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5 哪來的臉

　　林夫人一愣，“真的？”

　　“真的！不信娘問嬤嬤。”

　　林夕顏抬眸看江嬤嬤，江嬤嬤哪還敢說什么，忙不迭點頭，“夫人不用擔心，這院子里有長安縣主布下的幾個陣法，太子敢伸手進來，保管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有去無回！”

　　林夫人瞪著江嬤嬤。

　　林夕顏輕咳，“這個，只是以防萬一的。”

　　江嬤嬤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子，陪著笑，“對對，以防萬一的。”

　　“防什么萬一？！”林夫人瞪著主仆倆，“你們都防他防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敢跟我說他不敢？！”

　　“娘…”

　　林夕顏輕聲嘆氣，將頭歪進林夫人懷里，悶聲道，“不是每個男人都像爹一樣的。”

　　能不顧及娘年輕守寡的身份，不在乎她帶著前夫的女兒，認定了她，哪怕藏巧守拙，也要娶她回來，愛護一輩子！

　　她…沒有娘的好福氣。

　　林夫人眼眶內的淚水再一次落下來，伸手攬住女兒，心疼異常。

　　“早知道，娘當初就不該答應讓他娶你，都說帝王家沒心，涼薄無情，娘怎么就鬼迷了心竅…”

　　林夕顏窩在林夫人懷里，汲取著屬于母親的懷抱，緩緩閉上了眼。

　　她記得的，如懿曾說過，原來年少情深也可以走到相看兩厭的。

　　她與楚元翎…

　　或許有過那么一段真心相待的時光。

　　也只是，有過。

　　蘇木槿得了江嬤嬤的話，沒做什么猶豫，等江嬤嬤前腳出了帝師府，她后腳就叫人將消息送去了沈家人住的小院，驛館那邊的蘇連華與沈氏，自然也沒有落下。

　　沈老太太得消息，氣的渾身發抖，“她這是想害死顏姐兒！”

　　“老大，你去一趟驛館，把她叫來…”沈老爺子的臉色陰云密布，一雙經歷過熱血洗滌的雙眼帶著森森殺意，看的人心驚。

　　“叫她來做什么？！她也配！”

　　沈老太太怒斥一聲，轉身就往外走。

　　“娘…”

　　楊氏見沈老太太神情不對，拽了一把沈大舅舅，旋即跟上沈老太太。

　　沈大舅舅欲言又止，沈老爺子冷眼看過去，“磨磨蹭蹭干什么，還不跟上你娘！”

　　沈大舅舅嘆氣，“爹，讓她回金水鎮吧，讓蘇連華看著她，不許她離開金水鎮。蘇海棠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想做什么也不能…”

　　沈老爺子邁出門的腳步頓了一下。

　　等父子倆追到驛館時，沈老太太已經抓了沈氏出來，“是你把顏姐兒的身份告訴蘇海棠的！”

　　“娘，我…”

　　看著盛怒的沈老太太，沈氏哪里還有不明白的，臉色微沉，“是顏姐兒找你們告狀了。”

　　“告狀？”

　　沈老太太見她還不知悔改，都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在責怪顏姐兒，氣憤不已，抬起手，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

　　用力之大，將沈氏直接掀翻在地。

　　“孽女！你知不知道你這么做會害了顏姐兒？！”

　　沈老太太怒喝，“那是你三哥唯一的孩子！你就這么見不得她好！”

　　沈氏從地上爬起，半邊臉上腫起五根手指印，唇角更有鮮血溢出，聽到沈老太太的話，身子僵了一會兒，辯駁道，“我沒有，我只是想求她保棠姐兒一命，她沒有答應，還趕我出門，我都沒跟她計較…”

　　“沒跟她計較？你有什么資格跟她計較？！”

　　沈老太太氣笑，“你哪來的臉？！你是喂過她一口飯，還是帶過她？沈梅，她什么都不欠你！憑什么要答應你的要求？！你以為你是誰？！”

　　“我是她親姑姑，她身上流著沈家人的血！棠姐兒是她親表妹，她為什么不答應？！”沈氏捂著臉，眼眶突然就紅了，“棠姐兒與她有什么威脅？她也容不下棠姐兒…你們都容不下她！”

　　見她依然冥頑不靈，沈老太太抬手又是一巴掌打過去，“你說對了，我們不但容不下她，我們現在連你都容不下了！你是我生的，沒把你教好，是我這個當娘的沒做好，我打死你，我再自裁向小王爺跟納蘭帝師賠罪！”

　　說罷，伸手鉗住沈氏的脖子，神色冷凝，薄唇緊抿成一條線，枯瘦的手緊緊用力，手背青筋爆起。

　　沈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扒住沈老太太的手，“娘…你、要、殺我…”

　　“你不知悔改，害了槿姐兒，如今又要禍害顏姐兒母子，我豈能再留你！”沈老太太看著沈氏拼命掙扎，一雙冷眸沒有半分憐惜。

　　沈氏自然也看出了沈老太太真的動了殺機，只覺萬念俱灰，“娘，你為了…為了兩個外人…要殺我…”

　　沈老太太已經不想搭理她，雙手越發用力。

　　不過片刻，沈氏因呼吸不暢，面上憋的通紅。

　　沈老爺子站在原地，面上無波無瀾。

　　沈大舅舅想上前，被沈老爺子擋著，不敢再動。

　　蘇老太太早嚇的躲進了里屋，不敢露頭，蘇老爺子臉色難看，瞪著沈老爺子，卻不敢吭聲。

　　蘇家幾房反應不一，卻都默契的沒人出聲。

　　只有蘇連華，踉踉蹌蹌的撲過去，跪在沈老太太腳下，“岳母，萬萬不可啊！”

　　“你給我滾開！”

　　沈老太太正怒火中燒，瞧見蘇連華，神情驟冷，一腳踹在蘇連華腹部，將人踹飛出去，直跌到幾米開外。

　　蘇連華悶哼一聲，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華哥！”

　　對死亡的恐懼，讓沈氏艱難求生，“娘…我錯了…”

　　楊氏驚呼一聲，快步上前，“娘…”

　　“你給我站住！”

　　沈老太太厲聲，“誰也別勸我，今日我一定要除了這個禍害！”

　　眼見沈氏開始翻白眼，出氣多進氣少的，楊氏急的直跺腳，看向沈大舅舅，“你倒是說句話啊！”

　　“爹…”沈大舅舅面露痛苦，懇求道，“讓妹夫帶她離開，留她一條命，以后我們再不相見吧！”

　　沈老爺子目光冷凝，依然沒有松口。

　　沈大舅舅又看了眼快被自己母親掐死的身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爹，她是娘十月懷胎所生，娘若真殺了她，以后定會記掛在心，日日受煎熬啊…”

　　沈老爺子的神情這才有了變化。

　　他緩緩吐了一口氣，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沈老太太的手，另一只手霍然出力，只一招便挑開了沈老太太對沈氏的鉗制。

　　沈氏像一灘泥般癱軟在地，撫著喉嚨瘋狂咳嗽，直咳的眼淚橫流，渾身痙攣。

　　蘇連華從地上爬起來，走過去與她跌坐在一起，一張口，又是一口鮮血。

　　他苦笑一聲，自己的岳母真是下了狠手。

　　沈老太太怒斥沈老爺子，“你攔著我做什么？！她不該死嗎？！你是不是要看著顏姐兒也被她們母女毀了才甘心！你是不是要看著她們害了顏姐兒的孩子！”

　　“老婆子…”沈老爺子張了張嘴，看了眼沈氏與蘇連華，閉了閉眼，“讓蘇連華帶她回金水鎮，以后再不許她進京，讓她們母女此生再不相見！”

　　沈老太太怒瞪沈老爺子，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沈氏已開口拒絕，“我不走，我沒害林夕顏！我為什么要走？！”

　　沈老太太呵呵冷笑，“你沒害她？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現在整個京都都知道了她的身世，上面忌諱沈家你不知道？！你還敢說你沒害她！”

　　沈氏一怔，下意識搖頭，“我沒有…我是她親姑姑，我怎么會害她…我只是想讓她保護她表妹…”

　　“蘇海棠是什么德行你不清楚！”沈老太太氣的身子顫抖，“沈梅，你要不要臉！你們害的槿姐兒還不夠，還要再添上顏姐兒！”

　　沈氏霍然抬頭，滿臉淚水看著沈老太太，“娘總說我們害了槿姐兒，可槿姐兒活的好好的！她認祖歸宗，現在是長安縣主，有帝師府護著，我的棠姐兒呢？！她被槿姐兒害的這一輩子都不能再生孩子了，我可曾怪過她？！我指定我對不起槿姐兒，對不起我家小姐，對不起蕭王爺，對不起你們，我也從不敢有什么奢望，我求的不過是棠姐兒活著，你們…為什么就不能給她一條活路…”

　　“沈梅，我們沒給她活路嗎？”

　　氣到極致，沈老太太反而平靜了下來，語氣冷靜異常，“我與你爹一而再的縱容，槿姐兒再而三的顧念我們沈家，對你與蘇海棠一次又一次的開恩放過，你…可往心里記過？”

　　她搖頭，旋即冷笑，“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覺得槿姐兒越來越好，你自己的女兒越來越慘，一桿秤就全傾斜到了她身上！可你別忘了，她落到今天這步田地，都是她自作自受，咎由自取，與旁人沒有半分干系！”

　　沈氏仰著頭，痛苦異常，“娘…我只是想讓棠姐兒活著…”

　　“我不想再聽你廢話，你也不用再叫我娘，早在金水鎮我就與你斷絕了關系！”沈老太太面無表情看著沈氏，眼中連憤怒都沒有了。

　　蘇連華翻身跪下，“老太太放心，我即刻帶梅娘離開京都，回金水鎮去，日后再不進京，亦不會…再與蘇海棠有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