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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漠北飛鷹--為小徐你瘦了兄弟

  耶律婉是在裝睡。

  她確實剛才昏迷了。

  但張嵐這位惜花公子,憐香惜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用折扇打暈她,力道很輕。

  山鬼扛著她一路飛掠出來,又顛簸數次,就將耶律婉搖醒了。

  只是這長公主心思聰慧些,知道自己落入了南朝人手中,這四個南朝人手段高強,通巫教高手都抵擋不住,她自然不敢跳起來大喊大叫,給自己招禍。

  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睜開。

  不過這會被沈秋一巴掌拍在腰間,又寒氣注入,又聽聞到熟悉的聲音,還有那個名字...

  在北朝,可沒有人會叫她“劉婉”。

  而南朝人這邊,她只對一個人說過自己的漢家名字。

  “沈秋?”

  耶律婉猛地睜開眼睛。

  她被小鐵扛在肩上,這會仰起頭來,那俏麗臉上,還是一臉驚喜。

  這...

  怎么說呢。

  雖然都是落在南朝人手里。

  但落在熟人手里,總比落在陌生人手里好多了吧?

  “還有,小鐵?”

  耶律婉被小鐵放在地面,她警惕的后退兩步,雙手抱著胸口,看著沈秋和小鐵,她疑惑的說:

  “你們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你們不是回江南去了嗎?”

  “這個先不說。”

  沈秋擺了擺手,示意劉婉過來他身邊。

  長公主有些抗拒,但眼見身邊小鐵露出憨憨笑容,臉上全無惡意,她也稍稍放心,再說,眼前形式比人強。

  她只能乖乖走到沈秋身側。

  順著沈秋的眼睛,耶律婉看到了不遠處,十幾丈外,那伙打著火把的蒙古人,騎著馬沖入驛站,對混亂的北朝使節大砍大殺,還縱火焚燒驛站的場景。

  火勢很快蔓延,讓驛站中的景象顯露無疑。

  耶律婉臉上也是一臉蒼白。

  面對沈秋的詢問,她只能緊緊抓住身上蓋著的氈毯,她真不知道,為什么這些金帳武士,要殺戮北朝人。

  但她從小生在帝王家。盡管遼東人不擅長用陰謀,宮斗什么的,也完全比不上南朝那邊,但該有的政治敏感度,一直勸弟弟隱忍的耶律婉,絕對不差。

  她本能的感覺到,自己是卷入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陰謀里。

  甚至是,如果今晚,沒有沈秋四人提前將她從驛站中擄出來的話,恐怕,自己這會,也是在劫難逃!

  那些蒙古人...

  就是沖著殺人滅跡來的。

  他們還分出一些人馬,在驛站外巡游,明顯是不想放走任何一個北朝使節。

  “莫不是你這北朝長公主,沒過門,就給人家大漢戴了綠帽,又被發現了,才惹來這等泄憤之舉?”

  張嵐抓著折扇,賤兮兮的問了一句。

  耶律婉這會根本沒心思搭理他。

  她死死的盯著起火燃燒的驛站,腦海里亂成一團,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蒙古人哪來的膽量,敢襲殺北朝送來聯姻的長公主?他們就不怕高興一怒之下,調轉軍力攻擊草原嗎?最最重要的是,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看你的樣子,也是一問三不知。”

  沈秋搖了搖頭,他對身后三人說:

  “算了,先走吧,帶上她一起。”

  “不,我不和你們走。”

  耶律婉打了個激靈,她后退一步,說:

  “我還要回去見我弟弟,我還要去幫他拿到...”

  話說到這里,耶律婉猛的停下。

  長公主的目光,在沈秋和小鐵身上來回查看,以她的心思,她已經大概猜到了,為什么沈秋和小鐵會在這里。

  “你們是...我弟弟他...他讓你們來的?”

  耶律婉顫抖著身體,問了一句。

  沈秋聳了聳肩,小鐵則從手里摸出自己那個扳指,在手里拋了拋,他對耶律婉說:

  “小潔男付了錢呢,雇我們來的。”

  “走吧。”

  沈秋沒多說什么,他翻身上馬,又左右看了看,張嵐立刻意識到沈秋要干什么,提前就跑了,小鐵那匹馬扛著他和巨闕都費勁的很。

  最后,沈秋的目光,只能落在山鬼身上。

  他說:

  “兄長,我這剛成了婚的,和人家清白姑娘共乘一騎不太好,不如,你委屈一下?”

  這話一說,立刻被山鬼狠狠瞪了一下。

  山鬼痛恨一切北朝人。

  耶律婉是個姑娘。

  但她也是北朝人,還是血統最純正的那種。

  不過這會,不帶耶律婉,她一個人肯定跟不上這四人,山鬼無奈之下,只能下了馬,把馬讓給失魂落魄的長公主,自己起身飛掠。

  他所修仙家輕功很好,在山中樹上來回提縱,一時間倒也不會掉隊。

  “你弟弟,是個有本事的。”

  沈秋騎在馬上,縱馬慢行,他一邊對耶律婉說著話,一邊揚起手,黑夜中,驚鴻獸悄無聲息落在沈秋手臂上。

  這支通靈的鳳頭鷹,用微不可聞的聲音,對沈秋怪叫了一聲。

  沈秋當下了然。

  揮手將驚鴻放飛,又對身邊小鐵,張嵐打了個手勢。

  他語氣平靜的,對身邊低著頭,抓著馬韁的北朝長公主說到:

  “沈某當時看到那封信的時候,心里也是震驚的很。那孩子挺有決斷,拼著自己被告發遇難的風險,也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為的就是把你從絕境救出來。”

  “我不需要他救!”

  耶律婉這會情緒有些失控,她咬著牙說:

  “蠢貨!他這是把自己賠進去了!一旦事發,高興老賊,必不會讓他活下去。”

  “但他若不救,死的就是你了。”

  沈秋微閉著眼睛,運動真氣,將感知向四周黑夜擴散開來。

  他輕聲說:

  “你弟弟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有多愛護他,這一番去了蒙古聯姻,為了給你弟弟尋些援助,你怕是要做出舍身之舉。

  瞧瞧你這身子骨,瘦的都沒幾兩肉,怎么經得住草原折磨?

  用你弟弟的說法是,他寧愿死在皇城里,也不想看到自家姐姐悄無聲息的,被埋在草原的某個帳篷之下,你們這對姐弟啊...

  倒是真有意思。”

  耶律婉咬著嘴唇,不說話。

  旁邊張嵐也湊過來說:

  “小美人,你應該慶幸,今晚我等幾人過來了,你剛才也看到了,若不是我們提前搭救你,你怕是就要被活活燒死在那驛站之中。

  這北朝,你回不去了。

  你弟弟送出那封信的時候,就絕了你回家的路。

  草原嘛,你也去不了了。

  人家大汗擺明就根本不稀罕你,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在草原那邊,除了絕望,你可什么都尋不到。

  我看啊,你不如就老老實實的,跟著我們回洛陽去,隱姓埋名的過一輩子,也算是全了你弟弟對你的一分情誼。”

  “你們知道些什么!”

  耶律婉咬著嘴唇,嘴里都有了鮮血的味道。

  她盯著沈秋,大大的眼睛里,有一抹很復雜的情緒,她說:

  “我和我弟弟,也是后來才知道,本來在朝中,唯一能護著我們姐弟兩的族叔,就是在齊魯之地,死在你沈秋手里的。

  若是我們之前就知道,當日定不會救你和小鐵!”

  “族叔?”

  沈秋愣了一下,隨即便想了起來。

  “啊,你說的是齊魯之地的北朝大將耶律宗。

  沒錯,確實是我在千軍萬馬中殺了他,解了齊魯之圍。可是劉婉,你知不知道,小鐵父親之所以會死,也是因為你那族叔!”

  他的聲音變得冷漠,他說:

  “你族叔想要借著雙方死斗,跑來撿個便宜,手里還有高興專門為天榜高手準備的長白寒魄,高興連那等東西,都能放心交給他。

  你確定,你們那位族叔,是真心護著你和你弟弟,而不是暗中已經臣服了高興?

  罷了,和你說這些也挺沒意思的。”

  沈秋打了個哈欠。

  他擺了擺手,拉住馬韁,回過馬頭,對身后黑夜中的山林喊到:

  “朋友,跟了一路了,現身相見吧!”

  身后黑夜里毫無聲息,似是空無一人。

  沈秋打了個響指,張嵐呵呵冷笑間,手中折扇向外一揮,嗖嗖作響間,便有黑針射入后方山林,小鐵動作則更直接。

  他跳下馬來,吐氣開聲,鎖鏈聲響中,巨闕重劍呼嘯著砸向后方黑夜。

  一人合抱的樹被打斷當場,在刺耳斷裂聲中,一道人影,便從林中飛掠而起,他手中抓著金色戰弓,三支狼牙箭已搭在弓弦之上。

  整個人在空中墜落時,便有弓弦聲中,三支箭激射而出,一箭直射耶律婉而來,另外兩箭在空中劃過圓弧,也是朝著耶律婉射出。

  這御射之術顯然已是大師之境,三道箭矢飛舞成真假莫辨的九支箭影,絕殺戾氣撲面而來。

  像極了那神弓射日,連珠九箭的風采。

  “啪、啪、啪”

  三聲輕響,三支箭矢,被沈秋用公輸巧手,在夜中帶出幻影,精準的扣在手中,剩余箭影撞在身前冰墻消散。

  反手一丟,結冰的三支箭只朝著那刺客飛去。

  眼見刺殺失敗,這蒙古刺客毫不猶豫。

  落入地面,翻滾一周,雙腿如蜷縮的彈簧一樣彈起,帶著身體又飛快竄向后方黑夜中。

  但...

  “嗖”

  奪命黑劍,當頭刺出。

  只有一人,卻在出劍之時,帶出七道劍影,盡管只有一瞬,但承影劍的八次刺擊,將那刺客手中金色戰弓刺成篩子。

  在木屑橫飛之中,那蒙古刺客拼著受傷,躲開了致命一擊。

  他咬著牙,倒在地上,但很快跳起,左手抓住了身后金色彎刀的刀柄,只是想要拔刀,卻怎么也拔不出來。

  這金帳武士低頭看去。

  自己腰間的刀柄和刀鞘之間,不知何時,已被寒冰封凍。

  一耽擱的功夫,森寒的黑色劍刃,就從后方,抵在了他脖頸之上,只需要輕輕一抖,這鋒銳之劍,就要斬斷他的脖子。

  “能在我山鬼兄長劍下逃生,你想必也不是草原上的無名之輩。”

  沈秋下了馬,活動著手指,看著那被山鬼威逼在原地的蒙古刺客,他說:

  “敢問閣下姓名。

  還有,你家大汗,為何非要殺這素昧蒙面的北朝長公主?甚至不惜派出你這等好手,他是和自己未過門的老婆,有什么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嗎?”

  沈秋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

  眼見刺殺失敗,自己又被脅迫,那高大的蒙古漢子眼中閃過一絲執拗與決斷,仰起脖子,就朝著承影劍撞去。

  他剛才見過這把怪劍的鋒利,死在這把劍下,他必然毫無痛苦。

  但有人反應比他更快。

  在這不到三丈之地,張嵐運起逍遙游,當真就是縮地成寸。

  山鬼反應也極快,承影驟然歸鞘,那想要自殺的蒙古刺客,迎面就被張嵐帶起道道幻影的手指,插上了好幾根鬼影針。

  他很快失去對軀體的控制,癱軟在地上。

  眼看著沈秋將耶律婉護在身后,那蒙古刀客,立刻用不太標準的中原話大喊到:

  “耶律婉必須死!這不只是為了金帳大汗,還是為了你們南國人!”

  “我卻看不到,一個無辜女子死了,除了讓我等男兒羞愧之外,對我們還會有什么好處。”

  沈秋上前幾步,他蹲在那蒙古刀客身邊,他說:

  “說說吧,你們大汗為什么非要殺耶律婉,破壞你們和北朝的聯姻,我剛才路上猜了猜,你們襲殺北朝使者,大概本就是要嫁禍在我們這些南朝江湖人身上的吧?

  這個黑鍋,坦白說,我們可以背。”

  沈秋停了停,他看著那蒙古刀客,他說:

  “你們蒙古人,不是一向自稱草原英雄嗎?為何也做起這等偷雞摸狗的事了?說吧,老老實實的說出來。

  今晚殺的人夠多了,我不想再多殺一個。”

  沈秋話音一停,輕柔了些,但隨即又變的森冷起來:

  “但沈某也不在乎多殺一個。草原漢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金帳武士惡狠狠的看著耶律婉,但最終,在身前四個南朝人的質問下,他羞愧的低下頭,用蚊子一樣的聲音說:

  “我叫...飛鷹,大草原上展翅翱翔,來自漠北的飛鷹。

  你說得對,南朝人,殺女人,不是英雄所為,我拋棄了我的尊嚴卻只換來失敗,這失敗又玷污了我僅剩的誓言。

  南朝的江湖好漢,就此殺了我吧!

  我只求,你們能把我的腦袋送回金帳,告訴大汗,我飛鷹為誓言而死,死而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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