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什么是喜歡(下)
“這個世界的本質是黑暗的，在我看來的娛樂圈，充滿著各種各樣的交易，很多女明星們表面上光鮮亮麗，但實際上背后是幾奶都不知道…很多男明星們務實，硬漢人設，但是背地里，誰都不知道是哪個富婆在包養著…”
“譬如，大韓國的娛樂圈…”
“再者，就是導演選角…你以為導演選角其實是很正規的，拼演技的嗎？不…很多東西，都是資本博弈的結局，橫店里有那么多死跑龍套的，你覺得他們沒有演技嗎？沒有顏值嗎？不，我看未必吧？但是，橫店跑了這么多年龍套，真正出頭有哪幾個？屈指可數吧？”
“本質上，這個圈子里，就是那樣…比我帥的人，很多還混不好，更別說是我了…”
“做人嘛，要現實點…當然，就算在燕影里，我也不可能是什么厲害的人物，你瞧人家趙宇，趙宇多厲害？各方面品學兼優，人家不但天賦好，而且家世也好…”
“我并不是妄自菲薄，也不是自卑，主要是我對導演沒什么興趣，對演戲，唱歌更沒什么興趣，對站在舞臺上光鮮亮麗什么的，也沒什么興趣…如果燕影有廢物的話，那么憑什么不可能是我？誰規定的？有些東西，你就當開玩笑著聽唄。”
“所以啊，我的目標就很明確，要不要畢業證無所謂，能混完這些年就混完這些年，混完了再說唄…”
聊天記錄里。
沈浪仿佛是一個憤世嫉俗的文青一樣，揭露著許許多多的黑色事件。
然后，再得出了一個自己怎么努力，到結局都不可能是別人起點，還不如早點混日子的結論。
當然…
其中還不乏對那些努力者的略微感慨。
事實上，曾經看完聊天記錄以后，秦瑤感覺到的并不是不舒服，而是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悲哀感，事實上，沈浪字里行間都透露著一股濃濃的失望。
大一到大二，到現在…
沈浪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絕對是經歷過什么事情，而且這些事情給予他重大的打擊，然后，整個人從散發著陽光變成了滿腹牢騷與不屑，甚至對這個圈子有許許多多的偏見，仿佛整個圈子里都是妖魔鬼怪一樣…
但是！
他身上到底出現了什么變故？
根據秦瑤的了解，沈浪身上似乎沒有任何變故。
學習成績一直都挺好，而且很多人對他的印象都不錯，同時他也是一個非常努力的人。
但是…
一年的時間，他怎么突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不對，不是一年的時間，就好像是那么一瞬間，這個人就變了一般。
開始逃課、掛科、經常深夜上游戲，然后一打就是打通宵…
好多時候，秦瑤都在旁敲側擊地問沈浪到底怎么了…
然后…
沈浪就回答了一句話，那就是“我想通了！”。
接著？
接著就沒有了。
后來，沈浪口中的趙宇在圈子里越來越聲名鵲起，而沈浪，也從一個潛力種子，逐漸變成了一個燕影為數不多的掛科大王…
畢業…
似乎是遙遙無期。
后來…
兩人依舊在打著游戲，只是，兩人聊未來的次數少了很多，單純就是打著游戲…
再后來的某一天，她聽到了張雅姐的一句話…
“我有一個懷揣著夢想的學生…他現在處境很遭，但是，他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如果有一天，他遇到你的話，我希望，你能給他一次機會…我看到他的眼神中，好像重新散發著光芒了…”
人的生命中，總是有許許多多的閃光點的。
契科兒的音樂會上，她見到了沈浪。
他假裝很認真在聽，但又四處張望，很明顯在等待著什么人…
他的眼神總是會瞇著，仿佛藏著許許多多的東西。
他好像又變了，不再像是曾經的那個目光熾熱的人，又不像是那個整天說著娛樂圈怎么怎么差，自己怎么怎么努力都是無用的“垃圾人”了。
那一刻的他，是一個不甘心的，正在不斷努力的人。
她知道他在等誰。
然后…
她神使鬼差地突然拉著他站了起來。
后來，在面對契科兒的時候，沈浪的表情也是很淡定，并沒有想象中的慌亂…
再后來，她發現他是一個侃侃而談，其實情商極高，特別是對人性的琢磨，非常厲害的一個人。
他確確實實很努力，偶然的時候，她看到他坐在地上喝著礦泉水，似乎拿著本子，在找尋著一家家電影發行商，然后被一個個拒絕，拒絕以后繼續前進…
一個坐在咖啡廳里面吹著空調，而另一個則坐在外面，流著汗…
有那么一個瞬間，秦瑤感覺自己很欣賞這么一個人。
沈浪，似乎又變了，從深淵里爬出來，正式地以他的方式踏入這個圈子里。
他的心性無比堅強，仿佛任何困難在他的眼里，也就那樣，任何嘲諷在他眼里，反而是一種養分，很多時候最絕望的事情，在他的眼里，也就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平靜地搖搖頭，僅此而已…
這樣的人，其實是散著光芒的。
事實上，當秦仁突然說要拍關于沈浪的電影的時候，很多很多的回憶就一股腦兒地浮現在了秦瑤的心中…
秦瑤突然發現，自己就是一個見證者。
“其實，那個時候的我，覺得自己清楚這個世界的本質了…總是說著許許多多的喪氣話。”沈浪笑了笑。
“那個時候你覺得這個世界的本質是黑暗的？”秦瑤問道。
“是啊，很黑暗…”沈浪點點頭。
“那現在呢？”
“現在…應該這么說吧，當你困苦底層的時候，你遇到的很多人都是兇神惡煞的，但是，當你一步步走上來的時候，你遇到的人，都是和藹可親，露著笑容的…”沈浪看著月光下微波粼粼的湖面，似乎非常感慨。
“我現在感覺你很迷茫…好像，和當初一樣迷茫…”秦瑤想了很久以后，終于說出了這句話。
“其實，你說電影，你說商業，這些東西好像都挺簡單，但是，有那么一瞬間，突然覺得感情戲有些尷尬…雖然《變形神話》里面并不是感情戲為主，這些似乎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算沒有這些戲碼也不影響電影，但不知道為什么，那種違和感卻很重…”沈浪皺起眉頭。
“沈浪…”
“嗯？”
“我挺欣賞你的，一直很欣賞你，但是，又不純粹是欣賞，你身上似乎散發著一種光芒，這種光芒很吸引人…”
“秦瑤，你喜歡我？”沈浪突然說出這句話。
“…”秦瑤一愣，她似乎沒有想到沈浪突然會說出這句話。
一時間，她突然整個人的情緒都很復雜。
然后，在這么一剎那間，她腦海中又出現了許許多多的回憶與故事。
“哈哈，我懂了。”沈浪看到秦瑤的表情以后，突然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懂什么了？”秦瑤看著沈浪似乎釋懷了一般，突然很奇怪，然后，又不知道為什么，有些悶悶的感覺。
她感覺這個人好像在故意帶著什么奇怪的節奏。
“就是你親了我一下嗎？所以，我經過諸多分析，感覺你喜歡我…你懂的，我這個人挺喜歡胡思亂想的，然后很多時候，都會得出很多亂七八糟的答案，有那么一瞬間，我還迷茫了…”沈浪突然笑了起來。
“迷茫？”秦瑤奇怪了。
“是啊，還能不迷茫嗎？萬一，你突然喜歡我，跟我表白，我咋辦啊！其實吧，我從之前到現在，一直都挺在乎我們之間的友誼的，嗯！確實應該是友誼吧，不過，就在剛才，我突然無比的放松，突然挺有自知之明…很多時候，不是你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有些東西已經注定了…”沈浪笑得很開心。
“你喜歡的人，到底是什么樣的？如果我說，我有點喜歡你，那么，你會怎么樣？”秦瑤看著沈浪，有些東西已經注定了，這讓秦瑤感覺到了一絲奇怪的不安。
不過，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秦瑤感覺心臟略微加速了跳動！
“我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也沒有想過，我喜歡誰，或者不喜歡誰，至少，現在在事業還不穩定之前，我滿腦子都是拍電影…”
“如果事業穩定了呢？”
“秦瑤，剛才一瞬間，我想了許許多多的東西，也理清了很多東西，很多東西，如果藏著不說的話，可能不是很好…我去過你們秦家與周家，回來的時候，我腦海中就出現了一個念頭，那就是你們兩家的水太深了，而且，我又不混政界或者軍界，我過去，會被淹死的，我很清楚我到底需要什么…很多時候，門當戶對，這句話很有道理！我這個人喜歡走捷徑，但是，如果這個捷徑要把我束縛住，讓我覺得不安，掌控不住的話，那么我就不走…”
“你…”
“我可以失去很多東西，無所謂！而且我的初心從來都不是吃軟飯，從來都不是平步青云，我只想做我該做的事情，然后，在某一個正確的時刻退休，享受人生，該保持距離的，我會保持距離…”
月光下…
沈浪突然很真地說出了這句話。
而秦瑤則呆呆地看著沈浪…
沈浪整個人突然釋懷一樣，突然變得無比地陌生。
但是，沈浪的眼神似乎變得很清明，宛如一頭不會被感情困擾的孤狼一樣…
“好了，秦瑤…好好睡吧，明天得拍電影了…”
“…”秦瑤看著背對著她揮了揮手，隨后，沉默了很久…
就在沈浪走向遠方的時候，她突然沖了過去。
然后…
沈浪被秦瑤撲倒在地…
在沈浪一陣驚恐的目光中，秦瑤猛地親了沈浪一口！
這一次…
是嘴對嘴！
“你做什么！”沈浪腦子暈乎乎的。
“我沒做什么，你的初吻是我的了！”
“你…秦瑤，你…”沈浪一愣！
“你什么你，我又不喜歡你，就是親你怎么了？你繼續拍你的電影，搞你的事業，跟我又有什么關系，就是看你這一副我就是很孤獨，然后高高在上的嘴臉不舒服…全世界就你最孤獨了？你以為我真的會喜歡你，全世界的女孩子都會喜歡你？行了行了，自作多情，道貌岸然…裝什么裝！初吻，也就那樣…”秦瑤站了起來，轉身留給沈浪一個背影，隨后揮揮手離開。
而，沈浪一臉茫然…
他感覺自己腦袋磕到石頭了。
這他娘的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