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她生前被鬼王害死,死后又成了游魂野鬼,好可憐的。”
“你懂什么,她可憐,你就不可憐了?”
燕赤霞怒氣沖沖瞪了眼拾兒:“就是因為她引來了鬼王九尾狐,才導致你被九尾狐盯上,自身都難保了,還有閑心管別人。你這么會做人,怎么不關心一下我呢?”
“師父身子骨這么好,不用關心也能長命百歲。”拾兒小聲BB。
“少廢話,給我站一邊去!”
燕赤霞推開拾兒,持劍指著莫愁:“鬼王為你而來,你不走,你身邊兩個人都要遭殃,我不管你生前有多可憐,但現在,于情于理,你都得為他們兩個考慮一下。”
“臭道士,不用你好心,我們這就離開。”崔鴻漸拾起畫卷,拉著莫愁便要離開。
沒拉動。
手無縛雞之力,想拽走一個女鬼幾乎不可能。
“崔公子、小霜,你們兩個不能跟在我身邊。”
莫愁連連搖頭:“這位仙長說得很清楚,你們兩個跟在我身邊,只會有性命之憂,我害了你們一次,不能再害第二次了。”
“小姐,我心甘情愿的。”
“是啊,我心甘情愿的!”
燕赤霞直搖頭,說了人鬼殊途,還要執迷不悟,這兩個人沒救了。
廖文杰站在一旁,充當重要角色——純路人。
有一說一,燕赤霞是有些不近人情,可話又說回來了,任誰家的兒子無端端被卷入是非之中,還隨時有生命危險,都不會給肇事者好臉色。
而且,莫愁的心也太大了。
被鬼王四處追殺,不想著茍命,居然還有心思去撩漢,這不擺明了把崔鴻漸往坑里拉嗎!
還是說,因為她死的時候是在送嫁路上,所以執念是找一個真心相愛的人,再披一次嫁衣…
廖文杰暗暗點頭,別說,還真有一點可能。
真要是這樣,早點說出來就是,大家幫忙想辦法。比如崔鴻漸,肯定很樂意幫她披上嫁衣,龍鳳燭前喝上一杯交杯酒。
至于洞房花燭夜,那就免了吧,崔鴻漸身子骨太弱,這一折騰,少說要去幾年陽壽。
當然了,如果莫愁硬要堅持一夜圓滿,他廖某人也可以幫忙,助人為樂是他一貫的宗旨,交杯酒之后,他咬咬牙把崔鴻漸趕出屋子,受點委屈還是可以的。
“杰哥,杰哥…”
拾兒推了推廖文杰:“你在想什么呢,笑得好滲人啊!”
“哦,我在想那只狐貍精,今天她在燕大俠手里吃了虧,改天肯定會上門尋仇,若是燕大俠剛好出門遛彎,咱倆豈不是很危險。”廖文杰順勢接過話。
“這么嚴肅的事,你怎么笑得…”
“看我臉就知道,死得時候肯定痛并快樂著。”
“啊,聽不懂。”
想到九尾狐的美貌,拾兒頗有點…一點也不羨慕,小聲道:“師父很生氣,你有沒有辦法幫幫他們,最好師父也挑不出毛病。”
“恐怕不行,燕大俠吃魚可厲害了。”
“很會挑刺。”
廖文杰聳聳肩,就個人利益而言,他肯定站燕赤霞這邊。
“不是吧,杰哥,連你也這么冷血?”拾兒撇撇嘴。
“什么叫冷血,燕大俠還不是為了你好,你有心思管閑事,不如想著每天早上給他沏壺茶,盡一盡孝道。”
想到拿銅錢換到燕赤霞的指點,廖文杰好心提醒拾兒:“不要以為愛是理所當然的,燕大俠為你付出了很多心血,聽話,乖一點,別惹他生氣。”
“這個我知道,不然我十六歲那年就離家出走了。”
拾兒小聲嘀咕,他這邊話剛說完,旁邊的燕赤霞整張臉就黑了下去,左手背在身后,忽而握拳,忽而成爪。
想揍人!
“杰哥,真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拾兒看向場中,莫愁和小霜抱頭痛哭,崔鴻漸圍著團團轉,他望之于心不忍。
“沒有,人鬼殊途,談情說愛可以,長相廝守真的不行,除非他們當場自殺。”
廖文杰瞄了瞄兩人一鬼,而后看向燕赤霞,試探道:“都死了肯定不行,不過嘛,幫莫愁和鴻漸老弟完成心愿,還是可以嘗試一下的。”
“胡說八道!”
燕赤霞冷哼一聲,背負長劍,朝自己破破爛爛的屋子走去。
好矯情的道士。
廖文杰低頭一笑,抬起時換上嚴肅臉:“你們三個,想哭到外面去哭,我這里有個法子,可以幫你們了卻心愿,不說死而無憾,但總比什么都沒有強。”
說完,他朝自己屋中走去,拾兒拽上崔鴻漸,小霜也扶起莫愁跟上。
屋中,廖文杰揮手張開兩束紅線,纏在莫愁和崔鴻漸身上,為他們編織紅色婚衣。
“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不管你們是郎情妾意也好,還是見色起意也罷,既然一個想娶,一個想嫁,今天就在這里把事情辦了。”
廖文杰腳下紅線鋪開,瘋狂蔓延整間屋子,紅桌、紅椅、紅色囍字,紅色床板支起帷幕,垂下同心結。
拾兒取來兩根紅燭,一壺燕赤霞私藏的美酒,放在紅桌上。
“那什么,男方是個窮書生,沒什么親戚朋友,女方剛死沒多久,找親戚朋友過來也不合適,只能一切從簡了。”
廖文杰很不負責道:“主持婚禮這種事,我不會,不過想來你們也不會在意,反正能洞房就行。”
“咳咳咳!”
崔鴻漸身子骨弱,剛剛吹了點涼風,握拳連連咳嗽。
“你們忙,我們就不打擾了。”
廖文杰招呼拾兒和小霜離去,留下兩個略顯局促的犭…癡男怨女。
“杰哥,這就是你的解決辦法?”
屋外,拾兒不是很懂:“我橫豎看過去,他倆除了拜天地和洞…除了拜天地,什么結果都沒有啊?”
一時間,拾兒看向廖文杰的眼神都不對了,尋思著他是在幫崔鴻漸完成好事。
“說實話,雖然他們自稱一見鐘情,但認識以來,話都沒說過幾句,我也不懂他們哪來的感情基礎。”
廖文杰皺眉道:“我勉強承認他們愛過,辦個婚禮,讓他們心頭沒了執念,也好送莫愁去投胎。”
“還要拆散?”
“不,這不是拆散。”
廖文杰嚴肅臉看向拾兒:“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若是鴻漸老弟真的愛極了莫愁,二十年后,他完全可以找莫愁的轉世再續前緣。”
“這…天下這么大,怎么找?”
“笨!”
廖文杰嫌棄瞪了拾兒一眼:“鴻漸老弟是讀書人,他完全可以考取功名,二十年跌打滾爬,混個大官當當不難。”
“不會吧,我師父說做官可難了。”拾兒拼命搖頭。
“看個人態度,看他為什么當官,鴻漸老弟能為愛情放下一切,自然可以爬到高官厚祿。爬不到,說明他的愛也就一般,純粹饞人家身子。”
“杰哥,恕我直言,你這話有點強詞奪理。”
拾兒聽得直撓頭,半晌后,小心翼翼道:“二十年后,你認真的?”
“當然是假的,二十年后,莫愁投胎成小姑娘,鴻漸老弟胡子一把,一晚忘情水灌下,她為什么要嫁?”
“啊這…”
“再說鴻漸老弟這邊,二十年飽經風霜,莫愁對他而言,也只是一段回憶,了不起刻骨銘心,不會像現在這樣愛的要死要活了。”
“我明白了…”
拾兒重重點頭,盯著廖文杰的雙眼:“杰哥,你不懂愛!”
廖文杰:(눈‸눈)
“我不懂沒關系,反正有人愛我,還非我不嫁。”
“呃,聽著很不負責任…”
拾兒直撓頭,有感而發:“你這么一說,我突然發現鴻漸老弟也太慘了。”
“不慘,比起什么都沒得到,一段還有念想且曾經擁有的愛情已經很圓滿了。況且,如果他真的因愛而死,那他九泉之下的爹娘才叫慘,生他養他,不是讓他殉情的!”
廖文杰說完,見拾兒若有所思,聳聳肩,補上一句:“當然了,這是站在路人角度的發言,我不是當事人,解不開他們的情絲,只能說老天爺造化弄人,讓他們在錯誤的時間遇到了彼此。”
“杰哥,你說話還真是…”
“我說話就這樣,夠直白,你要不信,我還能再直白一點。”
“我不信!”
“聽好了,莫愁活著的時候,是大富人家的掌上明珠,門當戶對也是別人家的少奶奶。就鴻漸老弟這文不成武不就的窮書生,想要一親芳澤,只有等紅杏出墻,洞房花燭能有他的事兒?”
拾兒沒說話,腦殼突然疼了起來,真要他說點什么,還是那句話——杰哥不懂愛。
見拾兒陷入沉默,開始重塑三觀,廖文杰滿意點頭。
就該如此!
拾兒人品上佳,武力值有燕赤霞調教,挑不出什么毛病,唯有心性這方面,可能是燕赤霞關心過頭,導致拾兒太過憂愁善感。
這很不好,將來會吃虧。
聽著屋里兩人低聲竊語互訴衷腸,廖文杰摸出牛頭人令牌,等時間差不多了,就送莫愁去投胎。
花燭可以有,洞房真不行,崔鴻漸的身板經不起莫愁折騰。
“鴻漸老弟,二十年后成與不成,不在乎別人,在于你是否不忘初心!”
廖文杰拿著令牌,正念叨著,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這片轄區貌似不歸李庚丁管,若是喊出了其他牛頭…
問題不大,錢能驅鬼,財可通神,插隊投胎而已,還不是灑灑水的事情。
“拾弟,你慢慢守著,我去放個水。”想到這,廖文杰拿著令牌朝院子里走去。
剛到假山處,他便停下轉身,看向身后手足無措的小霜:“怎么,你也過來放水?”
“不,不是的。”
小霜低頭不敢抬起,怯生生道:“小姐說,她心愿已了,以后再沒遺憾,所以…讓我不能死,留在仙長身邊報答恩情。”
“咦,她居然沒讓你留在鴻漸老弟身邊,這還真是…”
廖文杰搖搖頭,拍了拍小霜的腦袋:“既然你已經是我的人了,那我現在就給你下一個命令,以后活成自己,天大地大,不用跟著我。”
“不行,只有這個不能聽仙長的。”小霜抬頭,目光堅定望向廖文杰。
“那我把你許配給拾弟!”
“這個也不能聽仙長的。”
“別叫我仙長。”
“公子。”
“不妥!”
廖文杰摸下頭上黑布:“看到沒,純和尚,不要小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