!”
袁昂一甩衣袖,憤然離去。
“奶奶個熊,真是讓人無奈啊,”
林逸嘆了口氣后,看向邊上被留下的于伯須和宇文涉父子,笑著道,“讓二位看笑話了。”
“不敢。”
父子二人同時俯身拱手道。
“太子近來可好?”
林逸笑著問。
于伯須道,“回攝政王,太子尚在大理寺。”
林逸笑著道,“你覺得太子是咎由自取還是命運不濟?”
“老臣自始至終只忠于圣上一人,如今圣上愿意退隱,王爺天命所歸,老臣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于伯須不傻,他明白和王爺這話里的意思,太子落輪到如今這地步,便是他們父子出賣的。
眼前,他只能盡力表明自己的態度!
以后不會出賣你的!
“希望如此吧,”
林逸看向宇文涉,“宇統領,如今父皇安享晚年,不知宇統領是否愿意守衛麒麟宮?”
“多謝攝政王,小臣自當竭盡全力。”
宇文涉心里一凜,麒麟宮乃是圣上的住處,他決然想不到林逸把守衛麒麟宮的責任交給自己。
“父皇年齡大了,雖然腦子還清醒,但是免不了有一些小人在身邊搬弄是非,無法明辨善惡,還是要警醒一些好,”
林逸淡淡地道,“宇將軍需明白,本王可以信任一個人一次,但是絕對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
“臣明白。”
父子二人再次跪下叩首。
和王爺針對的何瑾。
“很好,”
林逸朝著二人接著道,“二位下去吧,莫讓本王失望的好。”
“臣告退。”
父子二人起身退下。
林逸看著逐漸遠去的父子二人的背影,冷聲道,“潘多呢。”
“王爺。”
潘多越眾而出。
“盯緊這兩個王八蛋,”
林逸接著道,“再拎不清,直接咔擦了,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他不但為了自己,還得為自己手底下的七八萬官兵和民夫負責。
大部分都是有老婆孩子的,因為自己所謂的“仁慈”折在這里,就做大孽了。
何吉祥道,“王爺,何瑾當如何處置?”
林逸笑著道,“讓他交出廷衛指揮使的位置,然后告老還鄉吧,希望他一路平安,別路遇盜匪。”
光有廷衛指揮使的名頭還不行,還得何瑾把權利移交出來,這樣省心省力。
“臣明白了。”
何吉祥笑的露出了發黃的牙花子。
“廷衛副指揮使位置交給你來做。”
林逸看向潘多。
“謝攝政王!”
潘多高興地腦袋磕的噴彭作響!
廷衛副指揮使,這是多大的權柄!
他當然知道!
而且,自己都做了副指揮使,那這廷衛指揮司的位置,肯定是他們家掌柜的!
他家掌柜如今愈發閑云野鶴,這廷衛還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心情激蕩之下,磕的這么響亮,也渾然不覺得疼。
“行了,”林逸擺擺手道,“找到江重,殺無赦。”
暗衛?
他不準備再留著了。
“是!”
潘多大聲應命。
林逸走出金鑾殿,望著高掛的太陽道,“我餓了。”
小喜子道,“王....攝政王,小的擅自傳膳勤政殿了。”
這半日變化的太快,他一時間還改不了稱呼。
“那就去勤政殿。”
林逸不需要小喜子帶路,直接走在前面。
沿途四處守著的皆是三和官兵,他們對宮中的一切既陌生又好奇,但是人人都壓抑住了興奮之情,在那老老實實的站崗。
勤政殿與他上次來并沒有多大的變化,他剛坐下,十幾個宮女、太監便開始不停的傳菜進來。
直到第十道菜的時候,林逸才讓他們停下來。
“本王不是豬,吃不了這么多,以后四個菜就行了。”
林逸笑著道。
“小的明白。”
小喜子小心的給他布菜。
“那個烤乳豬不錯,夾上一點。”
林逸高興地道。
因為太餓,吃的很快,沒多長時間就吃飽了。
等抱上茶盞,他才想起來什么,對著小喜子道,“你師父不在,宮里的事情,你先管起來,各位娘娘,還是按照以往的月例來,不要變,更不準有人欺負她們。”
“小的明白。”
小喜子高興地很,自己終于有在這宮中揚眉吐氣的一天了!
這次真的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我老子吃飯了沒有?
現在什么情況?”
林逸好奇的問。
小喜子道,“王爺,圣上回到麒麟宮倒是未曾怎么樣,只是后面找不到何瑾,大發雷霆,摔了一堆東西,未曾用膳。
直接躺床上休息了。”
林逸點點頭道,“走吧,去看看。”
小喜子吩咐兩名小太監托著茶盤,拎著茶壺,急忙跟在了林逸的身后。
麒麟宮此刻除了守衛的侍衛,冷冷清清,連個伺候的太監和宮女都沒有。
林逸走進去,看著滿地的狼藉,眉頭皺了起來。
小喜子朝著身后一揮手,兩名小太監趕忙上前收拾起來。
林逸走到德隆皇帝的床榻前,對著閉目的德隆皇帝道,“父皇何必生這么大的氣,你依然是當今天子,兒子只是代為便宜行事而已。”
德隆皇帝猛地睜開眼睛,怔怔的看了一會林逸后,用一只手撐在床上,半截身子坐了起來。
小喜子趕忙拿起枕頭幫著墊在了皇帝的腦袋后面,然后退到林逸的身后。
“你運氣果然不錯......”
德隆皇帝一邊咳嗽一邊道,“是朕看走了眼。”
“圣上,請喝茶。”
小喜子跪在地上,把茶盤舉在德隆皇帝的面前。
德隆皇帝擺擺手,沒有去接,直接下地后,蹣跚著走到了椅子上坐了下來。
“兒子這全是為了父皇好,”
林逸見他還在咳嗽,忍不住用手替著他順著后背,“父皇還是少關心國事為好。”
他手觸摸到的全是堅硬的骨頭,沒有一塊軟肉。
他居然有點心酸。
皇帝做到這份上,圖個什么啊?
“我十歲便沒了母妃,孤苦伶仃,宮中諸人皆不待見朕,身邊只有一個何瑾對我不離不棄,”
德隆皇帝突然感慨道,“之后,朕入軍中,他在宮中受盡屈辱,也未曾對朕有半點二心。
掐指一算,他在朕身邊已經四十余年,朕答應過他,讓他安度晚年的。
你拿到你想拿的,就讓他回鄉吧。”
林逸有點驚訝。
在他印象里,他老子是個骨子里冷血到極致的人物,不論是對大臣,還是兄弟姐妹,甚至相識于微末的皇后,皆是毫不留情。
卻想不到如今居然會為一個太監求情。
良久之后,林逸嘆氣道,“兒子饒了他,但是天下百姓會不會饒他,兒子就不敢保證了。”
何瑾的罪行罄竹難書。
沒了權利的何瑾,就是沒了牙的老虎,他不殺何瑾,別人也會去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