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那個味道……
杜如晦如享受仙草甘露一般，就這么旁若無人般的將這些美味一點一點的品嘗完。而旁邊的李承乾卻就這么看著。
要說看人吃飯，或者可以成為一件享受的事情。可飯吃完了，人家吃飽了，自己還餓著，這就讓人心情不是那么高興了。更何況，這飯吃完了，人卻還是沒找到，這就讓李承乾有些生氣，更有些心急了。
旁邊的小太監小心提醒道：“殿下，時辰不早了，不如咱們回宮里等？或者娟兒姑娘已經回去了呢。”
李承乾凝眉，對這個亂跑耽誤事的小丫鬟著實有些生氣，正想點頭起身告辭，卻是想到了長孫皇后臨走前可是叮囑著要讓自己一定帶著娟兒回去的，而后便又坐了下來。
“杜相，娟兒姑娘此次可是隨我從宮中出來的，我有責任將其帶回去，不然不好與母后交代。還請杜相幫忙再確認一番，看其是真的不在府上，還是已經離開了。”
杜如晦聞言，眼中閃過一陣精光凝眉看著李承乾，而后卻是呵呵一笑點點頭道：
“嗯，太子小小年紀便有此擔當，這是好事。要說這府外有禁軍職守，若娟兒姑娘獨自離開了，他們不會不知道的。既然如此，那她應該還在府上才對。杜構，你且再加派人手仔細到各處找找，務必找到娟兒姑娘。”
杜構聞言，看著杜如晦躬身執禮應是，而后轉身離開。
話說娟兒此時自然還在蔡國公府上，也卻是沒被人拐賣或者囚禁…
娟兒本來是要跟著萬管家去見“杜如晦”的，卻是想到飯盒里的飯冷了，便讓萬管家先帶自己來到了廚房，準備將食盒里的飯再熱熱的。只不過，剛剛出去抱個柴火的空…
“哎呀娟兒姑娘，這庖廚內也是人多手雜，某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兔崽子手欠將你的食盒給拿走了，真是萬分抱歉啊。你且先等等，某已經派人去找了，一會就能找回來…”
此的娟兒很是著急，卻也無奈之能等待。
看著萬管家對著廚房里排排站的眾人訓斥了一遍又一遍，又看著出去尋找了一圈又一圈卻是再無音信的人，娟兒的面色也漸漸變得有些難看。
又過了一陣，還是沒找到。無奈之中的娟兒也不想坐以待斃，對萬管家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歉聲道：“萬貫家，其實這也是我看護不周。只是不知能否借府上這灶臺一用，且讓我重新再做上一份？”
萬管家挑著眉毛一點頭，“好啊，這里你隨便用。”
“多謝、多謝。”
娟兒道謝之后，也來不及講么多禮數，拿起旁邊不知道是誰的圍裙系上就開始配菜洗切。
而萬管家看著娟兒這個單純善良，丟了的東西沒有吵鬧抱怨，而是積極向上重新應對的丫鬟心里卻也是頗為欣賞。
“哎哎，你們幾個，別站著了，快點過來給娟兒姑娘幫幫忙。”
一旁的那些正準備看眼的廚子聞言，懶懶散散應了一聲，無奈中也是不情不愿的過來應付…
娟兒這菜都做好了兩盤，就差砂鍋里煮著的湯呢，杜構卻是終于來到到了庖廚，“找到”了娟兒。
“你就娟兒吧？怎么跑這里來了？可把我們好找，太子殿下和我父都在找你的，且快隨我來吧。”
娟兒一愣，忙道：“能稍待片刻，這湯就快煮好了…”
杜構瞟了一眼這灶臺旁的砂鍋，隨口道：“讓他們看著就好，你且跟我來，不能讓太子殿下久等著。”
娟兒無奈，一邊收拾著圍裙，一邊對著身邊的廚子道：“小哥，這砂鍋湯汁變白之后，再放入枸杞、去核紅棗，繼續文火燉上一刻鐘即可起鍋，加適量的鹽就可以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好歹也做了七八年的庖人了…”
說著，這廚子小哥不耐煩的接過自己這被疊好的圍裙，轉頭拿著自己這被娟兒用過的刀好好的洗了洗，又摸了摸刃…
杜構看了一眼有些尷尬娟兒，卻是對著萬管家嚴肅道：“萬管家，你在這看著點，湯做好了，將飯菜親自給父親送過去。”
萬管家自是點頭應是。
杜構見洗了完手又整理了一下儀容的娟兒，頗為恭敬的對娟兒伸手作請，“娟兒姑娘，請這邊隨我來。”
娟兒欠身點頭表示感謝，跟著杜構一路來到正房。
低著頭的娟兒，有些臉紅著進入房間后，可當看到床邊那面色頹舊的杜如晦時，歉意的臉色瞬間變得驚訝，也不顧李承乾那溫怒的眼神連忙快步來到杜如晦床邊跪坐下，很是詫異問道：
“杜大伯，你的臉色怎么會這么差？”
說著，也沒詢問杜如晦是否同意，直接拉著杜如晦手腕便號起了脈。
這個動作，在外人看來就是有些大膽了。不說男女防不防的問題，就說這堂堂右相病情的真實與否，可是關系到杜家家族、甚至朝堂等諸多問題的，所以這脈搏，那是誰想號就能號的？
而杜如晦卻是面帶疼愛的看著這個比自己兒子還關切緊張自己的娟兒，任由其把著脈，而后看著其神色愈發凝重后，又帶著幽怨語氣玩笑道：
“那不都還是你照顧的太好了，讓大伯養成了習慣，回來后便不適應…”
娟兒的醫術淺薄，把了會兒脈，卻也只知道杜如晦的身體著實更加不好而已，沒啥好的對策。
娟兒無奈的嘆了口氣，看了一旁的食盒和已經空了的碗，驚奇的道：“咦，我的食盒怎么會在這里？”
旁邊的杜構主動開口道：“這是我在尋你時，在后花園里撿到的，見到上有尚膳司的印記便帶回來了。”
娟兒聞言頓時又有些臉紅，欠身解釋道：“真是對不起。之前我跟著太子殿下的隊伍走散了，好不容易找到后宅，最后卻是發現藥膳已經涼了。本想著借著府上的廚房溫一下的，卻是不小心將飯盒遺失了…不過，我又做了一份…”
看著娟兒將責任都攬在自身上，杜如晦微笑著遙遙頭道：“沒關系的，這一份就好很好。”
娟兒又看了一眼那空空的蓋碗，驚訝的急聲道：“這藥膳涼了可是不能用的！這…不會都是您給喝了吧？”
杜如晦笑著又搖搖頭，“我喝的時候，這藥膳，還是溫熱的呢。”
娟兒聽后更是焦急，“怎么會！當時我已經試過了，連下層的肉湯都不熱了呢。這藥膳涼了功效大減不說，還會加重的您胃的負擔…”
正說這，杜如晦眉頭突然一簇，表情扭曲，身體一頃頓時嘩啦啦的大口的嘔吐出來。
“嘔…噦、嘔…”
旁邊的李承乾看著這如瀑布般傾瀉四濺而下的帶著難聞的酸腐味的嘔吐物，條件反射般的起身后退，而后又掩面遠離。
而娟兒也是率先避開以防被嘔吐物濺到，只是順勢便坐到了杜如晦的床邊，而后為杜如晦做撫慰按摩順氣處理。
半晌，杜如晦終于吐完了舒坦了些。
娟兒看了一眼杜如晦吐了一大攤的嘔吐物，一邊給其順著氣，一邊掏出自己的手帕給其擦拭著嘴角的血漬。沒錯，最后杜如晦胃里沒東西吐了，竟然吐出了血。
“在療養院的時候還好好的，這還沒過幾天呢，怎么會、怎么會嚴重到這種地步…”
杜如晦看著一臉擔心的娟兒，又瞟了一眼那些后知后覺指揮著、旁觀著、忙作一團的人們，對著娟兒露出一個有些難看的微笑，想說什么安慰的話，卻是感覺氣息不順，只能勉強的微微搖了搖頭。
娟兒見狀看了一眼旁邊那已經沒水的茶杯，又看了一眼身前這一些正忙碌著只顧著打掃的丫鬟們，卻是有些底氣不足的道：
“請你、你們…誰能幫忙倒杯茶來，給杜大柏漱漱口，可以嗎？”
這有些卑微的求助，卻是聽得所有人很是一怔。而后，門外便是一陣低沉的聲喝罵和緊張的忙碌聲音…
很快，杜構接過丫鬟倒來的茶親自端了過來。
娟兒伸手接過茶杯，不用喝便知道溫度稍微有那么點不盡人意，不過倒是也沒計較，拿過杜如晦之前喝的已經見底茶杯兩者一兌，感覺還算適中，轉身喂到杜如晦的嘴邊。
“杜大伯，您喝一口漱漱口先，但千萬別咽下去…”
杜如晦抿了一口，稍微蠕動了一下嘴又吐出來。
娟兒用另一個空茶杯接著，看了眼碗中血沫，又將茶杯遞上又喂了一口：“來，再喝一口漱漱…”
漱完口，娟兒轉身有將茶杯放在杜構那還端著的茶盤上，細心的給杜如晦擦了擦嘴角，又對杜構道：“勞煩您再來一杯綠茶或者普洱，里面放一姜片…”
“啊？啊，好…”
杜構就像是個酒店小廝一般被指使著，卻是不敢怠慢。
折騰了一陣，第一口水終于送入了杜如晦的口中咽了下去，而這也是讓杜如晦長舒了口氣。
娟兒看著著實一陣心疼，眼中也涌現了一陣霧氣，可看著杜如晦這虛弱的臉上一陣蠟白樣子，抿了抿嘴，卻還是忍不住埋怨道：
“知道自己病情，也知道自己不能吃涼的…就不能熱一下嘛，怎么又這么不聽話呢…”
聽著這有些哄小孩子的話，杜如晦卻是會心一笑，想起了療養院的時候，自己今天去酒坊找周梁吹吹牛聞聞酒味，明日找姜雁研究研究農業順兩根黃瓜，不是去找陶涂下下棋，或者找馬周議議朝政得失…
而也就是這個丫頭總是滿公主府的尋找自己，如哄孩子一般催著自己按時吃飯…
那時候的時光，是多么安寧與美好啊…
想著想著，杜如晦的眉頭卻是緩緩舒展開來，臉上露出了一陣和煦的笑容。
“回去吧。”
娟兒認真的道：“杜大伯，且讓娟兒在這里照護您幾天吧。”
杜如晦看著娟兒，卻是微笑著無力的合眼搖了搖頭又低聲道了一遍。
“回去吧…”
娟兒聞言一怔，又突然恍然點頭道：“好，娟兒這就回去跟皇后娘娘請示一番先，晚些再過來照顧大伯…”
杜如晦微笑著仔細的打量著娟兒這純凈而真誠的眼睛，良久，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娟兒的手臂，對著墻邊完全成了配角的李承乾的低了低頭道：
“太子殿下，且恕老朽失儀了。”
李承乾趕忙上前兩步執禮道：“杜相身體抱恙，且還要好好休息。承乾改日再來探望。”
杜如晦又低了低頭道：“恕、恕老朽不能施禮恭送了。”
“無礙無礙…”
娟兒見狀也輕聲道：“杜大伯稍待，娟兒晚些便會回來…”
杜如晦眼中含著笑，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是合上眼睛微微嘆息一聲…
眾人離開后不久，萬管家卻是提著飯盒輕手輕腳的進入，看到正閉目養神的杜如晦低聲道：
“老爺，這是娟兒姑娘剛剛做的飯食…”
杜如晦微微睜開眼睛，抬了抬胳膊，旁邊的丫鬟和萬管家連忙幫扶著又坐了了起來。
“呼，做的什么，我再嘗嘗…”
“哎。”
萬管家將食盒一一打開，杜如晦看著這些依然精致的飯菜微笑著點了點頭。
可就在努力的喝了半湯匙雞湯的之后，杜如晦的眉頭卻是微微蹙起，隨即卻是搖頭嘆了口氣。
“這湯…似乎，真不是那個味了…”
萬管家頓時大驚，趕忙小心的解釋道：“老爺，這湯也是那娟兒姑娘做的啊…哦對了，最后的這鹽確實是咱們放的…”
杜如晦聞言又嘗了一口，仔細回味著，最后還是微微搖了搖頭，放下湯匙突然就沒了食欲。雙眼有些無神的向窗外的方向看著，喃喃的道：“也許，那個味道，再也品味不到了…”
萬管家趕忙勸慰道：“怎么會啊老爺，那姑娘不是說要回來的嘛。我這卻就市集上采買些食材回來，讓這娟兒姑娘好好給您做一頓藥膳…”
杜如晦只是微微搖搖頭又嘆了口氣，卻是沒再解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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