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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降徐晃,赴陳倉

  李素勸誘于夫羅移鎮這筆買賣,表面看起來花錢還是比較多的,似乎會對劉備陣營的資金鏈產生較大壓力——

  劉備之前離開遼東時,手頭的錢已經不到三億了,靠賣遼東找糜竺一次性又注資三億,勉強湊到接近六億。

  在雒陽當京官這三個月,劉備上下打點謀求以鎮西將軍外放,又給李素運作使匈奴中郎將幫李素脫身,整個陣營的買官花費小一億,可不就只剩下5億了。

  按照劉備要養3萬兵馬來算,5個億也就養20個月,也就是說到190年秋收季節,劉備如果還沒建立起穩固的根據地財政,就會資金鏈斷裂。

  眼下直接要給于夫羅一億安家費,那么劉備的現金流就只能維持16個月。要是再讓于夫羅持續參戰幫打張魯甚至后續的反賊,得補上一億的軍費差額,現金流就進一步縮到12個月。

  正是基于這種憂慮,李素原本對于開價還是挺謹慎的,但昨日來之前,關羽卻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表示不用太擔心錢——關羽在河東當都尉這幾個月,竟然靠秉公執法打擊私鹽,就刮出了好幾千萬,再加上到時候把楊奉吃下去的吐出來分贓,關羽軍拿一億多是肯定有的。

  這么一算,河東之行實際上算是平進平出,沒白來一趟。花河東人的錢,白撿了一個于夫羅。而對本地人民而言,就當是請豪強大戶們最后花錢送瘟神吧。

  唯一的區別,只是于夫羅親自刮的時候,刮的是貧苦百姓,所以逼出了白波賊。而關羽代勞幫刮,刮的則是鹽梟豪強。

  這么刮法也不是沒有代價,至少關羽成了河東那些名門望族的眼中釘,只因關羽暫時頂著公事公辦的招牌拿他沒辦法。但既然沒打算拿河東當根據地,得罪人也就得罪人了,反正得罪完就拍屁股走人。

  談判達成后次日,清晨時分李素就讓關羽綁來幾百個之前俘獲的白波賊戰俘。

  然后當著他們的面宣示了自己的身份,還當眾拿出了使匈奴中郎將的旌節、印綬展示,并宣讀了朝廷全權授權他請于夫羅移鎮、遠離司隸的敕命。

  最后,還跟于夫羅當眾舉辦了一個盟誓的儀式,表示于夫羅愿意離開河東。

  這些禮儀細節就不講究了,反正亂世就這個鳥樣,講究不來。做完這一切,李素就把俘虜全部放了回去,讓他們散播這個信息。

  臨走,還對俘虜再三強調,朝廷有和平解決白波賊的誠意,而且他們的軍糧也遠比當年白起充裕。

  所以只要白波賊放下武器、交還擄掠的財物、并且懲戒一些在掠奪過程中民憤極大的首惡以安撫河東良民。那就絕對可以給其他人一口飯吃,盡快組織生產參加今年的春耕,不會坑殺的。

  當然了,李素絕對不會傻到直接把“官方借貸種子、口糧和農具,組織百姓屯田”這種招數交給丁原或者樊陵。

  屯田這種招數如今還是太新鮮了,對歷史走勢容易有影響,暫時還是只在遼東或者蜀地那種偏遠閉塞地區試點吧。

  而且就算李素肯透露屯田的操作之法,丁原和樊陵也沒那么多本錢去組織官方借貸。

  具體到時候能執行成啥樣,就看丁原自己的民政能力了。何況按照正常發展,丁原就算真放了高利貸,他也活不到今年秋收回款的時候了。

  貸款放出去,帳還沒收,債主人沒了,世上還有比這更慘的事嘛?

  這些俘虜放回去后,被圍困在長平的六萬白波賊徹底出現了混亂,本來就糧食耗盡的他們開始了內訌。

  那些首惡分子當然是不肯投降的,因為他們投降了就什么都沒了。關羽說過有可能清算一些民憤極大的劫掠者,給被劫的名門世家出口惡氣,誰知道自己在不在清算名單里?

  而且還有一點關鍵,那就是白波賊雖然被圍那么久,卻始終還有兩三千匹馬沒有殺。

  或許有人會奇怪:軍糧都斷了好幾天了,怎么還不殺馬吃馬呢?養馬耗費不大嗎?

  這就要說到長平這地方的圍困狀態了,因為畢竟是在幾道山梁之間筑土墻自守,而不是被圍在城里,所以幾十平方公里的草原山坡草原還是有的,讓馬就地吃草堅持兩個月并沒問題。所以這些馬也不用擠占人的糧草,無非是長官不許殺馬吃肉。

  同時,軍隊規模這么大、包圍圈這么稀疏,騎兵真要跑還是可以嘗試突圍的,只是帶不走太多財物,而且主力部隊沒有馬就會被拋棄。那些渠帥也舍不得自己積攢起來的各一兩萬人馬,就一直想堅持再看看有沒有變數。

  但到了于夫羅即將離開河東這個消息傳開之后,白波賊基層的軍心士氣直接就不愿再堅持了。

  白波三渠帥中的胡才,知道再拖做多一兩天,士氣就會全崩,于是選擇了主動率軍往上黨方向突圍。

  他帶著本部兵馬,以及愿意跟他走的,一共兩三萬人,不計傷亡、不計如此地形下主動進攻一方的地形劣勢,瘋狂往東北方向突圍。

  結果撞上了呂布和于夫羅的截殺,士卒死傷被俘極為慘重,幾乎是在作鳥獸散的過程中被騎兵在背后追著砍。白波賊只能祈禱呂布去追跑得慢的戰友,只要是被盯上的幾乎都不能幸免,唯一的生路就只有“呂布因為追別人而顧不上追你”。

  渠帥胡才最終被呂布親自追上,在亂軍中斬首。

  胡才舍不得自己的部隊,大規模突圍失敗了。但楊奉和李樂也沒閑著,他們雖然選擇的突圍方法跟胡才不同,但時機是一樣的。趁著胡才引開了呂布和于夫羅,楊奉和李樂帶了僅僅兩千人,全部騎兵,把所有的黃金和上等錦緞之類值錢細軟放在馬背上,拋棄了主力部隊快速突圍。

  但漢軍的騎兵規模比白波軍多太多了,始終會有閑著的騎兵預備隊可以投入追擊。李素既然來了,也見識過當年張舉“棄軍細軟跑”的先例,他怎么會不防著呢?

  所以,就讓趙云做回了老本行,全力圍剿追擊突圍的小股白波騎兵。

  一年半前在燕山南麓,趙云兵力比張舉的嫡系少很多,所以那次他只能騷擾,最后還是讓張舉逃了。

  但現在的趙云已然鳥槍換炮,他可以出動五千烏桓突騎,追兩千滿載財物的白波業余騎兵,怎么可能讓白波跑掉。

  最終,只有李樂帶了三百騎逃脫,而楊奉被趙云親自射傷后捅死,這一千多騎死硬分子身上帶的細軟,也被打掃戰場摸尸摸回來了。

  但李素還是很仗義的,表面功夫依然要做,象征性分了一些金銀細軟給呂布和于夫羅。

  當天傍晚,被拋棄在包圍圈內群龍無首的最后三四萬白波賊,徹底投降了關羽和呂布。

  李素還遵守諾言,破賊之后繳獲的私鹽,大部分歸呂布的并州軍。

  呂布和丁原對這筆收益也還滿意,丁原私下里賞賜了呂布幾百萬錢,賞了他幾個女人。

  夜幕降臨,回營計點戰果時,趙云終于也綁了一個俘虜回來了,向李素稟報:

  “中郎,我刺死楊奉時,遇到了這員賊將頗為悍勇,若非接戰前我身邊的烏桓突騎箭雨攢射將其射傷,他恐怕能接我三十合。我見其是個人才,特綁來請中郎發落。”

  李素端坐在馬扎上,把玩著一杯熱酒捂手,略一抬頭:“叫什么名字?為何從賊?朝廷明明愿意遷走于夫羅,給你們機會還不降。”

  俘虜心灰意冷,趙云原本是壓著他跪下的,他也不怕死了,改為往后一倒,箕踞坐在地上嘆息:

  “楊奉素來貪財,一步步走到今日,因小失大,還有什么可說的。人性嗜賭,一至于此!下注越來越重,越來越舍不得放棄,要是兩個月前就聽我的,不要那十幾萬石鹽,如今休說上黨,便是太原都能回了!”

  聽了這番嘆息,李素倒是稍微動了幾分留那人一命的念頭。

  雖然說話很通俗,但這俘虜應該有些見識,至少能看明白“沉沒成本”的樸素道理。

  很多人下注之后收不了手,就是舍不得沉沒成本。

  “看你還算有幾分見識,再給你次機會,現在肯降,饒你不死。”

  俘虜喘息了幾口,似乎想明白了一些,頹然重新跪號:“在下徐晃,本郡人士。楊奉貪婪自取滅亡,我也算對他仁至義盡,將軍肯移走于夫羅、赦免從賊百姓,晃愿降。”

  李素點點頭,并沒有因為他是徐晃就立刻給他許諾職位。

  既然是兵敗被俘就要有兵敗被俘的樣子,讓他慢慢爬,絕對不能因為歷史上徐晃算名將,就壞了賞罰分明的軍紀。

  不過,關羽卻在旁邊向李素建議:“伯雅,大哥的三萬人馬,至今我只調遣了兩萬五千人來河東,還有五千在泰山時新附的青州兵,我后來改變主意,讓他們回東萊,歸子義節制——

  我也是在河東征戰數月,發現此處兵源悍勇,尚在青州兵之上。白波既平,降者數萬,從中選出數千精壯年少、品性可塑之徒,還是可以的。我見這徐晃在楊奉麾下時也頗有權位,就讓他從俘虜中招募五千人,為我軍所用吧。”

  李素這才知道,原來劉備和關羽最后對于帶入川的三萬部隊構成有所調整。

  不過這么一想也沒什么問題,并州兵的素質向來也是不錯的,而且不像青州兵入川那樣千里迢迢背井離鄉太遠。

  反正東萊那邊太史慈也已經升任別部司馬了,那五千人留在東萊本地歸太史慈防守用,也算是就地取材。未來遼東和東萊各留五千兵力互為犄角,也更加安全些,可保亂世中至少十年無人敢覬覦。

  李素便用商量的口吻跟關羽交代:“那就依云長說的辦吧,不過有兩點,第一,只有五六天時間篩選整編俘虜了,我們上元節前后就要陸續開拔、由蒲阪津入渭水。

  第二,就算能從俘虜中選出五千可用之兵,到時候還要辛苦云長自領,不可由原本的白波軍校統領。至于徐晃,如若肯幫忙整編新軍,也算將功折罪,但此功最多只能暫授屯長,將來如若果然作戰驍勇、新編河東兵軍紀嚴明,可酌情再授曲軍侯。”

  這種細節要求關羽當然表示沒問題。徐晃更不敢有不服,回到官軍陣營,從屯長開始重新做起,似乎很順理成章。

  七八天的部隊整編、職責交割之后,關羽也終于披上了新的身份,因為被河東世家偷偷舉報逼他調走,朝廷順水推舟正式給關羽改為漢中都尉。

  關羽等于是因為充公私鹽得罪了人,所以錢糧好處倒是撈到了,但戰功被將功折罪,鬧了半天還是都尉。從遼東到河東再到漢中,大半年里官職品秩半級沒升——大致就相當于李云龍那種“一個團長當N年,軍功不少但每次立完功就犯錯誤,抵消了晉升”。

  上元節次日,關羽就帶著三萬人馬分了好幾天從蒲阪津渡過黃河、進入渭水。他也沒敢在長安附近下船,免得被朝廷忌憚,而是沿渭水過了長安后,在右扶風郡治槐里縣下船。

  花了好幾天時間,在正月二十日前后,總算把三萬人馬分批搬運到槐里集結。船隊則負責運糧,采購裝滿糧食后繼續跟著大軍走。

  而劉備和他身邊那些文職幕僚,也在正月十八日離開雒陽,走陸路的函崤道,經弘農過長安,快馬只用了三天時間,在二十一日跟大軍于槐里會合。

  至此,劉備陣營的所有核心骨干,總算是偷天換日全部搬了過來。把朝廷調走的損失降低到了最小,只有糜家田家太史慈等少數人才被打散了。

  “二弟,三弟,伯雅,子龍!別來無恙!”劉備一一安撫,心中感慨萬千。

  “大哥,你這幾個月京官做得可憋屈,今日咱總算不醉不歸!”兄弟重逢,顯然是張飛最為激動。

  “明日還要繼續行軍呢,酗酒還是免了吧。”李素忍不住勸道。

  劉備想了想,一碗水端平:“今日特例,便喝個痛快,但明日起,直到陳倉解圍之前,都不許再飲,翼德可能做到?”

  張飛撇撇嘴:“便聽大哥的就是!”

  李素翻開地圖,丈量琢磨了一下:“從槐里沿渭水去陳倉,中間還要經過美陽、武功、郿縣,三縣之地,一共二百四十里,也罷。想來韓遂圍困皇甫嵩、董卓已經五個月,已然疲憊不堪,也沒多大余力注意我們了。過了陳倉,就能入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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