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哥!”
沈氏扭頭看蘇連華,蘇連華看她一眼,道,“老太太說的對,蘇海棠落到今天這步境地,完全是她自己的錯,你想救她,可問過她愿不愿意讓你救?!”
沈氏張了張嘴,說不出話。
“她不愿意!”
蘇連華平靜說完,給沈老爺子與沈老太太磕了頭,起身往屋里走。
沈氏怔怔的癱在地上,看著。
不過片刻,蘇連華就拎著兩個包出來,將其中一個遞給沈氏。
沈氏搖頭,“我不走,我…”
蘇連華二話不說,從自己包里掏出一張紙遞給她,沈氏去接,手伸到一半,瞧見上面大大的休書二字,手一頓。
隨后,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著蘇連華,面色慘白,“你要休了我?”
“回金水鎮,或者休書,你二選一。”蘇連華淡聲道。
沈氏眼眶通紅,“你也要逼我…”
“我不逼你,休書你收好,以后你我兩不相干,我…”蘇連華淡淡一笑,“回金水鎮,照顧棉姐兒。”
“兩不相干…”沈氏慘然一笑,“好一個兩不相干…”
蘇連華手中的休書往前遞了遞,沈氏的視線漸漸模糊,緩緩伸出手去,那手伸到半路,已抖的不成樣子,“為什么…”
沈家幾人瞧見她寧愿被休,也要留在京都,面色都很難看。
沈大舅舅攥著拳,似恨不得一拳頭打過去。
楊氏見狀,忙上前一步,擋在沈氏與蘇連華中間,半蹲下身,“小姑,你可想好了?為了蘇海棠,盛哥兒、業哥兒、棉姐兒全不要了?!盛哥兒從軍,業哥兒跟了崔老先生,前途錦繡,未來可期,你確定要為了一個做下累累業債的蘇海棠,毀了他們?!還有棉姐兒,有這樣一個姐姐,你讓她以后如何說親?如何嫁人?!”
“盛哥兒…業哥兒…棉姐兒…”
沈氏一陣恍惚,眼眶通紅,仰頭看著楊氏,眼神茫然,聲音哽咽,“大嫂…”
“盛哥兒拿命換戰功,為了什么?”
“業哥兒小小年紀就跟著崔老先生遠游學習,一路奔波勞苦,為了什么?”
“…小姑,你的孩子不只是蘇海棠一個!你已經做了你能為她做的所有事…”楊氏看著沈氏,直直的看進她眼底深處,低喝,“…夠了!”
這聲夠了,像炸雷一般在沈氏耳邊響起。
沈氏喃喃,“夠了嗎?”
楊氏點頭,重重的,“夠了!”
沈氏怔怔的,看著楊氏,淚水不停落下,幾近抽搐。
楊氏在心底輕嘆一聲,將沈氏抱住,撫拍著她的后背,在她耳邊輕聲道,“你放心,若她做事不太過分,我與你大哥總會想辦法保她一命的。”
沈氏身子一顫,終于抱著楊氏嚎啕大哭起來。
沈老太太面色冷峻,別開頭,眼眶卻不知微微泛紅。
沈大舅舅見沈氏哭出來,松了一口氣,朝蘇連華緩緩點了個頭,蘇連華會意頷首,將休書收了起來。
等沈氏哭夠,夫妻倆連躲在屋里的蘇老太太都沒見,背著包袱出了驛館,沈大舅舅與楊氏跟著,幫二人雇了輛回去的馬車,將二人送出城門,看著馬車消失成遠方一個黑點,才轉身回了小院。
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書信兩封,一個送去太子府,一個送去帝師府。
林夕顏與蘇木槿幾乎同時收到書信。
安泠月訝然,“沈氏居然舍得回去?”
“舅太太許了沈氏承諾。”項秋黎皺眉,看蘇木槿。
蘇木槿將信放下,挑眉一笑,“舅母也說了在她做事不過分的前提下,保她一命…”
項秋黎,“…”
原來如此。
安泠月不厚道的笑了,“沒了尚方寶劍,看她接下來怎么蹦跶!”
“姑娘,還有一事,太子妃的身世…”
項秋黎開口,眉頭再次蹙起,“盛文帝一向忌憚蕭家,沈家與蕭家關系頗深,他會不會對太子妃下手?”
蘇木槿搖頭,詭異一笑,“他沒有機會,也…顧不上了。”
“這話是…”項秋黎剛想問是什么意思,瞧見蘇木槿眸底的狡黠與詭異,腦中靈光一閃,忽然反應過來。
旋即,笑著點頭,“姑娘說的是,他沒有機會了。”
安泠月苦著一張臉,來回瞧二人,見兩人對視一眼,不由泄氣,“以前沒覺得自己笨,跟你們在一起,卻總跟不上你們的思路,難道是我真的笨?”
蘇木槿失笑,“泠月姐姐的聰明都用在了陣法上!”
安泠月瞪眼,掰著手指頭,“你精醫術,懂陣法,會賺錢,還擅利用,掌人心…”
說完,朝蘇木槿,呵呵一笑。
蘇木槿,“…”
“其實,我是咱們四個里面最不中用的一個,真的!”
安泠月,“我信你…個鬼。”
項秋黎,“姑娘開玩笑了。”
蘇木槿,“我說的是真話!”
安泠月木著臉轉身,“項姐姐,我新琢磨出一個陣法,你來,加上你的鬼將軍,我們試一試威力。”
項秋黎,“好。”
蘇木槿,“…”
她說的真是真話。
你們別走啊…
另一邊,太子府內,林夕顏看完信,遞給江嬤嬤。
江嬤嬤看到信上的內容,訝異了一瞬,想到什么,面上帶了些薄怒,“禍已經惹出來了,將人攆走,又有什么用!倒像是小姐逼他們的…”
“沈梅的錯,怎么能怪到祖父與舅舅他們身上。”
林夕顏淺淺嘆了一口氣,“難為祖母了。”
江嬤嬤沉默片刻,點頭,“老夫人不知道得有多傷心。”
“你去庫房尋幾樣補品,親自送去,代我跟他們說一句,這事我沒怪他們,也讓他們不要自責。”
江嬤嬤應了,“只希望蘇海棠別真搞出什么事兒…”
林夕顏微微瞇眼,似笑非笑,“她…會不出幺蛾子?”
皇宮,玉清宮。
盛文帝從床上坐起身,伸了伸胳膊腿,中毒時候的病弱癥狀全都消失不見了,甚至還多了幾分神清氣爽之感。
他哈哈大笑,朝聽到動靜進來的袁青道,“太醫院這一次的藥膳很有用,你去傳朕的話,賞!”
“老奴先代太醫們感謝皇恩。”袁青笑著應話。
盛文帝精神頭好,處理起政務,速度比先前快了很多,未到晚膳,緊急的事倒已處理大半。
袁青端著藥膳進來,小聲提醒,“圣上,您圣體剛痊愈,太醫有話,還不能太過操勞,您休息片刻,先用了藥膳吧。”
“…也好。”
盛文帝起身,看著藥膳,問袁青,“還是與上次一樣的?”
袁青搖頭,“不一樣,這是給圣上補足元氣的,圣上中毒,身體虧空的厲害,老奴找太醫討了方子,看著御膳房熬煮出來的,圣上嘗嘗…”
邊說,邊掀了蓋子,拿小碗給盛文帝盛了一碗遞過去。
“好香。”
盛文帝嗅了嗅,看著黃澄澄的湯,笑,“這湯的顏色倒是好。”
“加了冬蟲夏草。”
盛文帝嗯了一聲,也沒接湯勺,端著碗一飲而盡,“味道也極鮮美,怎么煮的…”
袁青少不得將煮湯的經過一一說了。
盛文帝聽話的功夫,將一大盅藥膳湯喝的干干凈凈,從胸腔到胃,到四肢百骸,暖融融的。
不由大笑,“果然是好東西,你也該試試。”
袁青笑著搖頭,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勸盛文帝去外面走一走,擔心他現在喝飽了,晚點吃不進晚膳。
盛文帝心情很好的答應了,帶了幾個太監出了玉清宮。
可沒多會兒,就轉了回來,身后跟著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十六七的年紀,臉頰粉嫩羞紅,容顏清麗,亦步亦趨的跟在盛文帝身后。
二人身后,是十幾個伺候的宮女、太監。
袁青一怔,迎上前去,“圣上,這是…”
“朕今晚寵幸…”盛文帝想不起跟在身后美人的名字,不由皺眉回頭去看那美人,美人忙屈膝,柔聲回話,“臣妾佟澄,在家排行十六。”
盛文帝頷首。
袁青瞠目,僵著脖子看了眼窗外還未黑的天色,“圣上…”
盛文帝臉瞬間沉了下來。
袁青忙垂頭,“是,老奴立刻去安排。”
盛文帝的臉色稍稍緩和,朝他擺了擺手。
袁青帶著佟美人離開,半個時辰后,太監們抬著人送到寢殿的大床上,盛文帝已經用過了晚膳,正等著。
瞧著他迫不及待的模樣,袁青張了張嘴,幾次想勸,都被盛文帝冷眼打斷,將人攆到寢殿外。
兩人直鬧騰到后半夜,連傳了三遍水,才安靜下來。
袁青又忙叫了太監將人送回去,伺候盛文帝重新睡下,才回了自己的房間,合衣瞇了一會兒。
翌日,盛文帝精神抖擻,上朝處理政務,還問了幾句蕭家的案子,一直笑瞇瞇的,沒有半分不耐。
等用過晚膳,立刻翻牌,還特意詢問袁青,“有哪些還沒有被寵幸過的美人?”
袁青,“…”
“圣上,您龍體剛愈,是不是要問一下太醫,看看…需不需要節制?”
“怎么?朕還不能寵幸朕的嬪妃了?”盛文帝沉臉,“問他們?他們的說詞會與你的有不同?”
“圣上…”
袁青還要再勸,盛文帝冷眼看過去,“讓你去宣人,你就去!哪這么多廢話?!”
袁青無奈,只得應下,帶著小太監去宣旨。
等領了人來,又是大半夜的荒唐。
盛文帝笑著與袁青道,“可惜你是太監,不知道男女之事的美妙…”
他回味一笑,模樣很是猥瑣。
袁青低垂著頭,沒吭聲。
盛文帝哈哈大笑,“去,再宣一個,朕還能再大戰個三百回合…”
袁青霍然抬頭,“圣上…”
“袁青!朕憐你是心腹,你別掃朕的興致!朕還年輕,還想多生幾個兒子,你明白嗎?!”盛文帝斂了笑,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