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在一陣鼻唇間的刺痛之后漸漸回復,顧立澤漸漸睜開眼睛,人影嘈雜的環境中,引入眼簾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李俊成沒跑了,女的這么熟悉…原來是慕慈。趙慕慈神情關切又著急,兩眼含淚,正一眼不眨的瞧著他。他聽到她說:“立澤,你還好嗎?身上哪里疼?”
他試圖露出一絲微笑來安撫她,但很快被打斷了。兩個穿白褂的工作人員過來了,將他抬上了擔架,上了救護車。很快慕慈又坐在了他身邊,緊緊拉著他一只手,只是噗噗掉眼淚。他開口道:“我沒事兒,別擔心。你怎么來了?”
趙慕慈:“我來找你啊…嚇死我了嗚嗚…”
這話聽著真舒服。他忍不住咧開嘴笑,誰知牽動臉上的傷,笑就變成了呲牙咧嘴。趙慕慈忙止出哭:“哪里疼?告訴醫生。”
顧立澤:“外傷,不礙事。”抬起另一只手準備摸她的臉,又是一陣鉆心疼。他不吭氣忍下,不想看她再擔驚受怕。于是問道:“李俊成呢?”
趙慕慈:“他跟警察的車回派出所。我陪你去醫院。”
顧立澤甚為滿意。對李俊成的怨氣都少了幾分。兩人又說幾句,跟車醫生提醒了:“病人不要過多講話,保存體力,先到醫院檢查過再說。”
于是車里漸漸安靜了。隨著車子行駛的節奏和晃動,他又覺得暈了,漸漸墜入了夢鄉。見他又閉上了眼,趙慕慈忙問醫生:“要不要緊?需要他保持清醒嘛?”
于是顧立澤又被叫醒了。兩人便開始訴說這兩人各自的遭遇,一個吃了苦頭,一個擔盡了心,相互一映照,到覺得此刻在車廂里這般寧靜說話真是有劫后余生之感,兩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除了情意和溫柔之外,更多了一份在意對方安慰,相互托付的真情流露。一時到了醫院,經過檢查,除了臉部和一側手臂脫臼、全身若干擦傷之外,其余無礙。處理好傷口之后,顧立澤便想趕去派出所,但拗不過趙慕慈,只好現在醫院休息一夜。
這一覺可真是安穩綿長。他醒來的時候,窗外又是漫天絢爛彩霞的夕陽美景。趙慕慈靠在一邊闔目小憩,倒是難得靜謐。他試圖坐起來,趙慕慈睜開眼睛扶住他:“醒了?”
“我睡了多久?”
“十二個小時以上是有的。感覺好些了嗎?”
“好多了,不困了。”
“我叫了晚餐,等下就能吃。”
兩人吃罷晚飯,李俊成打電話了,說需要做個筆錄,問他身體怎樣,需不需要警官過去。顧立澤回道:“不用,我們現在就過去。”
綁架顧立澤的那幾個人,看著兇猛,實際上不經審。一夜突擊,幾人差不多也就交代了。原來幾人的幕后主使就是光遠公司,為的是顧立澤“敬酒不吃吃罰酒”,范總跟他好好商量事兒他竟然一口拒絕,所以范總叫他們幾個綁了人,說是過了今天再放人。至于具體為什么事,一個說他也不知道,一個說就是不想讓他替凱豐公司打官司,因為聽說他是上海來的有點厲害,怕輸,一個說不就是因為他不給我們范總面子嗎?
顧立澤要去找醫生復印一份病例。趙慕慈開口:“都準備好了,傷情鑒定證明醫生都給出了,吶。”
顧立澤接過看了看,對她笑笑:“真是賢內助。”
到了派出所,顧立澤跟警官做完筆錄出來,李俊成便過來打量著他,瞧瞧左右低聲說道:“你怎么跟沒事人一樣?害我這幾天擔心的,生怕你有個閃失趙律師跟我拼命,還偷偷掉了幾滴不值錢的眼淚,你瞧,我都瘦了!”
幾人忍不住都笑了,顧立澤一副不待見的樣子:“你不應該的嗎?那幫人見著我就喊李律師,我這是代你受過啊!”
李俊成:“是嗎!那…那幸虧是綁了你去了,要換了我,我哭死了!我這細皮嫩肉的,哪里經得起折騰!”
顧立澤便虛著眼含著恨瞧著他。李俊成被瞧了幾秒破功了:“好好,看在你辛苦一趟的份上,這個案子的代理費,我不跟你搶,都是你的,行了吧?”
顧立澤才掉了頭不看他。忽然想起本業,便問:“庭審延期了嗎?”
李俊成:“那肯定得延啊,辦案的警官出了情況說明又打了電話過去說的,沒費啥功夫就辦好了。”
“延到幾號?”
“另行通知!回頭你自己聯系法官重新定日期吧,我不管了。”
顧立澤想,應該是這樣,自己倒糊涂了。又問:“我這一身的傷,這幾個人怎么說?”
李俊成:“另案處理。這幫兔崽子,定他個非法拘禁罪,看他們以后還敢不敢胡作非為了。你傷情鑒定帶了嗎?”
“已經交了。”
“你準備自己代理還是請個律師?”
顧立澤白了一眼:“跟法盲似的。這案子主要在被告和檢察院之間辯論,我嘛,前期調查取證工作配合好,坐著等結果就完了。”
李俊成干笑兩聲。仿佛是為了挽回自尊,他又說道:“知道我們為啥去的那么及時嘛?你小子真是洪福齊天,太幸運了!這段時間中央巡視組在這里,加上我們帶來了一個能量不小的老同行,所以很快就掉了人馬過去解救了。那個光遠公司的老總,我這幾天打聽了,據說是當地出了名的霸頭,黑社會,欺負了不少公司呢,凱豐也就是其中一個。就在你出事那兩天,政法系統一位大員主動坦白了,你懂的。你說你是不是洪福齊天?不然我搬不動,只好自己去找人救你,但可能就沒那么快,一頓飽打你是免不了了。”
聽他這么一頓說,顧立澤也免不了心有余悸。李俊成說的客氣,真要動起手來,一敵三,這些人又顯然是法盲,生命安全能否保障還真不好預料。將這些余震的擔心拋在腦后,他笑道:“難道這就是富貴險中求?”
李俊成一怔,點點頭,喟嘆般拍拍他的肩說道:“真有你的。”想了想又道:“不過啊。往后咱們都長個心眼,寧可錯過幾個億,我要我們都安全。”
趙慕慈:“沒錯。”
顧立澤點頭:“自然。”
次日,顧立澤便親自去了趟法院,跟法官解釋了情由及自己身體負傷,在永州停留時間有限等困難,于是很快定下兩日后開庭審理。到了那一天,顧立澤坐到了原告代理人的席位上,卻赫然發現被告席上空無一人。后來才了解到,原來本案被告及其訴訟代理人因為涉嫌實施參與非拘禁罪,已被刑事拘留,對光遠公司的正義的審判也在持續進行中,更多不為人知的內幕和血案被爆了出來,公司“內憂外患”,人心大亂,人人自顧不暇,實在沒有精力去理會這一樁陳年舊案。于是庭審在愉快的氛圍中缺席審判了,光遠公司需承擔所有借款及歷年利息、罰息,訴訟金額直接從事先凍結的銀行賬戶中支取抵扣。
永州的事情暫時結束了。李俊成還需要留在永州處理非訴工作,顧立澤和趙慕慈便先行一步,踏上了回上海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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