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下了幾日的鵝毛大雪,現在的洛城到處都是白皚皚一片,將所有好的、不好的、見得光、見不得光的東西都披上一一層最純潔干凈的白色外衣,也讓各家各戶早早掛起的大紅燈籠分外顯眼。是啊,年關越來越近,大多數人們的心情都染上了喜慶的味道,即使有什么不愉快、甚至齷齪,也暫時都先放在一邊了。
徐家別莊內,潘家銘靠在窗邊往外看,看起來慵懶而隨意。
剛走進屋的蕭峰卻知道,這小子越是憤怒的時候,表面上看著越平靜,送消息來的鷹兒此刻在屋后剛開始享受犒勞它的大餐呢,這小子越是安靜,代表著某些人將承受的后果越是嚴重。
不過,那些人活該,是得好好整治整治!蕭峰聳了聳眉,亦走到窗前。
窗外,好幾個下人正拿著大掃帚或者鏟子在清理道上的積雪,由近處一直向遠處移去,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好不熱鬧。
“臟污就是臟污,不可能掩藏永久。雪蓋得再厚實,也總有消融的一天,何況還有鏟子和掃帚?”蕭峰并沒有看向潘家銘,而是望著窗外道,“只要抓住了關鍵,一鏟下去,臟污必定一覽無遺,那時即可一鏟除去。子和,我們不會等太久了。”
之前是因為他們還太小,不得不斂藏鋒保護自己,才得以積蓄力量。如今羽翼已漸漸豐滿,也不必再刻意隱藏實力了,必要時刻不介意打草驚蛇,敲山鎮虎。只有蛇虎按捺不住自己弄出動靜,他們才可以順藤摸瓜獲知當年真相,才可談報仇。只是,打蛇打七寸,打虎打虎頭,出手就要致命,否則自己必先粉身碎骨。
“放心,他們這點動靜還不足以讓我失去耐性,”潘家銘嘴角彎處一抹冷笑,“有些東西我們心知肚明,他們有沒有親口說出來沒多大差別,我會讓他們露出更多馬腳來的,不急。”關鍵是那個戴面具的人,大房那幾人只是人家握在手上的刀劍罷了。
最近他慢慢展現出一點真實的自己,小小地以牙還牙一番,大房就坐不住了。可惜啊,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些年宋氏沒能往他和靈兒身邊安插人,他卻是在大房布了不少暗棋,不敢說十成十掌握大房的動向,至少五六成還是可以的。發現宋氏打梅莊的主意后,他更是讓人盯緊了大房。
也因此,剛才小黑(潘家銘專用的傳信鷹)帶回來的情報信息量非常的豐富。
潘如燁父子投靠了太子,條件是幫大房襲爵?這既在他的意料中,又在他的意料之外。那個面具人不該是太子的人,那時的二皇子還小,不論是二皇子、祁妃、還是祁家都沒有能力和勇氣與英國公府對抗。那么,面具人同太子認識嗎?是一條船上的嗎?
潘家錦想通過西婭影響藏域國的朝政格局,協助西提王子奪權奪位,以相助太子?太子還極為贊賞?他們真是太小瞧藏域國國王和大王子,也太小瞧皇上了。太子如此自以為是,難怪皇上一直看不上他。
好笑的是,宋氏同潘如燁爭辯時強調她之前努力想讓他潘家銘娶西婭是因為西婭就是個能拖他后腿的禍害。那么,那位本身就心懷鬼胎的西婭公主嫁給潘家錦后究竟會是宋氏認為的禍害呢,還是潘家錦口中的利刃?他拭目以待。說實話,因為心中多少有點底,這些消息在潘家銘這里都不能掀起什么風浪。
“他們怎么對我都在我們的預料中,我可以陪他們玩,可他們不該…越來越下賤,簡直侮辱潘姓。”最讓他氣憤和不恥的是,宋氏竟然把主意打到知若身上,還想算計、逼迫知若給潘家錦做妾,哼,盤算的倒是好美!他想娶知若為妻還擔心知若不喜歡他呢,就潘家錦那個不是東西的東西,還妾?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是這么個想法的?怎么辦?他現在真的很想先弄幾窩癩蛤蟆到宋氏和潘家錦床上去怎么辦?
瞥見潘家銘眼中閃過的陰光,蕭峰不禁幸災樂禍起來,那個誰誰誰真要倒霉了。沒辦法,他們算計誰不好,偏偏盯上才讓某人嘗到某種酸甜苦辣滋味的銘世子,不捉弄懲治他們一番怎么能消解本就忐忑煩躁的銘世子的憤怒?
蕭峰很放心,潘家銘是個心有大譜的人,他還要捉大魚呢,不會因此就對宋氏母子下狠手,最多只是,在他們對尹大姑娘下手前,先讓他們自顧不暇。這種滋味其實宋氏已經嘗過好幾次了,偏偏不長記性。
四條領著大福子公公進院子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兩位俊美的公子立于窗前,臉上的表情都詭異得讓人冒冷汗。可是,再看一眼,呃,一個面無表情,一個微微笑,是他眼花了嗎?
大福子是皇上身邊的總管大太監,很少親自出宮宣旨什么的,何況還是出京?潘家銘二人趕緊將他迎進屋,四條也很有眼色地讓近處打掃的人都遣開了,自己和大福子公公帶來的兩個小太監、兩個侍衛分散開來守在屋外。能被大福子公公帶進來的都是絕對可靠的,其他從京里跟來的人都在知府衙門由知府和黎守備的人招待著呢。
大福子公公一行此行是來押運金塊回京,并給西山馬場、白鵝嶺金礦、以及知府衙門送賞賜和旨意來的。然后,呃,大福子公公順便給銘世子爺送一車衣食補品過來,傳達皇后的關切不是?其他人自然不好跟來。
當然了,這只是眾人能看到、能想到的。實際上?一進屋,大福子公公就拿出腰上別的一個小酒囊,從里面倒出一枚蠟丸遞給潘家銘:“世子爺,皇上說您上次得回來的消息已經能確定,并有新的線索。一事不煩二主,皇上讓您負責此事,具體情況都在這里面,切記務必人贓俱獲。”
潘家銘接過蠟丸,小心捏開,取出紙卷仔細瞧清楚了再遞給蕭峰,蕭峰也看了一遍,然后直接點了桌上的油燈燒成灰燼。
大福子公公這才放下心上負重,笑瞇瞇道:“世子爺這么久也沒回京,娘娘擔心你累壞,老在皇上耳邊嘮叨呢。皇上口諭,讓您無論忙什么,過年前都一定要回京讓娘娘看看有沒有缺斤少兩,否則皇上過不好年就唯你是問。呵呵呵,世子爺,奴才可是將陛下的旨意傳到了,蕭公子作證哈。”
大家都以為潘舒穎成親銘世子定會趕回京城,沒想到銘世子新官上任三把火,忙得只能派人帶了添妝禮物回京,本人卻未出現。
潘家銘的職位就是監管性質的,并非外派在地方,無宣召不得離開那種。別人不知道,大福子公公卻是很清楚,皇上在給銘世子派差時專門交代過一番話:“朕有事召你,即刻回京。皇后想你了,馬上回京。你惦念老夫人和小靈兒了,也可隨時回來。”
英國公若是知道皇上說過這些話,也不知道會不會氣得胡子亂翹,或者覺得愧對孫女潘舒穎,誰讓他親口指示潘家銘好好留在洛城辦差,不得擅自回京,包括回京過年和回京給堂妹送嫁呢。
大福子公公是皇上身邊第一人,從皇上還是小皇子的時候就侍候著的,最為皇上信任,也最了解皇上的心意,如今見潘家銘成長起來了、能替皇上排憂解難了,自然也是親近的很。
皇上對從小看著長大的銘世子是很重視的,銘世子嘴上不靠譜,對別人也是一副紈绔德性,但皇上交給他的事,哪怕只是一件看起來微乎其微的小事,也從來不會懈怠,不會出半點差錯。
也正是因為如此,皇上從來任銘世子處理他自己、以及英國公府的事。說如果連英國公府那一畝三分地都應付不來,保不了他自己和幼妹,皇上又怎能指望他做什么大事。
大郢需要一個如他們先祖一樣能為皇帝分憂、為朝廷效力的英國公,皇后娘娘也需要一個能撐起潘家,為她撐腰的嫡親侄兒,所以,于公于私,皇上都希望銘世子能從一只機警聰慧的小鷹兒成長為展翅翱翔的雄鷹。這其中,自然也需要他自己去面對各種危險和獵殺,皇上只扮演好靠山的角色就好,這也就有了外面所傳的皇上皇后寵出一個京城三霸之首的說法。
因為大福子公公只是替皇后給潘家銘帶話帶禮物來的,密談太久容易引起有心之人的懷疑,大致聊了幾句,把事情交代完,就告辭離開了,說好等晚上知府衙門設宴,潘家銘二人再過去。
蕭峰看著大福子幾人的背影,小聲問道:“皇上知道你已經掌握了鷹衛?什么時候的事。”如果不是這樣,怎么會將那么隱秘而重要、呃,還很不容易的差事交給他們。
潘家銘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應該挺早的時候就知道了。”他也是早就有懷疑,不過,既然皇上不提,他也就心照不宣了,反正他也從來沒有刻意隱瞞皇上什么,鷹衛本來就是他們英國公府的秘密資產,也是他們效忠皇上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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