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識時務,知進退,善其身
驚雷劃過，轟擊地面，墻壁四分五裂，一處別院就此夷為平地。
仔細看，那并非雷霆閃電，而是燕赤霞從不離身的上古神劍。
“燕赤霞，上了年紀就該修身養性，你脾氣這么暴躁，當心哪天氣火攻心，落得一個走火入魔而亡的下場。”
廖文杰聞聲看去，當即眼前一亮，這騷媚入骨的聲音，不是鬼王九尾狐，還能是誰。
和上次見面時一樣，野生鬼王窮得衣不蔽體，朦朧黑色薄紗覆體，半遮半掩，只能勉強遮住妖嬈身姿。
“我就知道，這兩個家伙有奸情，這不，狐貍精都穿睡衣送上門了…”
“九尾狐，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燕赤霞立在屋頂，和九尾狐遙遙相對，抬手召回大劍，劍鋒橫在身前，眼中殺機隱現：“你的地盤有你的規矩，我的地盤也是，無門居不招待外人，速速離去。”
“師父，我來幫你。”
拾兒爬上屋頂，站在燕赤霞身邊，雙手握著一把長柄戰斧。
“混賬，誰讓你上來的？”
燕赤霞瞪了拾兒一眼，九尾狐有異寶傍身，十分難纏。原本單打獨斗，他高過九尾狐那么一點點，現在拾兒加入戰局，就變成了九尾狐立馬高過他一點點。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不過，雖膽大妄為，倒也不失男兒血性…”
九尾狐眼波流轉，含羞帶媚瞥了拾兒一眼，笑著對燕赤霞道：“這徒弟不錯，血氣方剛，比你強多了，改天定要單獨試試他的手段。”
“嘶嘶嘶！”
拾兒臉色漲紅，下意識夾緊雙腿：“不好了，師父，我可能中招了。”
“丟人現眼的玩意兒，給我下去吧！”
燕赤霞抬腳將拾兒從屋頂踹下，眼中殺機更甚，九尾狐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他的寶貝徒弟下手。
“燕赤霞，我今天不是來找麻煩的。”
感應到燕赤霞語氣強硬，九尾狐主動退讓一步，抬手指向廖文杰的屋子：“按你的規矩辦事，無門居不招待外人，那邊的女鬼我就帶走了。”
“現在才說這些，晚了！”
燕赤霞揮劍而上，凌空直刺九尾狐胸口。
這些年來，他藏著掖著不讓拾兒出師，還將其拴在民風淳樸的云瑯鎮，為的就是保護這塊心頭肉。
九尾狐因何而來，燕赤霞懶得去管，他只知道九尾狐觸犯了自己的禁忌，留之不得。
澎湃殺機襲來，欲要拼個你死我活，九尾狐當即一愣，暗罵燕赤霞喪心病狂，取出紅羅鬼傘迎上。
嘭！！
霎時間，劍光鬼氣呼嘯不斷，本就破破爛爛的無門居，被狂暴勁風一掃，頃刻坍塌了大半。
“走。”
廖文杰扛起吊在半空的人蛹，提著崔鴻漸的衣領遠遠避開，莫愁驚懼交加望向戰場，緊隨廖文杰身后，臨走前不忘卷走自己的畫像。
跑出百十步遠，廖文杰看到灰頭土臉的拾兒，上前和其匯合。
“拾弟，鴻漸老弟交給你了，好好看著，我去給燕大俠壓陣。”扔下崔鴻漸和人蛹里的小霜，廖文杰原路返回。
“杰哥，換我過去…喂…跑得可真快。”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厲害妖怪，卻要留下來保護書生，拾兒心頭萬分遺憾，嘆氣道：“鴻漸老弟，明早你得補償我幾碗豆花…咦，你身后是誰，快點過來。”
轉頭看到崔鴻漸身后站著的莫愁，拾兒想都沒想，橫舉長斧，將崔鴻漸拽到自己身后。
嘶啦！
他一斧頭劈開人蛹，放出困在其中的小霜，鋒利斧鋒直至莫愁，冷冷道：“你這女鬼，膽子可真大，連無門居的人都敢動，今天定饒你不得！”
“不是啊，拾兄，你誤會了，莫愁是好…鬼。”崔鴻漸急忙解釋道。
“小姐，我在這里，我終于找到你了。”
小霜掙開身上紅線，在拾兒和崔鴻漸的愕然中，飛快上前抱住了莫愁。
“小霜！蠶蛹里藏著的人居然是你，不對…你怎么會在這里？”
莫愁也看呆了，指著地上散亂的紅線，再看小霜蓬頭散發，哭得梨花帶雨，猛地心頭一緊，心疼道：“小霜，是不是…那個人是不是對你…他對你做了什么？”
說著說著，莫愁忍不住流下淚水，老天不公，小霜自小便心地善良，為什么要讓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
再一想自己淪落鬼魂野鬼的境地，莫愁頓時自怨自艾起來，都是她的錯，如果她沒有遠嫁他鄉，就不會遇到鬼搶親，也就不會跳崖而死，小霜更不會被…
紅羅鬼傘高懸半空，隨著傘面飛快旋轉，詭異紅光升騰。傘下黑煙翻滾，化作一道道黑色煙柱，從四面八方朝燕赤霞撲去。
“劍歸無極！”
“浩天正氣，萬法歸宗！”
燕赤霞投擲大劍，雙手高舉推開，一柄柄長劍從他背后劍匣飛出。金光化雨，沖天而起，編織厚密劍網，將一道道煙柱盡數絞殺。
“龍嘯九天，萬劍齊飛！”
金光洞穿空氣，隨著一聲聲尖嘯長鳴，雨點般對著九尾狐狂轟濫炸。
九尾狐架起紅羅鬼傘，被金光劍雨打得步步后退，雙腳犁地拖拽出兩條溝壑。
她心頭震撼不已，今天燕赤霞不知吃錯了什么藥，攻勢一次比一次迅猛，她竟是隱隱有些招架不住。
明明昨天晚上，局勢完全相反，是燕赤霞在她面前狼狽不堪…
究竟發生了什么，才讓燕赤霞整個人都變了？
猛然間，九尾狐余光一瞥，發現廖文杰藏身暗處，陰仄仄潛伏，隨時準備發動偷襲。
識時務，知進退，善其身！
九尾狐咬咬牙，幽怨瞪了廖文杰一眼，身軀藏于紅傘之中，遁走遠方夜空。
“哪里走！”
燕赤霞投擲大劍，身軀一躍而起，腳踩劍光，直沖紅傘消失的方向而去。
廖文杰：(一`´一)
今晚的燕赤霞情況不對，面對老情人，不劃水也就算了，居然還火氣這么大。
難道是因為拾兒？
貌似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遠方金光和紅云一閃，之后歸于平靜，廖文杰半晌沒有見燕赤霞返回，再次和拾兒、崔鴻漸等人匯合一處。
“仙長，小霜把前因后果相告，我與她情同姐妹，您救她一命，等同于救我一命，我現在游魂野鬼一個，大恩大德只能來世銜環結草相報。”
一看到廖文杰，莫愁便雙膝跪地行大禮，旁邊小霜也跟著跪下：“之前我誤會仙長，千錯萬錯都是我以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還望您寬宏大量，不要將怒氣牽連到小霜身上。”
你誤會啥了？
廖文杰皺了皺眉，讓開兩人的跪拜，說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倒霉蛋小姐，也好，找到你，她也算解開一段心結…嗯，無門居被鬼王盯上，這里不安全了，讓你的丫鬟早點回家去吧。”
“仙長，小霜恐怕回不去了。”
莫愁面露凄苦：“她伴我遠嫁他鄉，我中途身死，她一個人回去，不管到哪都會受盡欺辱。只求仙長看她可憐，留在身邊做個端茶遞水的仆人，也好過她一個人孤苦無依。”
什么意思，你怎么把人往火坑里推呢？
“小姐，我只想跟在你身邊…能不能不要把我送給別人…”小霜低頭垂淚，她也知道莫愁是為她好，但她寧可莫愁自私點，兩人一同做孤魂野鬼。
“小霜，不要說傻話，我是漂泊無家的游魂，不知何時才可以超生，你跟在我身邊只會吃苦受罪。”
莫愁連連搖頭，主仆二人說到傷心處，齊齊抱頭痛哭。
好燥人的哭聲。
三個男人直撓頭，崔鴻漸躊躇片刻，見不得心上人垂淚，好心上前安慰。
廖文杰嘆了口氣，仰頭看向燕赤霞離去的方向，暗道老道士小心點，別中了狐貍精的調虎離山之計。
“杰哥，她們兩個這么慘，你有沒有辦法幫她們一下？”拾兒拽了拽廖文杰的衣袖，悄悄指向兩個孤苦無助的身影。
“死掉的那個我有辦法，早日送她投胎即可，活著的…無能為力，只能給點錢了。”
“啊，早日送她投胎？”
拾兒撓撓頭，小聲道：“早日投胎是很好，可鴻漸老弟和那女鬼兩情相悅，送她投胎豈不是把這對有情人拆散了。”
“拾弟，一會兒要我幫她轉世投胎，一會兒又不讓我拆散有情人，你能不能有點堅持？”
廖文杰無語道：“還有，虧你也是個修行中人，人鬼兩隔的道理別說你不懂，我不拆散他們，難道眼睜睜看著鴻漸老弟死在她身上？”
“啊這…”
拾兒臉一紅，廖文杰在說些什么，他怎么聽不懂呢！
“少裝純情，你都二十五了，該懂的不該懂的，你應該都知道才對。”廖文杰沒好氣說道。
這時，一道金光從遠方疾速射來，燕赤霞落地收劍，殺氣騰騰盯著莫愁。
女鬼進門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區區一個小鬼，他懶得去管，想看看廖文杰和拾兒如何處置。
結果拾兒折紙鶴太投入，壓根沒注意到，廖文杰的處理方式…錯倒是沒錯，只是太磨嘰了，換成他肯定快刀斬亂麻。
萬萬沒想到，一個不起眼的小女鬼，居然引來了鬼王九尾狐，還害拾兒暴露在九尾狐面前。
這就不能忍了！
“師父，你想干什么？”
一看燕赤霞眼神不善，拾兒就知道麻煩來了。
果不其然，燕赤霞冷哼一聲，對莫愁說道：“人鬼殊途，此地無你容身之處，我給你兩條路，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送你走！”
如何送，怎么個送法，看燕赤霞握劍的架勢就知道。
他親自動手，莫愁只有死路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