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欸欸老板,別意氣用事啊。”
姜正青心里反復叨著“那可是一條人命”。
生在法治社會,打小也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雖然不是醫生,但見死不救這種事,縱是法律治不了你,可真過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啊。
人命啊!!
姜正青追著姜蠻煙的腳步,和稀泥般的勸道:“那東西怎么說都出自咱家,人也是在咱家客棧遭的難,你真能讓他自生自滅啊?這不就跟肇事逃逸一樣了嘛。”
可真是個別出心裁的比喻。
說得好像是她開的車,她故意撞的人一樣。
姜蠻煙甩給了他一個涼颼颼的眼神。
姜正青作為全程參與的旁觀者,從病房里出來,一路電梯下來到現在,也算是將雙方談判破裂的最大問題琢磨明白了。
歸根結底一個字:錢!
原本他是站姜蠻煙這頭,覺得花錢消災天經地義,也為郁應那么評判姜蠻煙很不滿,但一出來后,他就開始往良心不泯那邊站了。
心里想的,嘴上也說了出來:“老板,要不就算了吧。別收錢了。咱們六號就得走,干脆把咱家的東西收回來,咱也正好踏踏實實離開嘛。”
一百萬對普通人家而言,確實是筆大數字。誰家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又不是一百一千的,也不是散財童子,不愿花也是說的通。
可要說一百萬擱在姜蠻煙的財富總數里,那就真只是個小數目。這可是位實打實的小富婆,不知道多有錢呢。
剛這么想完,眼梢一帶,忽然見姜蠻煙正瞪眼看著他。
姜正青沒準備,嚇了一跳,聲音喃喃的喊了聲“老板”,心想這么看著他干嘛呀。
他哪里說錯話了?
“你到底是誰的人啊?”姜蠻煙語氣好奇,但內里其實已經鋪了層不滿。
姜正青好歹和她也是一起長大,除了留學那幾年分別外,對姜蠻煙也算是全方位了解,知道再繼續下去自己又該挨削了,連忙舉手討饒,“當然是你的人!”不但領她的薪水,吃穿用度她出錢,戶口本都跟她連在一塊兒呢。
姜蠻煙呵笑著搖頭:“看起來不像,不知道還以為你收了他們大筆好處費呢。”
那當然不可能,要能給他好處費,也不至于不愿意花錢消災了。
姜正青知道暫時沒得談了,也不想把她惹的更生氣,只好做小伏低。
姜蠻煙乜了他一陣,才收回視線。
走了兩步,心里一口惡氣還盤著不散,除了姜正青外也沒人能供她發泄,便只能是他了。
“各行各業都有自己的規矩,壞了規矩,以后還怎么開門做生意?”
東西是她家的又如何?她好好地壓在水池里,讓人來水池里泡澡了嗎?
何況,那東西傍著對方身體跑了,她還沒追究他們偷東西的責任呢!
最重要的,有人賣藝為生,有人以風水養家,說到底,都是出賣自身的技藝賺錢,天經地義的事!
這行講究的就是花錢消災,自己招了祟,又不想花錢除,讓人做白工啊?多大的臉!
她要是給人打白工,傳出去以后還怎么混啊。以后隨便一只阿貓阿狗來她家晃一圈,就說招惹了不干凈,要她來打白工,那她到底是打還是不打?
但顯然,姜正青沒get到她的全副心思。
穩站在良心那座山峰上的他,持不同意見做最后一波努力:“生意是緊要,沒錯。可是跟人命比起來,還真的能要緊過去?”
姜蠻煙:“…”心情復雜,反而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姜正青心里純凈,是他最大的優點,也是她滿意的地方,但這會兒,她真是一點兒都不滿意。
胳膊肘往外拐,純凈個屁!
姜蠻煙幾乎是忿忿的語氣:“人命是要緊,可人家根本就不信這一套!”
姜正青也考慮過這一點,這時候說起來就有底氣許多:“不是六號前就能搞定嗎?也別管他們信不信,你直接上手去做就是。”
姜蠻煙不禁撫額,陰陽怪氣的說:“你是讓我去綁架啊?回頭事敗,我占個幫兇的位置,你就是主謀。”
“呃…”姜正青沒鬧懂,什么意思?
“怎么還說上綁架了?”
姜蠻煙也不瞞了,帶著點破罐破摔的架勢:“我原本只當小東西是跟著他跑了,哪里知道直接進了身,現今這情況,不把人弄回客棧里去,我哪里好上手。就算上了手,收回來了東西又安置在哪里?”
而且…,還有點情況她沒說。
皺了皺眉,姜蠻煙覺得心煩,更不想說了。
姜正青一臉懵:“那你還跟人家說六號前就能搞定。”
當時那自信的語氣,就跟人家醫院打廣告“無創手術,安全無痛苦”、“就跟蚊子叮一下”似的,鬧了半天,根本就是虛假廣告啊!
但這能怪姜蠻煙嗎?她也沒想到會是這一茬啊。
姜正青聽完她的話以后,終于知道現在的阻礙在哪兒了。
價格沒談攏固然也在重點之中,但更重要的還是秦戚他們能不能信這事,愿不愿意跟著他們回寧城。
姜正青想了又想,終是吐出一句“太難了”。
然后又自言自語的問:“那現在怎么辦啊?”
姜蠻煙又要撫額:“你到底哪家的人啊!”
姜正青立馬舉手投降。
姜蠻煙沒好氣的敲打他:“一點都沒分寸,平時教你的都學去了哪里。等回去后,一定要歐陽回再好好再練練你。”
兩人停停說說,磨蹭到醫院外的路邊,姜正青正要去叫車的時候,手機響了。
他取出來看了眼,是歐陽回打來的電話。
姜正青不由得想到姜蠻煙的話,心想歐陽回這么快就來罵他啦,是姜蠻煙已經練就千里傳音的本事,還是歐陽回有了心靈感應?
接了電話才知道,原來不是。
不過情況也沒好到哪兒去。
姜正青捂住聽筒那一邊,轉頭對姜蠻煙說:“回叔說,燕京這頭的人都給驚動了。今天一早就向回叔問了明路,說是要宴請你。回叔回拒不了,只能將咱們的住處告知了他們。”
姜蠻煙兩條眉毛不由得又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