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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幕.因為我在爭取時間

  落日余暉映照下的沙灘之上,葉戈爾將軍佇立于此,一手持長劍,一手持圓盾,仿佛神話傳說之中的戰神。

  事實也正是如此。

  征戰榮譽的命運戰場(Iliad)。

  葉戈爾·魏克賽爾襲名的,便是泛西海舊時代傳說之中那位戰無不勝的名將。

  他是海洋女神與凡人英雄之子,擁有半神的血脈,在出生之時,便已經得到了命運女神的預言,預言他將在一場盛大的戰爭中死亡。

  因此,他的母親便將其浸泡在冥河的水中,使其刀槍不入,卻因為抓住了他的腳踝而導致了唯一的弱點存在。

  此后,這位英雄遠征他國,立下無數功勛,卻也因為命運的預言而被射中腳踝,導致殞命他鄉。

  面對在故鄉默默無聞卻能天長地久,以及參加戰爭名留青史的選擇,這名英雄顯然選擇了后者。

  葉戈爾將軍也正是做了一樣的選擇。

  他可以成為一名平庸的將軍,對于倫道夫議長的計劃不聞不問,但為了自己理想中的國家,葉戈爾將軍選擇了背離自身曾經立下的守護人民的誓言,支持倫道夫議長。

  他原本想要勸說自己的好友袖手旁觀,因為葉戈爾將軍知道,如果奧路菲決定阻止倫道夫議長的話,那么亞歷山大圖書館的館長勢必會戰斗至死,而葉戈爾將軍并不愿意與曾經的好友刀劍相向,更不愿意見到好友因此而死。

  然而,現在,站在自己的面前的,確實是曾經的摯友。

  命運的戰場之上,葉戈爾將軍被迫面對抉擇。

  “沒想到從學城畢業之后,我們還有這樣在戰場上面對面的機會。”

  葉戈爾將軍苦澀地笑了笑。

  傳說之中,那位大英雄因為摯友的死亡而再度踏上戰場,攻破諸神庇佑的城池,可如今,葉戈爾將軍卻要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而殺死摯友。

  從這一刻開始,自己恐怕就再也無法更前進一步了,他如此確認到。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從來都是認為國家意志高于個人意志,在必要的時候,愿意犧牲部分人來換取更大利益的家伙。”

  奧路菲館長并不感到意外,他與葉戈爾將軍認識這么多年,很清楚對方的為人。

  他是那種如果能夠犧牲自己來換取泛西海的強大,就會毫不猶豫地赴死的人。

  也正是這樣,奧路菲館長才明白,今天的矛盾,雙方都沒有任何退路,不存在和解與談判的可能性,自己和葉戈爾將軍之間,這一次必須有一人要死去。

  奧路菲館長認同的是人類與文明的價值,因此,在他看來,犧牲一整座城市來讓倫道夫議長晉升真神的做法,并不是正途,只要有過一次,那么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對于很多歷史殘片而言,屠殺就是最好的晉升方式,如果這樣的行為被認可,被承認,被推崇,那么整個世界就會再度陷入大崩壞初期的混亂之中。

  正因為飽讀詩書,所以奧路菲館長認為,正確的道路有時候會比正確的結果更加重要。

  “也正因此,我必須阻止你的所作所為。”

  奧路菲館長看了一眼夕陽。

  身邊,蒼翠的風吹起,令砂礫飛揚,陽光黯淡。

  這是奧路菲·洛哈特的領域。

  永不褪色的誓言(Hippocraticoath)。

  可以看到,生機盎然的藤蔓悄然爬上了荒蕪的沙地,它們汲取海水生長,在奧路菲館長的身邊構成了一株株參天大樹,比起死亡盤踞的戰場,這里更像是初生的搖籃,孕育著無盡的生命。

  如果說葉戈爾將軍掌握的是英雄悲歌,死亡戰場,那么奧路菲館長毫無疑問是拯救凡人生命的救贖之手。

  從死神手中搶奪生命,比起神明與祈禱,真正以自身之手庇佑凡人的存在。

  生與死,循環往復。

  “那就戰吧。”

  葉戈爾將軍身形一閃,一道狂風掀起,下一刻,他已經來到了奧路菲館長的面前,精湛無雙的戰斗技巧化為一劍,落在了摯友的身上。

  但奧路菲館長并未躲閃,而是輕巧地伸出手,接下了這一劍。

  撲哧——

  奧路菲館長的手臂被這一劍斬下,朝著地面墜落,但尚未觸及沙灘之時,就已經開始崩解分裂,與此同時,奧路菲館長的傷口處,一只新生的手臂迅速長了出來,抓住了葉戈爾將軍的肩膀。

  啪——

  葉戈爾將軍的盾牌一推,砸在了奧路菲館長的身體上,巨大的沖擊力讓這名削瘦的老頭直接倒飛了出去,在圣者之遺這個階段,葉戈爾將軍的身體素質已經遠超凡人,哪怕是舊時代最強壯的拳擊運動員,也根本比不上他此刻的百分之一,因此,這一盾擊倘若擊中了一般人,恐怕根本不會有倒飛出去這種反應,而是讓其當場化為一灘肉泥。

  在舊時代的戰斗之中,比起用利刃長劍刺殺敵人,盾牌才是更為致命的武器,沉重的盾擊可以穿透尚不發達的鎧甲,直接擊碎內臟。

  而此時,葉戈爾將軍全力出手,只能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奧路菲館長的身體以不自然的方式扭曲彎折,撞上了一處破敗的神廟墻壁,才終于停下來。

  但這名老者卻并沒有死去,而是以驚人的速度恢復著,似乎根本沒有任何辦法能夠將其殺死。

  “過去了這么多年,你還是用著這種令人頭疼的戰斗方式嗎......”

  葉戈爾將軍的每一次攻擊都并非簡單的物理殺傷,而是帶有英雄概念的靈魂打擊,即便面對同等水平的升格者,這些攻擊也不是那么容易消弭的。

  所以,奧路菲館長采取的措施,就是不防御。

  仍由葉戈爾將軍攻擊。

  而這也是奧路菲館長最擅長的戰術。

  救死扶傷的圣手。

  奧路菲·洛哈特的五階襲名能力之一,除了能夠不需要工具與藥劑就可以醫治他人之外,在永不褪色的誓言領域之中,這個襲名能力會得到巨大的強化,表現就如同現在一般,只要奧路菲館長還有精神使用能力,無論受到怎樣的創傷,都會迅速復原,是真正的不死之身。

  利用救死扶傷的圣手化解敵人的攻擊,同時,再使用另一個襲名能力祛除病痛之人,對敵人的身體組織結構進行解析,尋找弱點進攻。

  假如說葉戈爾將軍的襲名能力與進攻方式如同鋼鐵火焰一般熾烈剛猛,那么奧路菲館長的作戰方式就如同雨水浸潤一般連綿不絕。

  再搭配上四階的襲名能力我,機器人,奧路菲可以完全由自己的意志操控自己的身體,做出如同機器人一般精準的動作,至少在年輕的時候,奧路菲館長的戰斗力是極為驚人的。

  領域相互侵蝕,永恒的黃昏與靜謐的夜幕交織,一時間,雙方難解難分。

  不過葉戈爾將軍倒是并不著急,他現在和奧路菲館長交戰,其實也是拖延時間。

  昨日教團的人將虹之翼限制住,他這邊把奧路菲館長拖延住,那么倫道夫議長就能順利進入亞歷山大圖書館,完成自己的襲名儀式。

  只不過......

  他看著曾經的摯友,顯然,奧路菲館長并不準備和葉戈爾將軍一點點消磨時間。

  這名老者此刻身上的衣服已經因為葉戈爾將軍的攻擊而破碎,露出了瘦骨嶙峋的身材。

  但奧路菲館長兩手握拳,用力一擊。

  撲哧——

  他那原本孱弱的身體,忽然間膨脹了起來。

  骨瘦如柴的手臂變粗,顯出肌肉和經絡,令奧路菲館長整個人膨脹了一圈。

  他就像是蟄伏了數十年,只為了一朝飛天的大鵬一般,轉眼間就從一名弱不禁風的老頭,變成了鍛煉多年的剛猛戰士。

  這是利用了我,機器人,精妙控制著自己的身體狀態,將所有的力量都收納入體內儲存至今的成果。

  在這數十年的時間里,奧路菲館長將自己的身體運轉狀況調整到了最低的水平,只為了在需要的時候,迸發出積累的力量。

  此刻,站在葉戈爾將軍面前的,是堪稱猛獸的奧路菲館長。

  搭配極強的自愈能力,可以說,奧路菲館長目前就像一個無情的戰爭機器,能夠碾壓遇到的任何敵人。

  “沒想到我積攢了這么多年的精華,就要用在你的身上。”

  奧路菲館長嘆息一聲。

  “不要說得這么有歧義好不好。”

  葉戈爾將軍吐槽了一句,同時也清楚,這種戰斗技巧對于身體的負荷極大,恐怕這一戰之后,奧路菲館長也會失去往前一步的機會。

  “也好,就讓我們的關系終結于此吧。”

  葉戈爾將軍背對夕陽,朝著身材魁梧的奧路菲館長沖了過去。

  亞歷山大圖書館。

  中樞系統內。

  白歌正在忙碌著,大廳周圍的墻壁上閃爍著光點,那是亞歷山大圖書館的核心數據系統,整個學城的計算中樞便在這里,同時,整個圖書館的所有資料,信息,也存儲于此。

  在新時代里,這里就是亞歷山大圖書館的真正核心。

  白歌已經將奧路菲館長交給自己的鑰匙插入了系統之中,他正在做著最后的努力。

  就在這時候,白歌感受到了身后的氣息。

  他敲下,不緊不慢地回過頭來。

  站在門口的,是有著金色長發的倫道夫議長。

  “你是......亞森·赫爾克里?”

  倫道夫議長有些驚訝,他沉默片刻,又開口道。

  “你就是無面者?”

  “對。”

  白歌點點頭,他保持著警惕,故作鎮定地說道。

  “葉戈爾當時說找到了一位名偵探,沒想到反而促成你接下來的行動,或許命運在冥冥之中也在阻止我成為真正的神明吧。”

  倫道夫議長自嘲般笑了笑。

  “你在這里做什么?這座圖書館已經沒有存在下去的理由了。”

  他看著白歌,奇怪地問道。

  “我在做我應該做的事情。”

  白歌此刻內心變得平靜下來,盡管面對的是一位半神,但他沒有絲毫恐懼,似乎站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年男子而已。

  “羅德的領域切斷了這座城市與外界的所有聯絡,即使有核心中樞的權限,你也不可能向外界求援的。”

  倫道夫議長并不急著殺掉白歌,完成自己的襲名儀式的模樣,反倒像個和藹的長輩一般,隨意地說道。

  “我對殺掉你沒有興趣,如果你選擇離開,我可以讓開。”

  “整個亞歷山大港已經有太多的死亡,我們沒必要再這個數字上再加上一筆。”

  他似乎真的對白歌沒什么興趣,而是這么勸說道。

  “為了成為真神,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白歌一動不動,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不,你錯了。”

  倫道夫議長輕笑一聲,接著說道。

  “并不是為了成為真神,實際上,如果其他人,比如伊斯特或者格朗克,他們如果有機會成為真神,那么即使要犧牲我的生命,也完全沒有關系,不僅如此,軍情五處的那幾個半神,要是他們能夠更進一步,即使舍棄我的一切,我也愿意成全他們,孩子,我的目的,從來就不是為了成為真神。”

  “而是為了泛西海嗎?”

  白歌反問。

  “嗯,如果成為真神能夠讓泛西海更加繁榮,我就會成為真神,如果舍棄我的一切能做到同樣的事情,我也會照做,我之所以站在這里,只是因為命運正好選中了我,僅此而已。”

  “你知道嗎,軍情五處的幾名半神之所以停滯不前,并非因為襲名儀式或者歷史殘片之類的東西,而是因為他們畏懼向前,畏懼因此而有可能產生的死亡與犧牲,他們已經沒有了大崩壞之后,人類在蠻荒之中掙扎求生的意志,只會抱著所謂文明與和平的幻夢溺死。”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失去獸性,失去一切。”

  倫道夫議長似乎頗有感觸,沉聲說道。

  “說實話,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可能性的影子,而且總有一種預感,如果我對你動手的話,有可能會發生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我才決定讓你活下來,但如果你在了解到了這些之后,執意要阻止我,那么我將不會留情。”

  “倫道夫議長,你知道為什么會在這里和你對話嗎?”

  白歌說道,他瞥了一眼身后,接著開口。

  “因為我在爭取時間。”

  “來不及了。”

  倫道夫議長笑了笑。

  “不試試怎么知道?”

  白歌往前一步,下一刻,某種蜂鳴自空間中響起,命運的禱文化作實質,朝著倫道夫議長而來。

  倫道夫議長神色微變,他知道,這是天災的侵蝕。

  大圖書館的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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