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很溫柔。
阮湘的雙頰已經紅透了,她舉起小拳頭錘了一下李江河,嗔怒道:“流氓”
送阮湘回宿舍的時候,李江河見好就收,沒再多說。
他想說,阮湘也不搭理了。
女生宿舍樓下男女都有,有作親昵依偎之狀,有作扭捏親熱之狀,事實上,大家都知道,單身狗在晚上路過女生宿舍,絕對是對心靈的一種折磨。
但是這種旖旎的氣氛,也是小情侶捅破窗戶紙,最終在一起的催化劑。
宿舍樓下,李江河叫住了轉身要進樓的阮湘。
再不說,這今天就沒機會說了。
“湘,咳,阮湘同學”,李江河老臉一紅。
“嗯?”,阮湘回頭,臉龐還沒有完全褪紅,略細長的雙眼終于顯露出一份嫵媚。
“其實,嗯,就是”,李江河心下一橫,“不知道你下個周末有沒有時間。”
“怎么?想約我出去玩?”,阮湘嘴角向上揚了一下。
“這......,踏青,踏青”,李江河撓著腦袋,有點無力。
“你想去哪踏青?”,阮湘刻意強調了“踏青”。
李江河老臉再次一紅,“你定吧,我哪里也沒去過。”
“玄武湖公園你不就去過嘛?”,阮湘轉過身來,說道:“再說了,我也沒答應你要去。”
“主要是以后我就不勤工儉學了”,李江河口齒不清,“所以想要嗯,紀念一下。”
“你不在餐廳打工了?”,阮湘瞪大了眼睛。
“嗯,家里條件好了點,就不浪費學校的資源了”,李江河道。
“那好吧,我舍友說要去爬紫金山,要是你舍友也想去的話,我可以問問她要不要一起。”,阮湘說完就轉過身去,“就這樣吧,再見。”
“再見”,李江河擺了擺手。
.......
李江河陷入了持續性的興奮期。
在開學的第一個周末,他準備好去拜訪老院長。
李江河這次拿著早就準備好的特產玉筍茶,又在門口買了點水果。
老院長一如既往的高興,責備了李江河幾句,讓他下次來別帶東西,就請他進門了。
院長的老伴把水果洗了,李江河和老院長坐在靠椅上聊天。
“我上次給你的書,你看了吧。”,老院長語氣很肯定,“有什么想法?”
“假期都看完了”,李江河想了想道:“狂人日記與兩位女作家的日記體小說相比,政治意味自然是更濃,狂人日記用心理活動為線串聯,講的不像是一個故事,而更像是一種議論。”
“嗯,然后呢?”,老院長點點頭,繼續問道。
“兩位女作家當然也有區別,我個人是比較喜歡廬隱女士的 “相比之下,丁玲女士的莎菲女士的日記,一問世就曝得大名,她對靈與肉的論證描寫自然是超過廬隱的,但以現在的目光看,似乎還是廬隱的內容更前衛些。”
“你說的也有點道理”,老院長倚在靠椅上說道:“日記體小說,有一個特點就是自我言說性,你說的這種文學上的差異又何嘗不是作者間的差異,魯迅對時政的關心讓他寫出了狂人日記,而那個年代的女性面臨的切身問題則是婚姻自由等問題,這種舊的封建社會對女性的壓迫,自然以情感,以靈與肉的關系為主。”
李江河點點頭,“文學不是孤立的。”
“對頭”,老院長慈祥的笑了笑,“這個假期,你還讀了什么書?”
“前幾天重讀了圍城”,李江河道。
“圍城是本好書,你最喜歡它哪里?”,老院長繼續問。
“比喻,錢鐘書先生的比喻太精妙恰到了”,李江河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楊絳的洗澡,你看過嗎?”,老院長點點頭。
“聽說過,還沒看”,李江河誠實地回答。
“那你可以回去看看,跟圍城比較閱讀”,老院長從果盤里拿出一個蘋果放在李江河手里,“沒想過來文學系?”
“想過”,李江河心里暗道,我這是天天想,但以前沒錢啊。
“大二轉過來?”,老院長笑呵呵地道,“我正好還缺個弟子。”
老院長早就不帶本科生了,事實上,連研究生都不怎么帶,現在基本只教博士。
一方面是老院長去教本科實在大材小用,另一方面,作為文院的院長,他還有行政方面的工作,沒那些時間浪費。
現在國家方面關于教授連續三年不給本科生上課,就要被清理的規定還沒出臺呢。
“我努力”,李江河回答。
“你們專業的課多嗎?”,老院長扭過頭問。
“不多,學習壓力是不大”,李江河答道。
“那就好,有一些書你提前看看,等會我給你列個書單”,老院長撫掌而笑,“你的成績我相信能滿足轉專業的要求,上個期末,你是年紀多少名?。”
“班里第二,年級第五”,李江河對自己的成績也比較滿意。
班里第一平時學習比李江河刻苦,腦子又不比李江河笨,最后成績比他高是理所當然的。
“不錯,看來你真是學有余力”,老院長很欣慰,露出一絲狡猾的笑容,“那我給你布置點任務,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李江河這時候當然不能拒絕。
“回去寫篇論文,主題就圍城與洗澡這兩本書的比較研究”,老院長拍拍李江河,“六月前交給我,怎么樣。”
“你要是寫的好,我就給你發表在期刊上,但要是不行,那就當你練筆了”,老院長意味深長地說道:“咱們沒必要搞那些邪門歪道,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謝謝林爺爺”,李江河心中凜然,他本來也沒有要造假灌水地心思。
在老院長家,他院長讓他都是直接讓他叫林爺爺,畢竟叫老師太生疏。
這天晚上李江河也下廚做了道應天的家常菜:蘆蒿炒香腸。
“真要是我們的孫子就好了”,老院長的妻子在窗戶上看著走遠了的李江河,嘆了口氣,“老林,這是我對不住你。”
“哪有什么對不對得住,你一開始跟我過那幾年苦日子,我還沒說對不起你呢”,老院長抓住妻子的手,“就當是咱們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