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只是,有些冷了……
半個時辰之后，娟兒和李承乾分坐兩駕馬車從宮內出發，前往蔡國公府。
而臨近蔡國公府時，才得到消息的蔡國公府連忙開中門迎接，府上大大小小一眾人員呼啦一下齊齊出來跪了一地。
“恭迎太子殿下。”
聽到問候聲，李承乾這才下了馬車，環顧著這跪拜一地的蔡府人員，學著他老子李世民一抬手，緩聲道：“免禮！”
謝殿下！
迎接的杜甫直系親屬執禮起身，而其他人下人依然跪拜著。
李承乾穩步向前走，沖自己熟悉人或者不熟悉的人點頭。要說李承乾今年才12歲，這還是第一次出門兒問候抱恙重臣，說不緊張那是有點假的，生怕自己的這個太子說錯做錯，在外丟了面。
“杜蔡公的病情如何了？”李承乾面帶認真開口問候道。
杜如晦沒出來迎接，其弟弟杜楚客作為這里長者回道：“回太子殿下，胞兄整日食而不進，身體虛而疲乏，不能親自迎接，還望太子殿下見諒。”
李承乾擺手道：“杜蔡公病情要緊，且快先帶我去看望杜相。”
“是。太子殿下請！”
太子蒞臨親自探望，這可是大事，這其中衡量的不是太子對杜如晦有多少真情實感，而是皇家對杜家的信任和偏愛。
此時，國公府上下幾乎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太子，一眾人馬簇擁著、守護者如天皇巨星一般的李承乾走在了前方，而對于那個跟著李承乾來一起來的提著食盒的“宮女”，卻是根本沒人在意。
娟兒提著她那因怕顛婆而抱了一路的餐盒，跟在李承乾身側。
但走著走著，娟兒卻感覺自己著實有些難以融入李承乾這現行隊伍步調中去，又擔心被碰到餐盒，便漸漸落到后面。
而一直走在前面，正思考著見到杜如晦第一句話該怎么說的李承乾，也是將今天的主角給忘在腦后。
由于簇擁的隊伍很長，杜府也是夠大，落到最后的娟兒在庭廊中拐了又拐，卻是突然感覺自己似乎跟岔了人。
不得已，娟兒只能叫住前面的這一個身材高大一臉絡腮胡子的杜府家臣問道：“這位大哥，請問杜大伯的房間怎么走？”
家臣神情一愣，今天可是太子駕臨萬事馬虎不得，上下打量了一下娟兒，見娟兒穿著得體，氣質內斂，像是個居家小姐，但卻是沒曾見過，而且提著個食盒…
“你是跟哪個房的丫鬟？”
娟兒微微搖頭道：“我不是府上的人。”
家臣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又問道：“不是我們府上的人，你又是哪個府的？而且，你又是怎么進來的？”
娟兒欠了欠身如實道：“我名喚娟兒，是臨川公主府上的…丫鬟，今兒是跟著太子殿下特意來探望杜相杜大伯的。只是他們走的太急，我一時沒跟上…”
這一臉螺塞胡子的家臣名叫胡烈，恰巧是跟著杜如晦去過臨川公主府的，對臨川公主府那牛逼轟轟的樣子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自然對娟兒也沒什么好感。
可一聽跟著太子來的，本來想要叫囂的氣息瞬間憋了回去，一揮手有些不耐的道：
“你、且跟我來吧。”說著，胡烈轉身便離開了。
“多謝。”
娟兒道謝一聲跟在身后。
然而胡烈來都后宅的時候，卻是發現后宅此時已經戒嚴了，里外都是府上的家丁以及禁軍，想找個進去傳話的人都很難。
胡烈伸著脖子翹著腳尖，順著垂花門（內外宅間的二門）往里面瞅了瞅，卻是看到后宅的外事管家，連忙招手吆喝道：“誒，萬管家，這里這里。”
萬管家一聽胡烈這聲音，頓時跳著腳，一邊疾步往外走，一邊壓著聲音急聲罵道：“哎呦我的祖宗嘞，你不要命了，你這一嗓門吵著里面的貴人了可怎么整？”
胡烈聞言反應過來，連忙縮了縮脖子，待萬管家臨近前，指著旁邊的娟兒道：“萬管家，這丫頭這臨川公主府上的丫鬟，說是跟著太子殿下來探望老爺的。后宅我不方便進去，而且現在戒嚴了我也進不去。你看看，能否帶她去問問情況不？”
萬管家聞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娟兒，疑惑道：“臨川公主來探望老爺，就派一丫鬟來？”
“這誰知道呢，說是跟著太子殿下一起來的也不知道真假。”胡烈看著娟兒有些鄙夷的道。
萬管家一聽是跟著太子來的，卻也不好怠慢，對著娟兒道：“行吧，你且先等一會，我先去后宅那邊問問。”
娟兒聞言也是欠身道謝：“謝謝萬管家。”
“嗯。”
目送著萬管家離開，娟兒的內心卻有些焦急，雙手環抱著食盒，卻是希望食盒的溫度降得能慢一點。
后宅，正房，身體著實又蒼老了一分的杜如晦依靠著床，面色略顯蒼白卻依然微笑和煦的和一板正經的李承乾聊著。
“太子殿下能來探望老夫，老夫銘感五內。只是太子殿下肩負國運，且還應以學業為重，早日成長，為陛下分憂啊。
李承乾點頭不卑不亢的道：“杜相懷忠履義，輔相圣德，乃國之棟梁，陛下肱股之臣。說為國分憂，承乾還是希望杜相能早日康復為善。”
杜相聽得開懷一笑，可想到李承乾剛才說的“懷忠履義”，突然就想起了那白啟說的“懷忠履義，身立名揚”，從而就想起了那“毛魚與鯉魚”的事。
遂看了一眼自己的長子杜構，又瞅了兩眼卻是沒找到二字杜荷的身影。蹙眉一想，卻是不知其又到哪里廝混去了，竟是沒有在家。
杜如晦不由得的嘆了口氣，借著這口嘆氣，卻是微笑著搖搖頭道：“唉，老夫已知天命，這未來之大唐，還是得靠你們這一輩撐起。”
李承乾聞言，卻突然就沒詞不知道該聊什么好了，遂猛然想起娟兒來，卻是含蓄著對杜如晦搖頭笑道：
“杜相說的哪里話，這朝堂，這天下百姓，可是盼望這杜相能好奇來呢。皇后娘娘為了杜相的病情，可是特地從臨川公主府請了娟兒姑娘給您做了藥膳，就是希望您快些好起來，您可得打起精神，不能讓大家失望啊。”
杜如晦聽得眼睛微瞇著，驚喜道：“哦？娟兒姑娘也來了？”
“是的呢。”
說著李承乾一轉頭，掃了兩眼，卻是愣住了，“蘇全？一起來的娟兒姑娘呢？”
一個年紀比李承乾稍大一些的太監衣著的人占了出來，回頭看了看卻道：“回太子殿下，奴婢也是沒見到呢。”
李承乾頓時不悅，低沉著聲音道：“沒見到你會去找嗎！”
“是是，奴婢這就去找…”小太監嚇得連連點頭哈腰的，退步出房外趕忙去找。
杜如晦微笑著對著杜構道：“你們、也出去找找吧。”
“是父親。”
杜構等人離開去找人，李承乾也沒在意，只是剛剛了得挺好，卻是讓現在的狀態頗顯得有些尷尬。
半個時辰后，小太監蘇全哆哆嗦嗦的回來匯報：“太子殿下，奴婢等人在府上里里外外都找了個遍，卻是沒找到那娟兒姑娘。”
李承乾聽得頓時蹙眉，“你就沒再仔細找找？”
正說著，杜構提著一食盒回來了，“太子殿下，父親，我從外面花壇邊找到了這一食盒，上印有‘尚膳司’印記，想來是那娟兒姑娘的東西。只是娟兒姑娘人卻沒找到、”
杜如晦杜構招了招手，然杜構提著的食盒打開。看著第一層上面只有的三個巴掌大的蓋碗，將其打開，里面只是一碗簡單的小米粥；另一碗，里面是一個簡單而精致的蒜蓉菠菱菜；這最后一碗，里面是幾根精致整齊的黃金蜜汁山藥墩。
看著這三樣熟悉的，精致、簡約、而不簡單的飯食，杜如晦面色動容的點著頭。
可當打開第二層，看著這一碗清亮奶白色的當歸黨參枸杞牛肉暖胃湯時，杜如晦那蒼白的臉上卻是泛起一抹紅色。
“是，是娟兒做的湯。”
一向從容淡定的杜如晦突然激動起來，用那有些顫抖的手拿著里面的調羹，輕輕舀出一勺，填到嘴里，頓時露出一臉的滿足之色。即便這勺實際到口中的著實不算多…
“嗯，就是這個味道啊…”
“只是，有些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