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思,推我過去。”
“先生!”
“我說,”趙北硯的聲音冰冷:“推我過去。”
陳越思的下頜線,一瞬間緊繃,竟是有了隱忍的味道。可是最后,他還是聽從了趙北硯的話。
趙北硯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守在手術室門口的。
余歡被推進去的那一瞬間,他覺得身體里有一部分隨著那個不省人事的女子,一并進去了。
他臉色蒼白,仿佛失血過多的那個人是他一般。
“去把這個醫院最好的醫生給我找來。不管用什么辦法,我要余歡沒事。”趙北硯的聲音很輕,可是每一個字,都帶著說不出的沉重,
陳越思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不好看,可還是按照趙北硯的意思,去找人了。
走道上,只剩下趙北硯一個人。
而緊閉了沒有多久的手術室門,突然重新打開。
一個主治醫生模樣的人和一個小護士,從里面走了出來。
“病人的血型這么特殊,醫院沒有庫存了,你快去隔壁的中心醫院調血。”主治醫生表情凝重:“現在的情勢,已經不能耽擱了。”
護士點點頭,就打算去辦。
而趙北硯的聲音,就是在這一刻響起的。
他的語氣平靜,很淡很淡:“RH陰性血嗎?我是。”
“趙先生......”主治醫生是認識他的,畢竟趙北硯的身份特殊,醫院上上下下對這個病人,可以說都是十二分的上心:“趙先生,您不能獻血,您的身體......”
主治醫生欲言又止:“您的身體撐不了多久了。”
趙北硯將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摘下,一雙眸色銳利冷淡:“我撐得住,我只要她好好活著。”
彼時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傅瑾珩就站在不遠處,看著眼前這一幕。
丁堯的臉色緊張:“九爺......要不要過去和醫生說......”
“不用了。”傅瑾珩聲音平靜。
他的確不喜歡趙北硯,可是這樣的決定,對余歡最好。她的身體,多轉移一次,就多一次風險。
丁堯點頭,心里卻是感慨。
傅瑾珩這樣占有欲深重的男人,卻愿意為了余歡,將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二位。
這是在丁堯的意料之外的。
他們心中都清楚,如果這一次趙北硯救下了余歡,他們之間原本就說不清道不明的糾葛,就更加難說清了。
這樣的結果,絕對會是傅瑾珩的痛點。
等到趙北硯隨著醫生進去以后,傅瑾珩沉默地站到了手術室門口。
放在外人眼中,他現在的表情,大概是平靜的。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掌心都是汗,一片粘膩濕滑。
他很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
這份害怕讓他心亂如麻,明明一個小時前,他的余歡還平平安安地待在望居,他不過就是想要陪著她用一頓午餐,她怎么就出事了?
口袋里還有他準備好的沉香木鐲子,是他親手雕刻的。今天是他們結婚的半周年,他想送她一份禮物。
余歡從來心大,這樣的日子,她不會記掛在心上。
而她,都為了她一一記著。
傅瑾珩低垂了眉眼,看著自己細微發抖的手。
半晌,有護士從手術室走了出來:“手術室里面的小姐的家屬到了嗎?”
傅瑾珩從座位上起身,他的一是有些眩暈,幾乎是拼盡全力,才沒有讓自己當場失控。
“我是她的丈夫。”傅瑾珩的語氣平靜:“我的妻子怎么樣了?”
“槍傷偏離心臟,沒有生命危險。”護士看著眼前模樣矜貴的男人,不由有些羨慕病房里面那個生死未卜的女子。
究竟是能有多好命,才能讓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為了她而費盡心思。
護士頓了頓,才低聲道:“您妻子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失血過多,孩子可能保不住。”
傅瑾珩的眼中,一抹霜凍。
他看向護士一臉歉意的面容,開口的時候,語氣平靜到沒有一點點波瀾:“孩子必須保住。”
“先生......”護士的臉色有些發白:“保住母親已經很困難了,還要抱住孩子,實在是有些......”
“我說,那孩子必須保住,你聽不懂嗎?”傅瑾珩看向護士,眉目之間的神色很冷。
小護士蒼白著一張臉,只能打著馬虎眼,道:“請您先簽署這張免責書,我們會全力以赴的。”
傅瑾珩的目光,淡淡掠過護士手中的免責書。
他將那張薄薄的紙拿起來,指尖微動,那張紙便四分五裂,散了一地。
護士的臉色,難看得無法形容:“先生......您這是什么意思?”
“余歡不許有事,孩子也不許有事,明白嗎?”傅瑾珩一字一頓,能聽得出郁氣:“如果有什么萬一,今天所有做手術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小護士沒有辦法,站在原地膽怯地看了傅瑾珩一眼,之后咬著牙離開了。
而丁堯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余歡有些疑惑:“九爺,您為什么要嚇她。”
傅瑾珩在現在的沉默后,低聲道:“孩子不能有事,孩子有事了,余歡會后悔一輩子。沒了孩子,她要怎么好好活下去,而這,才是我不能承受的。”
手術室里,趙北硯和余歡被一個屏風隔開。
趙北硯聽見醫生之間緊促急切的,命令,目光卻只是沉默地停留在那道屏風上。
屏風那頭,是他心愛的女子。
雖然他的愛自私、殘忍,帶著毀滅性。
可是無可否認,他是愛她的。
無論如何,他都希望她能夠好好活著。這也許,是他和傅瑾珩之間唯一的共識了。
中途有小護士緊張地跑進來,結結巴巴地說:“外面的病人家屬在鬧事,不肯簽免責書。”
趙北硯的臉上,笑意真切了一些。
他閉著眼,語氣淡淡的:“外面的人是傅家九爺,他就算簽了,一旦出了什么事,還是不會叫你們好過的。這張免責書,簽與不簽,沒有任何區別。”
這番話,讓手術室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下。
而趙北硯的嗓音冷清:“我是余歡的監護人,我要求你們把余歡的性命放在第一位,孩子如果有什么萬一,責任我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