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場暴風雨
時間猶如一只藏在黑暗中溫柔的手，在一個出神一個恍惚之間，物走、星移，轉瞬三個月過去。
轟！砰！當！
明朗一號訓練基地騎士訓練室，兩道身影手持鋒利金屬長劍，動作流暢、步伐敏捷、攻勢兇猛交戰在一起。
“手腕輕柔，臂膀用力，下盤要穩，出手果斷。”灰發白鬢，臉龐黝黑的羅森略顯吃力地抵擋暴雨般攻擊，以訓斥口吻教導。
莫文純白訓練服被汗水濕潤，黑發亂得仿佛雜草，嘴角溢出血液，腹部承受劍柄重擊，苦苦支撐，卻絲毫沒有停頓揮劍，褐色眸子愈發冷靜，思維愈發清晰。
劍刃與劍刃激烈碰撞，錚錚作響，閃爍微不可察的火光，氛圍蕭瑟。
由于年事已高，羅森體力逐漸跟不上對方攻擊節奏，呼吸略微急促，稍縱即逝，長劍就被挑飛，砸落古銅箱子旁。
“老師，我贏了。”莫文尖端輕點羅森胸口，累得大汗淋漓，即便如此，依舊沒有忘記該有的禮儀，收劍，微彎腰表示感謝。
“你的進步讓我嘆為觀止。”羅森踱步拾起干凈毛巾擦汗，欣慰頷首：“講真，同時兼顧多項訓練任務，你的進度卻并不比別人慢，甚至在騎士戰斗技巧方面隱約超越我，我能教導你的東西已經很少了。”
莫文邊拿著干毛巾擦額頭汗水，邊謙虛地微笑道：
“我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需要老師指導…昨天韋姆斯.卡羅先生對我進行槍械射擊考核，他說：勉強達標。”
“別聽那老家伙的話，他永遠都是不誠實的人，這些年，能從他口里評價為‘勉強達標’的訓練者，少之又少，你的天賦大家有目共睹。”羅森再次夸贊道。
每個人天賦不同，努力結果就會截然不同…例如，普通人學習騎士戰斗技巧需要三年才能達到熟練實戰地步，第一階層“騎士”最多只需要半年學習時間…職業者在天賦方面遠超普通人，而同一階層的職業者里，有的天賦優越者，或許一個月、兩個月就能學會。
莫文心里有些飄飄然，整整三個多月，羅森老師也就前幾天和今天夸贊過他，真誠認可他。
“休息十五分鐘，外面在舉辦格斗賽，待會你去參加。”羅森將毛巾圍在脖子處，隨口吩咐一句，踱步訓練基地的盥洗室。
“格斗賽嗎，上個月參加，我可被伊麗雅狠狠揍了一頓。”莫文嘀咕自語，獨自坐在椅子上恢復體力，思緒飄忽。
那天夜晚，他對米拉坦白了晉升第二階層“魔法使”的過程，包括從首都科爾加斯郊區遺跡陵寢內獲得巨龍和精靈血液的事情，本以為少女會訓斥罵他愚蠢…然而，對方特別擔憂詢問他身體變化，后遺癥是什么，并幫他分析囈語產生的可能性。
這三個月，莫文在米拉觀察中進行了植物類和火焰類魔法的各種學習與實驗，每次施展，腦海就會繚繞囈語，有兩次讓他喪失意識暈厥過去。
兩人百思不得其解，歸根結底，認為后遺癥可能性偏大，暫時找不到解決辦法，只能謹慎且減少使用植物和火焰類魔法。
值得一提的有兩件事：第一，血跡儀式案件依舊在明朗市以及周邊小鎮頻頻發生，某次伊麗雅和雪萊兩位“顛倒命運師”在調查案件中偶遇藏匿閣樓的龍瓏瓏…可惜，一個自稱千媚的女子救走了龍瓏瓏。
圖爾瓦斯安靜得可怕，就連那些荊棘會的暗殺者也靜得出奇，他們銷聲匿跡，沒有在明朗展露身影，沒有肆無忌憚殺戮普通人，這種感覺，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寂靜。
如霍爾.布雷恩所言，圣德教堂難以阻止黑袍面具人的計劃——五天前，在幸福公園出現了第六百五十三名犧牲者！
安命王國命運女神教會總部圣堂派來了兩位第五階層主教。
根據情況匯報，兩位主教松懈的帶著圣德教堂幾名低階層職業者前往安眠精神病醫院調查…他們精準找到異樣空間，3033號病房，破門而入，看見震驚心靈的東西…一團暗紅蠕動的肉球急速膨脹，僅僅一秒，荒廢幾十年的醫院徹底被炸毀，小型蘑菇云掀起層層土浪，附加陳舊建筑倒塌一片。
最終，黑袍面具人沒有找到，一同前去的七名低階層職業者殉職，爆炸造成周圍二十二人受傷，三人死亡。
兩位主教重傷逃回圣德教堂，臥床一個月才完好如初，慘痛的教訓！
光明教堂那邊同樣從光明與奇跡之神教會總部圣堂派來一位主教，他則幸運多，小心謹慎調查案件，沒有碰到圖爾瓦斯。
第二，隨著血跡儀式犧牲者增加，莫文心緒不寧，在聯想到阿亞老師對艾米婭的占星結果。
半個月前，他通過探長的人脈關系，將妹妹從郊區安利學院，轉學到市中心更好的塞拉諾斯學院…每年學費5金票，規模和環境不輸諾森大學差，消費自然比較高。
為了說服艾米婭，他可謂好好地表現了一把口才。
其實，莫文想過盡早帶著妹妹和米拉離開明朗，可噩夢古堡內，霍爾探長的一番話深深刻在腦海，揮之不去。
“這座城市仍然相信奇跡，圣德教堂和光明教堂就是奇跡守護者。”
很快，十五分鐘休息結束，他步履穩健走出騎士訓練基地。
目之所及，不遠處的操場中間圍著一群人。
“上啊！你躲什么！大男人還怕女人不成！”
“哈哈，老布別這么說，伊麗雅的實力整個一號訓練基地的人誰不知道，你行？你上唄！”
“咳咳…我，我最近腿腳不方便。”
眾人議論紛紛，噓聲不斷，各個都是大嗓門，握拳高舉，為圈內對戰的兩人加油吶喊。
莫文緩步走進，剛好看見伊麗雅一腳踢飛魁梧男子，棕色齊肩短發飄揚，英姿颯爽，嗓音清冷道：
“下一個。”
簡單三個字，圍觀群眾頓時鴉雀無聲，沉靜幾秒，竊竊私語慫恿同伴，還半開玩笑打贏了能夠抱得美人歸。
“我來吧。”見遲遲沒人敢出戰，莫文擠進人群道。
“喲，這小子挺有膽量，記得上個月可是被伊麗雅狠狠揍了一頓！”
“別小瞧他，起初我以為他無法在羅森手里堅持訓練一天，誰知，三個月的瘋狂訓練，你不一定是他對手。”
“嗯，無論天賦如何，他的毅力都值得認可，好幾次我看見他自己把自己累得昏倒。”
有人站出，自然引起一陣喧嘩吵鬧。
格斗賽規矩：雙方不得施展職業能力，不得使用靈能，一方主動認輸或再無戰斗力，另一方必須停手。
莫文和伊麗雅四目相對，鋒芒一閃，雙雙沖向對方！
握拳，揮出，拳拳碰撞！
面對莫文耿直死板的攻擊方式，伊麗雅更加靈活，游刃有余尋找足以一擊終結戰斗的機會。
重拳、輕拳、側身肘擊…莫文發揮所學，但始終顯得吃力。
論力量、速度、反應力、機動性，對方都比他強。
各個訓練室的人圍觀起哄，教練們悠閑坐在不遠處，端著茶杯，一副老年人感嘆生活的樣子。
莫文腳步滑動，避開攻擊而來的拳頭，拳風刺耳…彎腰，近身，他一把抓住伊麗雅衣領，拳頭迎面砸去！
他本想在即將擊中的時候收手，倏然，身體一輕，左手肘關節疼痛，被伊麗雅反手抓住，一個凌空過肩摔，高高拋起，臉朝地砸下！
我勒個！去！自己人，下手這么狠，好歹讓我背部朝地啊！莫文心里苦澀一句，貼著草坪緩和兩秒，麻利站起，坦然道：
“我輸了。”
伊麗雅左手手背擦了下額頭汗水，展露笑容回應：
“比起一個月前，你成長了不少，加油。”
接連對戰，她體力也消耗得差不多，與莫文撤出格斗賽圈內，坐到遠處喝水休息。
“前兩天，警察在明朗北郊區枯木林發現血跡儀式受害者，一如既往尸體被‘寄生’操控，雪萊帶人趕到解決，尸體血液形成‘六百五十四’數字。”伊麗雅指縫梳理短發，嘆息道；“當時圣德教堂很忙，探長來不及通知你…隨著數字增加，我總有不詳的預感。”
“因為我從小被‘靈’撫養長大，對某些事情的預感比較強烈。”
第六百五十四名犧牲者！那么，下一個就…
莫文表示瞬間肅穆，沉聲詢問：
“之前我推測的幾個位置，安德神父有沒有派人去調查？”
“去了，確實存在荊棘會暗殺者生活的痕跡，但對方提前離開了。”伊麗雅語氣略微遺憾道。
離開了？難不成那些家伙察覺到阿萊爾頓的窺視？莫文陷入深思。
這段時間，他時不時用3級023“魔鏡”追蹤荊棘會的暗殺者蹤跡，從而隱晦提醒探長。伊麗雅和雪萊能夠偶遇龍瓏瓏，也是他刻意通過“魔鏡”定位的安排。
可惜，龍瓏瓏被疑似第四階層職業者的千媚救走。
他沒有追蹤過圖爾瓦斯，那次特拉特斯使用3級023追蹤圖爾瓦斯就被對方察覺，并遭到威脅：窺視我，你們找死。
除了荊棘會，莫文還讓阿萊爾頓“入夢”調查，得知古之學者會有三十二名智者潛伏明朗。
“綿羊”也提供了一個情報：隱修教派有兩人來到了明朗。
近兩百年來，明朗從未凝聚過如此龐大勢力，兩大教會，三位第五階層主教，首都科爾加斯“圣科斯教堂”都只有一位主教管理。
當然，科爾加斯的水很深，明面勢力代表不了什么。
收斂思緒，莫文仰望訓練基地金屬光澤的天花板，幽幽說道：
“或許你的預感沒錯，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我們該如果決策？”
“…決策是主教他們的事情，我們完成各自職責就行，相信教會，相信命運，相信同伴，相信探長。”伊麗雅莞爾淺笑道。
“對，相信探長。”莫文贊許頷首，活動手腳，繼續開始訓練。
在養老偵探事務所里，霍爾是他們的依靠，是他們的港灣，是他們的指引者，如同父親般，為他們遮風擋雨，總是一個人承擔所有。
無論前方深淵，或后是煉獄，只要他們有危險，探長就會義無反顧站出來。
“希望女神庇佑我們，贊美女神。”伊麗雅望著莫文背影，喃喃自語，手指在胸前比劃命運輪盤圖紋。
伴隨案件深入調查，圣德教堂開會談論，基本判定黑袍面具人是第六階層職業者，掌握某件非常危險的禁忌物品。
埃絡娜主教向圣堂匯報過情報，得到的回應卻是——靜觀其變。
下午6點20分，莫文訓練結束，洗澡換衣，與羅森老師和伊麗雅辭別，離開一號訓練基地。
天邊晚霞絢麗多彩，給明朗建筑揮灑一片朦朧昏黃的光，他并未選擇回家，而是乘坐公共馬車前往中心街的“芬恩斯克劇院”，按照約定，提前了20分鐘站在顯眼路燈旁等待。
這家劇院有著一百五十八年得歷史，屬于沃爾頓公爵名下產業，每天會表演一場唯美而具有內涵的戲劇，貴族和上流階層人士格外喜歡，經常來觀看，中層階級來的偏少，底層平民則無人來此，每人3金票的費用就讓許多貧窮者望而卻步。
片刻，一輛華貴私人馬車停靠街邊，車夫打開車廂，一名美麗女子邁著輕盈步伐走出。
這名女子一襲暗金花紋連衣裙襯托曼妙身姿，裙長遮掩腳背，面料飄逸，垂感極佳，黑色絲綢紗帽遮掩前額秀發，脖子處的紅寶石項鏈吊墜晶瑩剔透，眸光柔和帶著笑意，端莊淑女，吸引不少男士注意力。
米拉極其自然地挽起莫文手臂，嗓音清甜說道：
“我已經提前了五分鐘到，以為你會比我晚來。”
“讓女士等待可不禮貌，我比較注重時間觀念。”莫文抽離手臂，脫掉黑色燕尾服外套給米拉披上，無奈搖頭，“拜托，現在是冬季，此刻估計就3度左右，你還穿單薄的連衣裙。”
“你覺得我會冷嗎？”米拉暖心一笑反問。
“有一種冷叫——男朋友覺得你冷，好好穿著。”莫文口吻幽默道。
低眉審視自己，米拉嘟嘴輕語：
“這樣好丑。”
“我認為挺不錯，這件外套可是花費了整整3金票，要不是探長要求我穿得體面點，才舍不得買如此貴的衣服。”莫文含笑道。
米拉再次挽著他，隨著人群漫步而入劇院。
“今天表演的是什么戲劇？”
莫文稍微回想幾秒，語氣不確定答復：
“好像是‘歐萊德與亞利兒的異國戀’，以前聽聞過，似乎戰亂時期，貴族愛上異國的貧民，結局不太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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