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幕.刺王

　　白歌不太清楚這是不是人類與天災第一次攜手合作，但拉芙蘭澤確實讓他在這里拖延時間，等待著一切準備就緒。

　　在倫道夫議長和白歌談話的時間里，拉芙蘭澤已經悄然影響了這周邊的命運流向，將其篡改成為了對白歌有利的情況，在這個時候，終于生效。

　　大圖書館的牧羊人，其作用形式便是篡改現實，將一些概率上幾乎不可能連續發生的事情的概率放大，只要可能性不為零，那么就一定能夠出現。

　　這就是諸夏所說的無巧不成書，是史詩與故事之中所謂命運的必然性。

　　由于天災本身只是完全活性化的深淵遺物，并不是升格者，所以其能力使用通常只是歷史殘片的某個側面的投射，比如拉芙蘭澤，就只能使用這一塊的能力。

　　只不過，這篡改現實的能力位格極高，甚至就連半神都難以規避。

　　倫道夫議長本來想要后退一步躲開那已經化為實質的命運洪流，但卻被本來不應該存在于這里的架子擋住，只能眼看著那一道金色的光芒來到咫尺之間。

　　“我宣布，現實不會動搖。”

　　倫道夫議長急忙開口說道，同時，身邊涌現出了無數虛幻宏偉的大理石柱。

　　諸神盤踞的偉大廣場！

　　毫不猶豫地，倫道夫議長展開了自己的領域，以此來抵消天災的影響。

　　他很清楚，大圖書館的牧羊人看起來不像哈梅爾的吹笛人或者天啟那樣具有破壞力，但它影響的是更深刻的現實世界，最開始可能只有一些無關痛癢的巧合，但到了后面，當影響力完全釋放，可能就會成為一個對倫道夫而言不太美好的故事了。

　　不但走路會被阻礙，就連內臟的運轉也會發生一些概率幾乎為零的意外，哪怕普通的走路都會讓腸子打結，呼吸的時候正好吸入空氣中所有的微量有害物質，心臟跳動的時候導致了血管的阻塞等。

　　在史詩與故事之中，哪怕傳世的名將都會因為感冒咳嗽而死，即使是遠征外域的國王，也有可能被一頭野豬撞死，各種巧合不斷疊加，演化，最終，整片區域都會成為戲劇的舞臺，而舞臺之上，一切皆有可能，哪怕是神明，也會被凡人殺死。

　　對于升格者而言，大圖書館的牧羊人是極端危險的深淵遺物，而且根本沒有收容的辦法，無論采取怎樣的手段將其收容，這個已經活性化了的都會制造各種各樣的意外與巧合來逃脫，因此，大圖書館的牧羊人才會被冠以天災之名。

　　在遙遠的數十年前，大圖書館的牧羊人第一次被觀測到的時候，就有不知情的半神踏入它的領域，最終毫無掙扎地死去，光是在尚未被徹底解明之前，完全活性化的大圖書館的牧羊人就已經殺死了至少三位數的升格者。

　　在那之后，大圖書館的牧羊人銷聲匿跡，僅僅偶爾在一些不知真假的目擊傳聞中被提到，就連它出現的泛西海的相關機構軍情五處，也不知道這個天災到底身處何方。

　　白歌也能感受到，大圖書館的牧羊人操控巧合的能力十分驚人，以至于拉芙蘭澤就待在亞歷山大圖書館的白塔塔頂這么多年，軍情五處都沒能覺察到，大概是有可能傳遞出來的信息都被各種意外耽擱了的緣故吧。

　　一瞬間，亞歷山大圖書館的中樞系統不復存在，只有宏大的城市廣場以及蔚藍的天空映照。

　　白歌身邊，流光化成了一個赤足少女的模樣，她穿著粉色的睡衣，戴著可愛的睡帽，站著的地方并非蒼涼的石塊，而是一片新綠的草地，似乎是深淵遺物本身侵蝕了這一片領域的結果。

　　“事先和你說，我可不擅長打架啊。”

　　拉芙蘭澤瞥了白歌一眼，抬起了右手。

　　白嫩纖細的手指之間，金色的文字化作彩虹，朝著倫道夫議長而去。

　　盡管倫道夫議長已經使用了推翻舊制的革新宣言將現實穩固下來，但拉芙蘭澤本身就能夠制造出巧合與漏洞，在這之中找到突破口，因此，倫道夫議長的第一個宣言被壓制住了。

　　從柯露瓦所說的情況來看，倫道夫議長的宣言并非無限制，在展開半神領域的情況下，宣言能夠支持七條。

　　同時，由于歷史殘片的影響，倫道夫議長的宣言只能推翻已經存在的事物與規則，而沒辦法憑空造物，無中生有。

　　“我宣布，命運無法篡改！”

　　倫道夫議長直接開口，宏大的聲音試圖將拉芙蘭澤的力量從根本上否定掉。

　　但空間中僅僅泛起了些微的漣漪就回歸平靜。

　　很明顯，在對抗之中，倫道夫議長并沒有成功。

　　可馬蹄聲接踵而至，永恒不朽的遠征軍團揚起砂礫，遮蔽天空。

　　擁有不亞于導彈破壞力的長矛朝著白歌的方向投擲而來，卻僅僅因為拉芙蘭澤的隨意一瞥而出現了本來不可能失手的偏向，相互撞擊到一起，失去了破壞力。

　　刀劍蜂鳴，騎兵組成陣列，沖鋒而來。

　　“你怎么就站著不動？”

　　拉芙蘭澤翡翠的雙眸看著白歌，問了一句，接著輕描淡寫地一揮手，那些騎兵就因為馬匹偶然之間步伐的錯亂而摔落馬下，沖鋒的攻勢被瞬間化解。

　　“拉芙蘭澤大人，你們這種半神層次的對決，我一個小小的英雄之證恐怕只能當炮灰吧...”

　　白歌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的職責就是負責讓倫道夫議長展開領域，將自身與亞歷山大圖書館割裂開來而已。

　　“你不是還會些別的東西嗎？”

　　拉芙蘭澤白了白歌一眼，隨即往前走了幾步，她腳底下，新綠的青草伴隨著她的步伐而生長，從大理石地面的縫隙中冒了出來。

　　白歌沒有繼續吐槽，因為這是他和柯露瓦之前已經商量好了的。

　　在拉芙蘭澤利用自己的力量牽制住倫道夫議長的時候，白歌將會對其進行刺殺。

　　這不是夢境之中的試探，而是真正的刺殺。

　　最理想情況下，白歌可以用白虹貫日將倫道夫議長晉升的道路徹底抹殺，在不殺死他的情況下，將這次事件的動機消除，當然，柯露瓦也提到過，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件事的結果只會有兩個，白歌死亡，大圖書館的牧羊人成為倫道夫議長晉升用的歷史殘片素材，要么就是倫道夫議長被白歌殺死。

　　在和倫道夫議長交談之后，白歌覺得這名男人已經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退路了，若是失敗，即使他能夠活下來，也會因為反人類的罪名而成為各個國家，乃至泛西海自己的通緝犯，和昨日教團的那一群人一樣。

　　“不過，這可真的是完完全全的歷史再現了。”

　　白歌嘆息一聲，手中無形的匕首具現出來，他身形一閃，跨越了數十米的距離，來到了倫道夫議長的身邊。

　　無數盾牌從虛幻中顯現，阻擋著白歌前進的方向。

　　“我宣布，偷襲終將失敗。”

　　這是之前面對白歌的時候，倫道夫議長曾經使用的宣言，而結果也很明顯，白歌從陰影之中發動的攻擊幾乎完全失效，他只能正面進攻。

　　雖然這同時封印了倫道夫議長自己的偷襲攻擊，但對于他而言，使用千軍萬馬直接正面碾壓就完事兒了。

　　“我宣布，藏匿無所遁形！”

　　倫道夫議長又再度宣言，將白歌的陰影跳躍能力封印住了。

　　與此同時，他手中出現了黃金的投槍，朝著白歌這里飛來。

　　白歌沒有猶豫，手里的匕首飛出，接著一個消失魔術調換位置，原本身處的地方下一刻迸發了巨大的爆炸。

　　緊接著，馬蹄聲響起，白歌又看到一隊騎兵朝著自己沖來，手中的長矛鋒銳正盛，鐵蹄足以穿透最堅固的裝甲。

　　但這些騎兵很快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隊形被打亂，就這么倒在了白歌面前。

　　這是拉芙蘭澤篡改了他們的命運。

　　“我宣布，轉移無法實現。”

　　第五個宣言出現，白歌感到周圍的世界變得艱澀而遲滯，他清楚，如今利用消失魔術來進行快速移動的方法，顯然也已經被封印。

　　不過，這也在白歌的預料之中，同樣的招式肯定不可能對倫道夫議長生效第二次。

　　倒不如說，正是這些宣言，讓白歌對于倫道夫議長的能力范疇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完全可以禁止利器使用來讓白歌失去最核心的戰斗能力，但倫道夫議長沒有，因為這樣就會導致他軍團里的長矛與利劍同樣無法使用。

　　換句話來說，倫道夫議長也能采取的進攻手段，他不會太宣言禁止，而很明顯，白歌的陰影跳躍和消失魔術這樣的快速移動手段，倫道夫議長并不具備，而且他也沒有合適的手段來防備，所以直接將其否定掉了。

　　白歌失去了快速轉移的手法，但他還是利用刺客視覺捕捉著軍團士兵們的破綻，從防御的夾縫之中穿過。

　　他來到了倫道夫議長的面前。

　　在白歌身后，士兵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巧合與意外而遭到阻攔，沒能及時過來保護倫道夫議長。

　　白歌的匕首在手中翻轉，他沒有選擇倫道夫議長意識的盲區，因為白歌清楚，從那里發動的攻擊會被認定為偷襲而失敗，所以，白歌選擇的是正面對決。

　　“你以為英雄原型為什么被稱為英雄？”

　　倫道夫議長不緊不慢，朝著白歌伸出了手。

　　咔嚓——

　　他的手上呈現鎧甲的虛影，直接捕捉到了白歌手中的無形之刃，就好像能夠清楚看到那看不見形體的匕首一般。

　　論戰斗技巧，英雄原型的升格者遠比白歌的陰影原型要強得多。

　　宏大的城市廣場之間，倫道夫議長手中長劍閃爍。

　　白歌果斷放開了手中的匕首，堪堪躲過那一劍斬擊，之后，他手腕一抖，無形的匕首再度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倫道夫議長并未因此感到驚訝，反而掄起了手里的長劍，以勢不可擋的速度，逼近白歌。

　　在相對更長的兵器前面，白歌只能利用自己的靈巧來躲避，并時不時進行反擊，但在近身格斗領域，白歌根本不可能擊敗一位英雄原型的半神。

　　遠處，倫道夫議長的軍團被拉芙蘭澤的能力影響而崩潰，這位金發長及腳踝的少女就像是在念著什么詩篇一般，口中低吟，一路朝著白歌與倫道夫議長走來，腳下的青草鋪開，潔白的花兒點綴，在此之外，士兵殘殺，血液卻沒有絲毫滴落在草地上。

　　倫道夫議長盾牌一推，將白歌推開，接著，手中長劍一閃，眼看就要擊中白歌。

　　但白歌這個時候，竟然直接轉過了身體，背對倫道夫議長。

　　在這種情況下，倫道夫議長的攻擊變成了來自白歌身后的偷襲！

　　而在這片廣場之中，在倫道夫議長的宣言之下，偷襲是不會成功的。

　　啪——

　　長劍錯過白歌，落到地上，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沙土飛濺。

　　倫道夫議長挑了挑眉毛，大概是沒想到白歌竟然會用這種方式反過來利用自己的宣言，他隨即往前邁出一步，來到白歌的正面，手中的長劍刺出。

　　白歌以無形的匕首稍稍偏斜了長劍的鋒芒，同時后退半步，左手之間，飛出了一張撲克牌。

　　盡管他現在無法使用這些撲克牌來進行消失魔術，但用來擾亂倫道夫議長還是做得到的！

　　嗖——

　　數張撲克牌不斷飛出，劃出了一道道弧線，有的從身后飛向倫道夫議長而落下，有的則從正面朝著他的眼睛飛來，被倫道夫議長閃身躲過。

　　他似乎覺得白歌這時候了還在用這種小伎倆有些可笑，身上虛幻的鎧甲發出金屬的碰撞聲，撞向白歌。

　　嘭——

　　白歌似乎躲閃不及，被這巨大的力量擊中，整個人向后倒飛。

　　倫道夫議長乘勝追擊，一時間，他周圍似乎泛起了蒼白的水霧，某種爆鳴聲尖嘯而出。

　　盾擊！

　　白歌以無形的匕首擋下了這一擊，由于拉芙蘭澤的影響，他沒有被這沖擊波直接震碎所有的內臟，只往后退了好幾步。

　　臉上，黑色的火焰構成了放射狀的面具，白歌幾乎沒有停頓，便俯下身子，鉆入了倫道夫議長的側后方。

　　他似乎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甚至忘記了偷襲已經沒有任何效果。

　　無形的匕首震蕩空間，朝著倫道夫議長而來。

　　倫道夫議長并未轉身，而是手中長劍反轉，朝著白歌而去。

　　撲哧——

　　利刃穿透身體，緋紅的鮮血在宏大的廣場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