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呀。其實,是個失敗品。”骸坐在地上,頭慢慢低垂,就像臨死前的呢喃。
她朝傳送蟲洞的方向望去。
路西法已經離開了。甚至,都沒有回頭望她一眼。
不管是妹妹,抑或是親情,都是他可以輕易拋棄的東西。
“哥哥才是最完美的。”她嘴角擠出一絲苦笑,說:“好羨慕,可以成為哥哥那樣的人。”
連一絲感情都能抹去的試驗品,才是最完美的。
“不。”齊木卻蹲了下去,朝她伸出那只溫暖的手,撫摸著她冰冷的外殼。
“你才是最完美的。”他說。
“真的嗎?”她有些驚喜。“為什么呢?”
“因為,你愛你哥哥。能留住愛,才是人類最美好的東西。”
“是嗎?”她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那么,哥哥愛我嗎?”
齊木沉默了。一縷憂傷從眼角緩緩渡出。
在間諜培育計劃里,他和052號都是失敗品,因為,他們還懂得愛,還懂得哀傷。這種無用的,被看作是垃圾的情感。
此時,米卡卡和夏早安他們走了過來。晶瑩的水光在眼眸里忽閃。
米卡卡含著眼淚,他本來就是個多愁善感的男生,看個狗血劇都會被感動得稀里嘩啦的。“原來,多么窮兇極惡的人,也有悲慘可憐的一面啊。”他用手背擦著眼淚,一片濡濕。
史真仙和秦思杰兩個小角色,更是抱成一團,哭得稀里嘩啦。
夏早安已經趴在米卡卡的背上,一邊哭:“嗚嗚,喵,你哥哥他一定也是愛你的。”一邊將鼻涕和眼淚全擦在米卡卡的衣服上。
“我也覺得是呢。我哥哥,很愛我。”骸笑了笑,金屬的嘴角,罕見地閃過一絲溫暖的光澤。
“真好呢。哥哥也愛我。”她呢喃著,失去了最后的力氣。躺在地上,仰望那一片遙遠的星空。
月光藏進了云里。遙遠的星座,勾勒著宇宙的浩渺。
“好可惜,我還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呢。”
齊木蹲下去,輕輕握著她的手,一向冷漠的臉少見地出現一絲溫暖,他說:“你的名字,叫任可可。”
“真的嗎?”她的語氣中透出一絲欣喜,“太好了。我終于知道我的名字了。太好了…”
她的聲音慢慢變弱,她的嘴唇再也沒有力氣張開了。
她死了。
那一縷英魂飄散在空氣中,如煙灰般,消失。
米卡卡趴在地上,淚流成河,“嗚嗚。好可憐的姑娘。”
無淵智者和沈君顧走了過來,它嘆一口氣,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希望,她下輩子可以投胎,擁有一個幸福的人生吧。”
大家沉默地注視著骸的尸體,千言萬語,都化作沉甸甸的悲傷。
半晌,夏早安才推推齊木的胳膊。“喵的。你這人,我以為還很冷漠呢。沒想到,她臨死的時候,你還會撒謊騙她。其實,什么任可可,都是假的吧。”
齊木回頭看她,依舊冷漠的眼神里閃過不易察覺的悲傷。
“不,是真的。”
那是十年前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33號育兒所里,那個男人喝醉酒了,在床上睡著了。
房間的門吱呀被推開。一個小男孩躡手躡腳地走進他的辦公室。
小男孩不發出一絲聲響,借著月光,走到辦公桌前。剛想打開抽屜,卻發現上了鎖,而鑰匙,就在男人的褲袋里。
小男孩沒有做危險的嘗試,想從男人身上盜取鑰匙,一不小心,就會被抓住的。
小男孩而是掏出一根鐵絲,將它捅入鑰匙洞里,捅了捅,那把鎖竟被打開了。
為了練這招,小男孩偷偷練了很久。
他神情頗為得意地打開抽屜。
抽屜里放著一疊檔案,都是33號育兒所這幾年試驗品的檔案。
有些試驗品失敗了,會被蓋上淘汰的印章。
而通過測試的試驗品,檔案上則會蓋上通過,同時會轉交給下一級的育兒所。
小男孩很快找到了屬于自己的檔案。
他之所以這么大膽,是為了找到自己的名字。和他預料的一樣,檔案上注明了每個試驗品的姓名,出生證明。大西洋帝國挑選間諜培育,并不是亂來的。它們專找那些出身良好,父母素質高的嬰兒,或許,它們認為這樣的孩子會遺傳父母良好的基因,更利于培養吧。
甚至,會在將嬰兒培養成功后,再假惺惺地送回到他們的親生父母那邊。再利用他們父母權貴的地位,從而讓間諜直接達到滲入太平洋統治階層的目的。
不得不說,大西洋帝國的間諜計劃,十分丑陋和邪惡。一旦被世人所知,恐怕會遭受強烈的國際輿論譴責。正因為考慮到這一點,大西洋帝國對這個計劃的保密性十分高。僅有極少數的高層才知曉這個計劃。
小男孩翻開檔案:050號。齊木。2003年2月27日,出生在亂神市中心醫院。被盜走日期是2003年12月5日。
也就是,他還沒到一歲,就被大西洋帝國的間諜給偷走了。
小男孩握緊了拳頭,一股怒火在胸間蔓延。
他原本美滿的人生,就是這樣,被人給盜走了。
小男孩記住了檔案上的內容,正想將檔案放回原處。忽然,他又將下面的兩份拿了出來。
一份是051號。姓名:熊毅。2003年5月9日,出生在米花市綜合醫院。被盜走日期是2004年1月21日。
另一份是052號,姓名:任可可。2004年1月27日,出生在櫻花市第一人民醫院。被盜走日期是2004年11月1日。
小男孩愣了一下,為什么,051號的名字和052號的名字不同姓氏。他和052號不是兄妹嗎。
噢。是假的。他們原來不是真正的兄妹啊。
如果骸知道真相,會怎么樣呢。
齊木不知道他的決定是否正確。既然骸認定051號是她的哥哥,就讓她帶著對哥哥的愛,離開這個世界吧。這樣做,未必不是好事。
一場大戰的硝煙塵埃落定。
齊木站了起來,臉色恢復了冰冷,那稍縱即逝的悲傷,仿佛從未出現過。
“啊!我想起一件事。”夏早安說:“奇怪啊,戰歌為什么會在你手里?”她看著齊木,“量子劍不是被人拿走了嗎?”
齊木攤手,說:“想知道答案的話,要給我錢。一個問題,一個金幣。”
“滾吧。”夏早安何等精明,怎么會上當,“你丫比我還坑。想坑本喵,找錯人了!我又不是好奇寶寶。你愛說不說。”
就在這時,忽然,頭頂炸起一片笑聲。隱隱的,并不是狂笑,而是如春風細雨的那種,但讓人聽了,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抬頭循聲望去。
卻見一個戴著狐貍面具的少年出現在屋頂。它穿著白衫黑褲,站在月光下,身影清冷。
眾人驚訝。
這人是誰?難道是路西法的人?
不,感覺不太像。
它朝下面喊話,“齊木,記得你答應過我的承諾。如果你違反了,后果你是知道的。”
齊木并不回話。
米卡卡問:“這人是誰啊。”
“是天道院的主人,月見。”回答的人是無淵智者。
米卡卡:“你怎么知道?”
無淵智者:“你忘了嗎,我擁有無淵圖書館,這個世界發生的事,都會自動記錄進去。當然,我也知道月見的身份。”
“是誰!”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問。
無淵智者卻不肯說,“它的身份,得保密。”
“呸。你根本就是不知道,唬人的吧。”史真仙吐槽。
“萬一我把它的身份說出來,我怕這兒所有的人,包括我,都會被殺掉。即便這樣,你們也想知道嗎?”
幾人面面相覷,心想,為了好奇心而送命,可不值得。
于是,大家紛紛搖頭。
“不。我還想長命百歲。你還是別說出來。”
大家的目光重新回到屋頂的月見身上。
卻見它揮一揮手,頓時,嗖嗖嗖。
好幾個身影出現在四周。
眾人頓時神經緊繃。
來者身穿的裝束很熟悉。噢,它們是鬼影隊。
“喂?你們想干什么?”夏早安緊張地躲到米卡卡的后面,這已經養成了她的習慣,一有危險,把米卡卡推出去送死,肯定沒錯。
“別亂來,我跟你們老大柒隱還算有點交情哦。”
“我說,夏早安,老藏在我身后,有意思嗎?”
“我只是覺得,不能浪費你的炮灰技能。”
“這種技能,是方便你們的吧!”
反正,米卡卡對這種情況已經麻木了。
唉,人生啊…他又想吟詩作對來表達自己心中的郁悶了。
不過,鬼影隊并不是來對付他們的。
他們走過去,將骸的尸體搬上擔架,抬走。
他們這是要干嘛?
無淵智者:“大概是回收利用吧。畢竟這蒼銀,是很昂貴的材料。”
原來如此啊。
隨著鬼影隊離開,月見的身影也在月光下消失了。
這時,米卡卡才好奇地問齊木:“你跟它達成了什么約定?它會把量子劍還給你?”
齊木只是沉默,根本無視他的問題。
亂神市E街區的鬼市出口處,路邊停著一輛名貴轎車。之前從鬼市跑出來的人們,這時都站在街上,驚魂未定。
而隱館剛矢和盛啟璐分別坐在轎車的駕駛座和副駕駛座。
兩人奉命留守在這兒接應。
不一會兒,只見鬼影隊抬著擔架跑出來了。他們上了一輛早就停在路邊的救護車,離開。
隨即,一個戴著狐貍面具的少年身影也從出口出現。
鉆上汽車。他才摘下面具。這個人,竟然是柒隱?!
隱館剛矢回頭,帶著那抹微笑,說:“柒隱,主人交代你的任務完成如何了?沒有被看穿吧。”
柒隱撇撇嘴,說:“嗤,不要小看我。我也是有演技的小鮮肉好嗎?!這么簡單的任務,當然勝利完成啦。不過月見主人也是奇怪,非要玩這種把戲。”
盛啟璐說:“主人的智慧如海洋浩渺無垠,我們怎能妄加揣測呢。好好做好我們的本分就行了。”
柒隱雙手抱頭,向后仰,翹起二郎腳,一派的悠然自得,“也是,反正,不用我操心這種事。我也樂得清閑。”
隱館剛矢說:“柒隱,你最近好像過得挺瀟灑啊。”
柒隱笑道,“哎呀,剛矢叔,被你看出來了?”
盛啟璐說:“你的心思太容易看穿了。怎么回事。你以前不是想著統治狩界的嗎?如今竟然甘心當月見主人的手下了?”
“璐小姐別笑話我。”柒隱說:“我以前那是年少不更事。現在我才明白,做人嘛,開心就好啦。我現在不用擔心沒錢交房租,不用去沒日沒夜地打工賺錢給鬼影隊發工資。現在我住高級公寓,每個月還有足夠多的零花錢。對了,告訴你們,我最近談戀愛了。”
提到這個,他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心底的歡喜。
哈?堂堂狩王,竟然為這種小事而快樂得跟小孩一樣。真令人想不到啊。
但柒隱真的變了。
“當放慢腳步的時候,才會發現路邊的野花也很美哦。”他說,“這是我從一本書上看到的。是那個女生介紹我看的。她是圖書館管理員來著。她很喜歡看書。”
以前殺戮成性的狩王,沒想到也有這么溫柔的一面。
當一個人執著于追求的時候,往往會忘了觀察身邊美好的事物。
幸好柒隱停了下來,重拾他內心失落的人性。
隱館剛矢和盛啟璐對視一眼,微微一笑。
然后,踩下油門,發動汽車。
鬼市里,平息過后,人們陸陸續續從外面的世界回巢。
看著眼前一片狼藉的情景,商戶們哀嚎不已。
“天殺的。這是我的全部身家啊。”
“我多年的血汗錢啊!老天爺,你不長眼睛啊。”
而無淵智者和沈君顧為了安撫商戶們的情緒,忙得不可開交。直到無淵智者答應拿一大筆錢出來補償,才平息了商戶們的不安。粗略估算,這筆賠償金可能高達10萬枚金幣,也就是十億元以上。
本來,要重建鬼市也不難。只要利用極光的大賢者技能,就能讓鬼市復原,但這枚耳環被米卡卡給吞進肚子里了,無淵智者的用意是先拖著商戶們,等把極光拿回來再算。
至于,能不能把極光拿回來,那就是下回分解了。
這時候,齊木抬頭瞅瞅天色,天已經蒙蒙亮,快要天亮了。時間是5點05分。夏天的日出比以往早,大概還有二十多分鐘,黎明就會到來。
“走吧。”齊木收起量子劍戰歌,向前邁出腳步。
他們正要跟隨他,忽然,秦思杰一拍米卡卡的頭:“等等,我爺爺呢!”
“哎呀。”米卡卡捂著后腦勺,“你丫有病嗎?你把你爺爺忘了,拍我干嘛!”
但他的抱怨,被華麗麗地無視了。
史真仙也喊道:“糟糕,剛才就沒留意老爺子。都怪他是個十八線小群演,連臺詞也少得可憐。所以,這不能怪我們。”
秦思杰:“史哥,你一個窮光蛋,還輪不到你來嘲諷我爺爺。”
史真仙挺起胸脯,說:“我雖然窮,可是我是男二啊。戲份比你爺爺多。”
誰說他是男二了。本作者可不承認。
米卡卡:“你們倆是不是有病,快去找人吧。在這兒討論什么鬼。”
夏早安卻拉著米卡卡,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那我呢,我算女主嗎?”
米卡卡捂臉,怒罵,“給我滾!”
一個兩個盡讓人操心。神經病,撲街!
就在這時,“啊!”遠處傳來一陣尖叫聲。
細聽之下,竟然是秦安邦的慘叫。
“完了!爺爺!”秦思杰跑了出去。
其他人只好跟過去看情況。
等眾人趕過去一看,只見在一片廢墟里,秦安邦正抓住劉栩涵的手,不讓她走。
“你這個小騙子,快把金幣和那枚硬幣還我。”
“老伯!別以為你老,我就不敢打你哦。我尊老,數三聲,再不放開我的話…”劉栩涵威脅。
“就怎么呢?哼!可算找到你了。”米卡卡帶著史真仙和秦思杰三個人走來,一人拿木棍,一人拿磚頭,一人拿菜刀。擺明了要揍死這個小騙子。
見其他人趕來,劉栩涵大驚失色,趕緊從褲袋里掏出一把折疊刀,架住秦安邦的脖子,說:“你們別過來,不然,我捅死他哦。”
秦思杰三人停住了,“你不要傷害我祖父大人。”
史真仙說,“小姑娘,你放下刀,我們有話好好說。小小年紀,玩刀弄槍會被警察抓的哦!”
米卡卡更是苦口婆心,“冤家宜解不宜結。姑娘,只要你把那枚硬幣還給我們,帶我們去找烏拉拉,這筆賬就算兩清了。行不?”
劉栩涵一口唾沫呸過來,“想得美。”
米卡卡一閃,那坨口水噴到了史真仙臉上。
終于,我不衰了。米卡卡好像找到不衰的竅門了。
那就是,隨時隨地,把別人當炮灰。
“喵喵,你以為,你走得掉嗎!別怪我心狠手辣。”夏早安這貨,又偷偷躲在米卡卡后面講話了。
米卡卡,干脆把她提到前面來。就像提著一只貓似的。十分輕松。
“夏早安,有什么話,你當面跟人家說。”
“嗯…我要說的你們都說完了。喵,不關我的事。”夏早安躲到一邊去。
刀子夾在秦安邦脖子上,他表示很慌。
“誰來救我。我重酬!”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喵。讓我來!”聽到有錢,夏早安奮不顧身了,騰空撲向前,在半空,卻被人一巴掌掃開。
“滾!”
這種裝逼時刻,哪輪得到她搶戲份。
齊木站到最前面,妥妥的大佬范兒。他冷冷地盯著劉栩涵,“我只數三聲,把人放了。”
劉栩涵才不受威脅,說:“切,想威脅我?就不怕,我把這老頭兒給宰了?”
“三!”齊木開始倒數。
劉栩涵不服氣地翹起下巴,“哼,看誰能耐得住。”
米卡卡勸說:“姑娘,你可別以為這人開玩笑。”
“二!”齊木倒數的同時,抽出那把量子劍。劉栩涵看到這劍,臉色全白了。
“你來真的?我可殺了他。”
刀子頂了頂秦安邦的喉嚨,他哀嚎,“齊木,小心點我呀。我可是雇主。”
“啥雇主。”齊木不屑一顧,“你死不死,我不關心。我就是不喜歡被一個死丫頭看不起。”
就在他要喊一的時候,米卡卡忙說:“姑娘,他可是傳說中的天才屠狩師齊木,殺人不眨眼,奸淫擄掠,無惡不作,人渣中的極品,你確定不怕死嗎?”
“一!”
“OK!OK!我投降。對不起咯。”劉栩涵認輸了,放下刀子,秦安邦趕緊跑開,握著脖子,“你這丫頭,連老人也欺負。小心我揍你哦。”
劉栩涵垂頭喪氣,“我都說對不起了,你們還想怎么樣。”
米卡卡說:“說對不起有用,還要警察干嘛!快把金幣還來。”
秦安邦伸出手,“還有我的硬幣!”
“在這之前。”齊木一手逮住一個,先拿米卡卡開刀,“你剛才說誰殺人不眨眼,奸淫擄掠,無惡不作,人渣中的極品來著?”他一字不漏地復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