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君要閱兵的命令,經過一層一層的傳達,送到了呂武的手上。
前來迎接的部隊以老呂家最多,閱兵肯定是以老呂家為主角。
現在的閱兵可不是部隊站成方陣,等領導走過去的時候喊聲“XX好”,又或是走隊列。
得知要閱兵,呂武需要立刻找宋國的右師元華。
這位跟晉國走得很近的宋國右師,他見到呂武立刻說道:“城西郊外有獵場。”
呂武行禮致謝,說道:“不知右師可否派遣家臣助我?”
元華很高興,肯定答應啊!
老呂家的部隊在各級軍官的指示下開始進行轉場。
他們需要前往那個獵場,先摸清楚當地的地形,再將一些動物驅趕成群,迫使它們進入各個達官貴人的狩獵范圍。
那么,所謂的閱陣,其實就是考驗一支部隊的實際行動能力。
而圍獵都干不好的部隊,上了戰場還怎么做到令行禁止?
所以了,現在的閱兵真不是部隊走隊列喊口號,練的不是踏步,是考驗一支部隊實際的行動力。
簡單的來說,光是軍容看著好看沒啥用,注重的還是實際的戰斗力。
呂武真沒想到元華會這么給面子,派出家臣協助就不提了,本人還一直跟在自己身邊。
“右師,此次情份在下已體會。”呂武覺得元華給自己面子,那肯定也要有所表示,說道:“若有事,可尋在下。”
元華都不帶客氣的,直接說道:“確有一事。”
他就提到了購買鐵甲的事情,表達出了很強的購買。
這種事情由一家之主親自來談,顯得很是迫不及待,要不該是先讓家臣探探風,買賣不成也不至于將場面搞得太尷尬。
“這…”呂武很為難地說:“可也,只是數量…”
元華一聽有戲,振奮了一下,說道:“百八十即可。”
呂武之前已經講了價錢,環片甲是銅甲的四分之一,胸甲則是銅甲的三分之一。
要是元華想要的是扎甲,價格會是銅甲的二分之一。
至于魚鱗甲?
現在當然已經有魚鱗甲,只是數量方面非常稀少。
原因當然是魚鱗甲的制作過程非常繁瑣,技術不夠好的匠人制作不出來,有技術也要耗費很長的工時。
元華考慮得很清楚,有個百八十套真的夠了,再多就不那么合適。
他也沒問損壞了怎么辦,保養又是個什么保養法。
呂武想了想還是沒有主動提起。
不是老呂家不厚道,是一旦提供維護手段,不等于要教導技術嗎?
防銹保養的話,元華要是問,呂武肯定會說。
現在能干的保養手段不多,盡量不觸碰到水是一個,再來就是使用油脂了,鍍的技術連老呂家都沒摸索出來。
對了,呂武倒是已經開始在研究涂漆的方法,并且已經有少部分的成品,只是“漆”真的不便宜,需要先想辦法制造出更廉價的漆。
一旦沒有把“漆”的成本下降,會搞出涂漆之后,用在漆上的價錢,比鐵甲本身還高這種事情出來。
山野之間到處能看到老呂家士兵在活躍的身影。
他們分工協作進行探索,再協同其余的友軍將找到的動物活動空間進行壓縮。
最后一道步驟就是將動物驅趕到狩獵區域。
元華倒是沒坑呂武。
這一片區域還真是一個動物很多的地方,只是因為就在城池邊上的關系,很是缺少兇殘的猛獸。
國君張弓射箭射死一頭麋鹿,高興地大笑了幾聲,對祁奚說道:“陰氏之兵,觀之可也。”
哪怕是老行伍祁奚想找毛病,除非是刻意刁難,要不真看不出老呂家的部隊有太明顯的毛病。
一支軍隊能在圍獵中有良好的表現,基本上已經能夠拉到戰場上。
能不能打這種事情,有良好的令行禁止為前提,再差也不至于一觸即潰。
“君上,陰武子只用六年,便練出此軍。”祁奚就是提醒國君,呂武很有拉攏價值,別對呂武瞎搞了。
“寡人知曉。”國君樂呵呵地說:“寡人在位,陰武此類多多益善。”
祁奚笑著不斷點頭。
晉國幾乎什么都被卿位家族把持,已經有兩三代的國君努力著想要改變現狀。
上一代的晉景公成功地布局讓趙氏主宗玩兒蛋,比較可惜的是晉景公的壽命不允許,又讓趙氏主宗得到復立,造成未盡全功的局面不提,對卿位家族的威懾幾近于打了水漂。
打擊卿位家族是晉國國君和公族的既定目標,他們已經知道那些卿位家族對公族有很強的防范。
國君想奶公族會被卿位家族阻止,他們思考著是不是能扶持一些中小貴族,并且實際上已經開始在做了。
兩年前征召保護國君的程滑,就是國君和公族扶持的對象之一。
“召陰武前來。”國君對胥童吩咐完,看向祁奚,問道:“寡人屢屢示意陰武往宮城就職,為何不見回應?”
祁奚想了想,還是決定說實話,道:“陰氏新晉,陰武自該留于封地。再則,不獨君上看重陰武,幾位‘卿’亦是如此,爭不過溫季罷了。”
國君點了點頭,說道:“郤氏如今猶烈火一般,幾位‘卿’避之不及,不敢與之相爭。”
而這時,呂武已經過來。
他先對國君行禮,又對祁奚致意,看向國君,恭聲問道:“君上有何差遣?”
國君一臉不悅,說道:“寡人可差遣你?”
呂武納悶國君擺臉色是什么個意思。
“君上為君,臣為臣,豈有抗命之理?”他自己都不信這話。
國君說道:“如此,寡人讓你殺了三郤呢?”
這一下呂武驚了!
祁奚也是一陣陣的身軀搖晃,臉上露出了惶恐的表情。
“三郤屢屢欺凌寡人,豈是為臣之道?”國君看著一臉目瞪口呆的呂武,不爽地問:“如何,不敢罷?”
呂武反應過來,問道:“君上可保陰氏?”
潛臺詞就是:尼瑪,你都自身難保,別來拉我下水了。
國君和祁奚卻是聽出了另外的意思,認為呂武不是不能殺三郤,只是害怕三郤的反撲,并且也怕其余的“卿”針對老呂家。
“陰武,你且忘卻君上方才所言。”祁奚額頭已經滿是冷汗。
他覺得國君是不是瘋了!
想殺三郤的又不是一個兩個,誰還大咧咧地說出來。
再則,那話從國君嘴巴里說出去,固然能夠逼迫呂武站隊,也能試探呂武到底是個什么心思。
可是,一個合格的君主,哪會干出這事啊!
呂武不知道國君和祁奚的內心戲是什么,又說道:“我家與郤氏并無沖突,實力亦不足與郤氏抗衡。君上若要臣殺三郤,介時絕無人相助于我。”
國君倒是有些懵了。
他搞不懂呂武是不是真的會聽命去殺三郤,怎么講起了一旦實施的后果呢?
盡管他會做出一些不靠譜的事情,該懂的人情世故以及為君之道卻是懂的。
祁奚看到國君一臉的感興趣,很無語地瞪了一眼呂武,趕緊對國君說道:“君上,因為僅為‘中大夫’,新得‘陰’不過三歲,‘呂’不得兩歲。”
草!(一種植物)
兩個家伙是不是腦子都缺根筋啊?
要談這種事情,找個密室再談好不好。
你們腦子壞了。
俺腦子可沒壞。
別把俺拖下水啊!
“寡人手中唯有‘霍’可封賞。”國君沒搭理祁奚,一臉笑意地問呂武,道:“你若再立功,想要‘霍’?”
別鬧!
就算是真的腦子缺根筋,還是知道不能光讓馬兒跑,不給吃草的。(真·一種植物)
呂武還真的想要獲得“霍”地,但他并不覺得國君敢給,其余的“卿”也不會讓國君給成。
“若無事,臣告退。”呂武沒給國君再講點什么的機會,麻利地轉身就走,身穿重甲還能利索地爬上戰車,兩轱轆轉動著遠離。
祁奚看著遠去的呂武,一腦子的漿糊。
“陰武…乃是新晉之人。”國君收斂起了笑意,對祁奚說道:“此類人若有利可占,必不深思熟慮。”
祁奚茫然地搖了搖頭,不知道該講些什么。
而國君那么想也沒錯。
一個家族剛奮斗起來,不但缺乏足夠的財帛和資源、人口作為底蘊,必然也沒有接受過正兒八經的貴族教育,很難看清楚某件事情里面的內涵。
“聽聞陰武與程滑相識于微末?”國君一臉若有所思,頓了頓才繼續往下說:“程滑乃是忠厚之人,可命其多多與陰武走動。”
另一邊。
呂武陰著這一張臉回到自己的指揮地點,剛坐下還沒將事情想清楚,外面通報郤至過來了。
“陰武,你家之兵…”郤至進來,看到呂武一臉陰沉,話說到一半停下來,改口說道:“出了何事?”
呂武讓帳內的人都出去,并且任何人不得靠近十步之內。
郤至見呂武這么干,臉色不由變得非常嚴肅。
他坐著安靜幾十個呼吸,問道:“君上尋你,談及何事?”
以他對國君的了解,說不定是要勒索呂武。
而這事,國君絕對干得出來。
“溫子。”呂武已經將利弊權衡完畢,低沉著聲線,說道:“君上命我殺你。”
郤至霍地站起來,盯著呂武看了很久,突兀地爆發出一串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