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暗當中走出的這個女人,她毫無疑問是一個動人心魄的尤物,暗紅色的衣裙、銀色的貂皮披肩,玉頸之上是一串碩大的珍珠項鏈,映襯得她如雪一般的肌膚更加水潤光澤。
涂紅的指甲,翠綠的水煙桿,四周是墨鏡西裝男環繞跟隨,好一派黑老大的威風。
當石毅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有些愣神。
“你認識我?”
突然,這個女人沖著石毅這樣言道,竟然清晰感受到了他的視線。
“呃,姑娘光耀眾生,勾魂奪魄,我一時失禮了。”石毅愣了一下,這樣回復道。事實上,他只是覺得眼前這位姑娘,特別像不久之前才見過的一個“人”。
“小白臉長得真帥,嘴也是真甜。”聞言,紅發美婦笑著稱贊石毅,然后她轉過身返回人群中說道:“都殺了。”
一令出口,那些眼鏡西裝男全部都迅速拔槍,毫無猶豫的向包圍當中的眾人開槍射殺。
(我靠!)一見這架勢,石毅甩手就把自己手中受到重創的蠻族惡女丟給了中年大叔,同時伏身尋找掩體。
對面的人,目前來看是沒有超凡職業者的,但他們人多槍多下手狠,一二階職業者疊加裝備是比普通人類能扛很多,但這也僅僅是相對來說的,一樣扛不住這樣合圍絞殺。
尤其是石毅,他就是一冒牌水貨槍斗者,他和普通人一樣,一發子彈打腦門上,剎那腦漿都得飛出來,不像其它一二階的近戰超凡者,體質堅韌、生命強大,腦門挨一槍未必死得掉。
“現在混黑道罩場子都這么兇的嗎?以前沒這樣啊,難道魔潮復蘇,黑幫也與時俱進了?”拉法同石毅一起半蹲躲入一片掩體后面,哪怕已受傷也依然不改嘴碎的臭毛病。
沒過一會,在激烈的槍火互射當中,一個手持木杖的白臉青年也捂著肩膀躲進來了,卻是狼人、惡女那一批人中的法師,他慌慌張張得躲過來,一見石毅與法拉的時候還下意識得舉魔杖,只是下一刻就被石毅一巴掌抽臉上了。
“別TM犯傻,我們現在一邊的。”
“哦…也…也是哈。”畢竟是法職者,腦子反應快,白臉青年很快反應過來了。
在這個時候,已經有數名墨鏡西裝男站成一排持著槍大步走來,這些人明顯都是已經用子彈喂出來的槍手,握槍的時候手臂穩定,互為配合,并且這樣從容的殺人,似乎已經有些超出精英黑幫成員應有的素質水平了。
閉上眼睛,通過槍聲與腳步感知著這些槍手們距離這里大體的距離、方位,當睜開眼睛的時候,石毅向面前的法拉與白臉青年打出了一個左三右二的手勢。
下一刻,他也不管那兩個人有沒有明白這是什么意思,直接飛撲出去抬起槍口射擊。
率先躍出掩體的時候,石毅用得是S形蛇型走位避彈身法,這種身法是最適合用來對付那些有一些用槍基礎、但槍法準頭談不上特別好的槍手的,像石毅這種受過各項訓練的職業軍人,當年最怕兩種槍手。
第一種當然是那種:“我能預判到你預判的那種,身經百戰的神槍手。”遇到這種槍手那還是老老實實的蹲掩體吧,稍微浪一點就得吃槍子,若被這種槍手壓制了,尋找反制機會都是要拿自己或隊友的命去換去搏的。
其次就是那種沒什么用槍經驗,或者心態已經徹底崩潰的罪犯、綁匪,拿著槍亂打,亂射,雖然大多數時候打不到人,但完全無法預判他會打哪,若是他運氣特別好,或者自己運氣特別不好,那也許就陰溝里翻船,莫明其妙的挨槍子了。
石毅有一個戰友就是這樣負傷退役的,被一個自己完全看不起的罪犯意外一槍打中了,雖然傷得不太重,但也讓他直接就告別了一線作戰任務。其后每次喝酒的時候,這哥們氣得直咬牙,流血流汗辛苦那么多年,卻栽在對方的狗屎運上。
相對來說最不怕的槍手,就是此時遇到的這種有些準頭,但經驗不夠豐富,完全談不上什么預判的。
石毅陡然撲出連開兩槍,那五名槍手無人中彈揚槍反擊,在石毅的躲避之下,那些子彈就像在他周身描邊一樣,雖然也是嗖嗖嗖得亂飛,但就是沒有一發打中他。
這時,棚頂的吊掛大燈被石毅剛剛那一槍打掉下來,直接砸翻了正下方的五六位槍手。
乘著這個間隙,法拉與那名白臉青年也齊齊撲出來,法拉赤手空拳還受著傷,卻伏低身形像一頭豹子般雙臂一展撲倒兩名黑幫槍手,那名白臉青年手中木杖輕揮,伴隨著一陣濃烈得黑霧,一大群烏鴉飛出了出來,呱呱叫著圍攻向那些槍手,雖然直接殺傷力并不太強,但的確能有效的干擾槍手射擊視野。
大狗土旺伏低著身體,不時就從后撲倒一名槍手,然后將之拖入黑暗中咬殺,濃稠的鮮血流溢嘴角,此時的金毛巨犬,哪里還有平日溫柔大暖男的模樣。
然而,石毅這些人的表現只能稱得上是中規中矩、頗為精彩,在場所有超凡職業者中,最可怕的是那個銀鬢的滄桑中年男人,他一開始的時候并沒有想同本地的地頭蛇這樣剛正面,但當事態真的全面惡化的時候,這個家伙卻表現出極為可怕的戰斗力。
超凡職業,一階槍斗者進階:二階豪勇槍手,格雷特斯原本是為聯邦政府服務的一名大兵,這出身有點和石毅類似,當然,石毅是軍人——精英軍人,格雷特斯則就是一個普通的聯邦大兵,只不過他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兵并且在戰場上表現得非常出色,屬于極有天賦類型,因此,成為聯邦政府進行超級戰士實驗的第一批素材。
也許,是因為實驗前的條件沒有談好,也許,是在這個過程中格雷特斯發現了什么秘密,也許,單純僅僅只是因為突然獲得強大力量后,心底想要宣泄、想要證明自己的渴望。總之,格雷特斯進階豪勇槍手之后,在一次任務當中叛逃了,從此,他成為游走于黑暗世界的槍手,只對自己效忠,只對自己負責。
槍斗者這個職業,是上古文明與現代文明的結合,同時極度依賴后勤補給,相對容易控制,因此被聯邦政府寄予厚望,花費了大量的時間、資源去完善強化這個職業。
僅目前為止為人所知的二階分支就有:敏捷特長的游蕩槍手,恢復特長的孤膽槍手,體質特長的豪勇槍手,游蕩槍手擁有鷹眼、射擊矯正、弧形彈道甚至是速度爆發等等強大的能力,據說發展到三階將會擁有“子彈時間”這樣近乎BUG的能力,強大無比。
孤膽槍手擁有熱武器精通、射擊吸血、熱視感知等等能力,最擅以一敵眾持續作戰,只要彈藥跟得上,可以以一敵百。
二階豪勇槍手進階,這個職業就比較另辟蹊徑了,好好一槍手不提升敏捷、速度甚至精神智力,去提升體質,據說是有戰術學家認為,既然槍斗者的物理攻擊力已經是低中階職業者中屬一屬二的了,那么是否可以提升一下其生存能力,做到攻防平衡,真正將這個職業打造成完美的超凡職業。
只能說這些科學家、學者敢想又敢干,他們背后又有聯邦政府在砸錢砸資源支持,最終,豪勇槍手這個職業出現了,雖然是槍手,但卻擁有職業槍手體系中最為彪悍的體魄,并且幾乎完美保留了槍手的物理攻擊力,唯一付出的代價是,槍手失去了遠程射擊的能力,他們中絕大部分人的視力甚至大幅度下降,從此只能使用霰彈槍一類的近戰類槍械。
但是,在眼下這種場合下,豪勇槍手那隱秘的弱點完全沒有體現,現在體現出來的完全都是其優勢面,格雷特斯在人群當中大殺特殺,其手中的大威力霰彈槍指向之處,一切的抵抗全部被土崩瓦解。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棚頂處突然出現一道光,緊接著,酒吧的棚頂坍塌了,伴隨一道華麗眩目的劍光,血色百合團團長莉蒂亞終于趕到,她似乎也已經了解了場中的形式,落地之后先打出兩道圣光在拉法與塞雷克的身上,然后帶著所有人向外突圍。
莉蒂亞的身邊不見康娜,但石薇薇在她身邊,這個女賊揚手之間,便是數支飛刀投擲出去,瞬間釘在三名黑幫槍手的眉心處。
…………
一大群心狠手辣的黑幫槍手,對于普通人來說基本意味著無解之局了,但對于兩伙十人超凡職業者來說,有危險、有難度,但卻也并非解決不了。
當石毅再次見到剛剛被自己重創的粗野男子與那名蠻族惡女時,發現他們身上的傷勢都已經大為緩解了,此時此刻彼此攙扶著,在自家老大的保護下狼狽得往外走。
在見到石毅的瞬間,那名粗野男子又甩出自己的爪刃,卻被身旁的白臉青年一把拽住了。
“先從這里出去再說,我們的恩怨眼前這件事過去之后再解決。”
“當然。”石毅輕輕點頭,認可了白臉青年的提議。
兩伙原本敵對的人,在共同的壓力下暫時聯合在了一起,只是,當眾人一同走出酒吧的時候,卻發現外面街面上是黑壓壓一片,數量更眾多火力更兇猛的黑幫幫眾。
“開玩笑吧,至于玩得這么大嗎?”向外掃視一眼,石毅就見到了突擊步槍、手雷等等裝備,事態發展至此,已經明顯有些不正常了。
也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了剛剛那個紅發女人的笑語聲:“不愧是實力卓越的獵魔人,剛剛那些槍手居然沒能圍死你們。”
“你到底想要什么,單純只是想要我們死?”
“聰明。”
“如果我僅僅只是想要你們死,完全不用犧牲這么多,完全不需要擺這么大的陣仗,你們都出來吧,我想…和你們談上一筆買賣。”
掩體之內,莉蒂亞與石毅彼此望了望,另外一伙人那一邊也是類似,最終,兩伙人緩緩走出隱藏身形的掩體,在四周黑壓壓一片黑幫槍手、重型火力的面前,那些掩體其實也意義不大。
若是真的打起來,已方這邊僅僅只是能夠活著逃出去幾個的問題。
“你擁有這樣的勢力,什么事情不能自己做,還一定要我們幫你?”格雷特斯持著槍雛著眉走到紅發女人面前,他只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是這段時間突然出現的,突然成為了本地老大的情婦,被稱為玉夫人,因為極受寵愛,因此幾乎擁有了幫會所有力量的控制權。
但此刻眼前所展現出來的,卻明顯已經不是一個正常黑幫的力量上限了。尚不及軍隊,但也遠超過尋常黑幫。
“你是黑暗之翼的首領…你是血色百合團的首領?我還以為是那個家伙呢,不過這也沒什么。”注視著格雷特斯與莉蒂亞,玉夫人掃視了石毅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我知道你們是為什么而來的,我有‘黃金手臂’的線索,現在,我需要你們為我得到它。”
“那我們呢,白忙一場?”
“同一件物品我不會付兩次錢,八千萬,你們把東西賣給我,這樣,不但今日的事情揭過去了,我還會提供你們這段時間需要的各方面補給。”玉夫人點了一根煙,深深吸入一口后,這樣言道。
“我們若是不答應呢?”注視玉夫人一眼,莉蒂亞這樣言道。
“那今天的事就揭不過去了,你們破壞了我的規矩,毀了我的店,還殺了我那么多人。兩位,一旦談不攏,他們這些人會怎么樣我不知道,你們兩位一定會死。”白煙縈繞間,玉夫人注視著格雷特斯與莉蒂亞,她似笑非笑得這樣言道。
但這并不是開玩笑的,因為格雷特斯與莉蒂亞走過來,已經隱隱被黑幫槍手們合圍了,一旦開打,哪怕是兩個二階職業者在眼下這種情勢下,恐怕也會被打成馬蜂窩。
之前石毅曾經在暴雪鎮遇到一位鬼武者,二階階位,屠殺軍方部隊如入無人之境,但那種事掌握著主動權的敏捷系鬼武者能夠做到,硬碰硬的二階十字軍卻做不到,這是職業特征不同導致的,當然,兩人若是遭遇并單挑,八成反而是莉蒂亞能夠打贏。
“這種環境,這個距離,是的我話的確是很難活著回去。但這種環境,這個距離,夫人您威脅我?我保證,在你的這些下屬殺死我之前,您自己已經被我剁成八塊了。”
“不說我的劍,格雷特斯先生的槍,您更逃不掉。更何況,康娜。”隨著莉蒂亞的低語呼喚,在玉夫人的身后出現一道模糊的影子,緊接著,一支鋒利的小刀就自后橫在玉夫人的脖頸上。
“更何況,殺了你之后,你的這些下屬未必還敢跟我們死拼到底!”雖然,平日里是那種特別正派中正的人,但事實上,畢竟是在黑暗世界混跡很久的資深職業者了,哪怕是十字軍也要有保護自己的心智與手腕,否則的話,恐怕被人玩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莉蒂亞身形前傾,手中長劍一提,壓迫著玉夫人。
“呼。普通人,果然是很難獲得與超凡職業者平等交談的資格的。一個億,這是我能讓步的極限了,我就是背后人推出來的一個代理人而已,過路財神,現在你即便是殺了我,也沒有任何用處。”
“一億兩千萬,夫人這樣溫柔貌美又能與人分憂,我相信只是多花區區兩千萬,沒有人會不愿意的。”對女人最狠的,永遠還是女人,莉蒂亞與玉夫人兩人對視,就像兩頭正在爭奪著一塊肥肉的母狼一般,反倒是格雷特斯成為一旁的看客了,當然,他也很樂得輕松,并不愿意摻合進去。
雙方是在大眾的圍觀下談判的,只是離玉夫人那邊相對近上一些,在莉蒂亞與玉夫人談判的時候,石薇薇湊到石毅身旁問:“他們兩個在談什么呢?”
“當然是談生意,只有足夠的利益才能讓原本兵戎相見的兩邊人,坐下來握手言和。”
“那個,毅哥,這一次多虧了你,事情鬧得這么大,還把您也牽連了。”就在這個時候,拉法來到一旁,單手摸著后腦勺、他有些不好意思得這樣言道。
“沒什么,既然是同隊隊友,讓我遇到了便不可能不幫忙。”
這時的另一邊。
“一億兩千萬,但只有一條黃金手臂,誰拿到了交給我,我付給誰錢,當然,你們也可以聯合起來,分享這一億兩千萬,不過,我看你們是不愿意的。”
接著,玉夫人拿出兩份讓格雷特斯與莉蒂亞都感到很意外的東西:那是一張暗黃色的羊皮紙,上面是一排排幽藍色的字符。
“魔法契約,我同時跟你們兩個簽訂,你們可以仔細看一看,若是沒有問題,就以自己的鮮血簽下名字,若是背約,契約執行者就會給你們足夠的懲罰。”
隨著魔潮涌動,這個世界上的新鮮玩意越來越多了,哦,當然,也可以說是復古產物,只是對于現代人來說很新鮮。
魔法契約是以羅曼語書寫的,格雷特斯與莉蒂亞都能看得懂,并且契約并不是很繁瑣冗長,兩人一個字一個字的通讀過后,覺得確實沒有什么問題了,方才簽字。
莉蒂亞比格雷特斯更加小心一些,她自己檢查過后,還讓康娜也檢查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問題后,方才簽訂契約。
一件目前還不知品階的圣器,賣掉一億兩千萬,這筆買賣已經很劃算了,因此格雷特斯與莉蒂亞簽訂契約后返回到自己隊員身邊,說明情況后,幾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反正大家就是專業做這個活的,只要能賣個好價錢,賣給哪位雇主,卻是無所謂的。
(怎么總感覺,哪里不對勁啊?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總讓我感覺有問題。)石毅下意識得注視著那位玉夫人,直到對方上了轎車遠去后,依然覺得這件事情透著一股詭異之感。
“把頭扭回來吧,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人家明顯是某位大佬的情婦,和你并不是一路人。”石薇薇在石毅身旁,注意到自己這位兄長的情態,會錯意,有些莫名酸意得這樣道。
“……”知道石薇薇在想些什么,石毅也懶得理她,雖然酒館毀掉了但旅館并沒有被波及得太厲害,并且很快有黑衣人過來收撿尸體、收拾殘局,這里鬧成這個樣子,死了這么多的人,最后警察僅僅只是過來問問話,然后就離開了,看樣子玉夫人的勢力能量,的確是不小。
當然,聯邦政府各州自治,稍微強大一點的黑幫都不把人命當作什么大事,這種社會時代背景,也是能夠產生這種效果的根源原因。
在走回旅館,往自己的房間走的時候,石毅目光掃視,注意到原本的前臺小姑娘不見了,初時他沒有注意,本能的以為對方可能是因為害怕,回家了。
但在樓梯上走了幾步,石毅抬起頭來,在一種莫名感覺的驅使下,他手掌一按躍下樓梯,然后走入原本不允許旅客進入的前臺臺柜內,在這里,在柜臺的地面上,石毅看到了一灘暗紅色的鮮血。
他慢慢的蹲下,然后伸出雙手,在柜臺的下面碰觸到了一具正由柔軟變得僵硬的身體,慢慢將那身體拉出來,石毅看到了之前那個臉上有著一些雀斑,卻對自己紅著臉微笑的小姑娘。
“這…這…是誰啊?毅哥!”拉法、石薇薇也跟著跑過來了,莉蒂亞站在樓梯上側頭望過來,也是眉頭緊雛。
(尸體已經開始發硬,尸斑出現,說明死亡時間在兩個小時以上,那么,之前給我報信的人又是誰?)腦海中回想起自己在洗漱間遇到的惡靈,想到那位神秘莫測的玉夫人,注視著眼前被割喉女孩的尸體,這些死亡似乎互為因果,隱隱指向著什么。
“無論怎樣,無論你為何而死,至少你幫過我,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伸手輕輕撫上女孩無法閉合的眼睛,石毅于心內這般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