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江湖門派命名時,大都是以門派武藝來取名的。
就比如瀟湘劍門,使瀟湘劍術。
七絕門是因為張莫邪留下七種絕技,才號稱七絕;真武純陽宗練真武拳術和劍術,而涅槃寺則修佛門涅槃心法。
五行門其實也一樣,盡管門中弟子學的是魚腸功和暗殺術。
但五行門傳承絕技也不只是魅影步法,絕影七殺,還有很多其他武藝,而這門派內功魚腸功修到最高境界,也不叫魚腸功了。
叫五行真氣。
其攻如金,刺碎萬物。
其隱如木,悠遠自持。
其行如水,斬而不斷。
其動如火,爆裂兇狠。
其御如土,巍峨不動。
這套內功心決乃是五行門安身立命的資本,江湖一流,絕不比雪霽心法差,但可惜對天賦要求太高。
在五行門里,能把魚腸功修到這等境界的,也不過渺渺數人。
而現在除了門主之外,當代最出色的弟子,還叛變了。
沈蘭不但叛變了。
居然還以魔教妖女的身份,和正派中人混在一起。
最過分的是,她以身為餌,布下了針對赤練魔君的陷阱。
這個陰謀之前就被窺破了。
曲邪敢來,便是知曉了這煙雨樓肯定有埋伏,但若只有一名天榜中人,他也并不懼怕,還有把握擒住沈蘭,全身而退!
但預料錯誤的是,埋伏在此地的,不只是泰山莽夫黃無敵一人!
竟還有武林盟主任豪!
之前他們可沒有收到消息說,任豪也在蘇州的!
他不是已經在金陵五龍山莊結廬閉關快兩年了嗎?
現在兩個天榜,對兩個地榜,絕對實力的傾斜,讓這根本沒辦法打!
真是個致命的錯誤。
煙雨樓中,劍氣縱橫,整個奢華精致的樓宇被那紫光閃現的劍氣劃得支離破碎,曲邪一邊躲閃,一邊丟出暗器,與泰山莽夫對攻。
這等場面,武藝差些的人卷進去就是死。
所有人都在飛速撤退。
任豪也不阻攔,在長街兩側,大批正派人士已經殺將出來,和七絕門還有五行門人打成一團。
張楚也想退,但任豪的氣機一直鎖定著他。
只要一動,便是雷霆萬鈞的攻勢。
“唰”
曲邪也發現了任豪,赤練魔君當即有了決斷,也不和黃無敵糾纏,在順手甩出漫天寒芒,將煙雨樓打的千瘡百孔時。
便閃身竄向夜色中。
魅影步法被發揮到極致,十幾個真真假假的幻影掠向四面八方,又在下一瞬被太阿劍氣盡數攪碎。
但曲邪的真身,卻已經跳出了廢墟,正如飛鳥掠空,沖向長街邊緣。
任豪動了!
他腳下碎石崩潰開,就如閃電刺向曲邪,左手握成拳頭,兩儀神拳蓄勢待發,這一擊必是絕殺之勢。
“噌”
張楚也動了。
細長直刃刀出鞘,真氣付與刀身,長刀斜斬之間,便有星光閃耀,又有如怪物嘶吼的巨響。
刀氣破刃而出,就如獸群捕食,在長街上劃出數丈深的裂痕,磚石四濺,血光飛起。
那兇戾刀芒直撲任豪后心。
“嗯?”
武林盟主在空中急停,本來打向曲邪的拳頭,轉身砸在身后刀芒上。
“轟”
氣勁亂舞,自盟主身后,街上一層磚石被氣勁倒卷而起。
如狂風龍卷,轟碎刀氣同時,也將街邊水道炸開,更是將被削掉三分之一的煙雨樓,打的當街垮塌下來,就如小型地震一樣。
水流被這一拳卷動,就像突降大雨,將身后喊殺的戰場淋了個通透。
這一耽擱,曲邪已經竄出戰場。
只見一道紫光緊隨其后,黃無敵追過去了。
任豪停在原地,他回頭看了一眼,在砍出剛才那一刀之后,張楚就已經運起提縱,狡猾如狐,跑的無影無蹤了。
張嵐會逍遙游,張楚肯定也會的。
“倒是把張莫邪的貪狼刀術學的不錯。”
任豪搖了搖頭,隨口說了一句,便運起提縱,也朝著曲邪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在他身后,已被毀棄的長街之上,煙雨樓已成廢墟。
那是今夜之戰的源點,就如烈火燎原。
混亂已經從源點朝著四面八方擴散開來,最終會把蘇州都卷入其中。
落月琴臺中,沈秋就坐在臨湖小筑里,夜色將至,他手握搖光刀,正在閉目調息。
墨門中人已經來了消息,所有準備已經齊全,開戰就在這幾日里了。
下午時分,沈秋好說歹說,才讓蘇管事帶著最后一批仆從回去商坊街暫住,將琴臺清空。
這是有天榜中人要來干架。
一戰打完之后,琴臺還能不能在,都是個問題。
“嗖”
夜色將至,琴臺一片安靜,沈秋盤坐在小筑中,正是五感最敏銳的時候,遠處傳來的一聲震動,讓沈秋突然睜開眼睛。
他摩挲了一下手中搖光刀,手指在那倒映星光的寒刃上摩挲了一下,他說:
“今晚就靠你了,給力一點啊。”
搖光自然不會回應。
它就如高冷女神一般,不屑于回應期待。
但心里不愿意,身體還是非常老實,在劍玉壓制下,這把刀平靜異常,毫無兇性。
沈秋深吸了一口氣,運起魅影步法,體內雪霽真氣運行之間,讓他如無聲的貓兒一樣,輕巧的越過小筑窗戶,跳上屋頂。
不多時,便有從四面八方出現的黑衣人聚在臨湖小筑外圍。
他們的打扮,和瀟湘劍門中的七絕門人一模一樣,有的手握細長怪刃,有的帶著金屬爪刃,還有的手握短矛。
來者有7個人。
沈秋可以確信,在琴臺外圍巡游的七絕門人,數量絕對更可觀。
他們是為自己來的。
沈秋屏住呼吸,體內真氣運行變化,以魚腸功的方式讓真氣行走,讓沈秋隱匿更甚,就如融入黑夜一般。
臨湖小筑里亮著燭火,還有個人影在窗戶邊若隱若現。
七絕門人聚過來,一個為首的家伙提了提手中刀,一馬當先,丟出暗器,又破開房門,沖入其中。
但那被暗器射倒的,并非是沈秋,而是一個稻草人一樣的假人。
那假人被暗器打翻在地,其內墨家秘制的閃光粉被打破,刺眼的火光驟然亮起,讓躲閃不及的數人捂著眼睛快速后退。
“唰”
沈秋從屋檐上翻身而落,落地的瞬間,手中搖光寶刀飛起。
這沉重刀刃難以震動。
但雪霽真氣的沖擊,讓它依然在夜色中甩出三道刀影,距離沈秋最近的七絕門人剛轉過身,就被利刃劃過脖頸。
吹毛立斷!
大好頭顱飛了出去,那無頭尸體還未倒下,沈秋已提刀閃入眼前人群,秋風刀驟然使出,配合三分舍身決,就如奪魂鬼影。
只是剎那之間,便有兩人人伏誅。
血氣沖天,剩下的三人舉起武器就要刺來,但沈秋不管不顧,揮起寶刀一陣猛砍,幾乎毫無章法。
但效果非常棒。
不管是短矛,怪刀,還是拳套。
在搖光刀的鋒銳面前,無物不破!
交手瞬間,便被沈秋舞出的夜戰八方砍翻四個,精妙武藝根本來不及施展,就被切開身體。
最后一個轉身就跑,但沈秋扔下搖光,身形再快三分。
風雷聲動,帶著護指的手指,從背后刺穿那人頭顱。
連骨頭一起刺穿。
“砰”
腦后噴血的尸體仰面倒在地上。
沈秋甩了甩手,抓起身后插在地面的搖光刀,閃身竄出臨湖小筑。
這落月琴臺他很熟悉,而那些七絕門人也許做了偵查,但絕不會如他一樣熟悉此地。
這是自己的主場!
寒月之下,獵殺開始!
觀景小湖邊,三個七絕門人正在此地等候消息,在他們身后的假山上,一個人影悄無聲息的落在那里。TV手機端/
沈秋抓起腰間手斧,先瞄準了一下。
“嘩啦”
索命飛斧呼嘯飛出,這動靜讓七絕門人立刻散開。
到底是魔教中人,反應極快。
兩個散開向兩側的家伙甩手丟出暗器飛鏢,但假山上已經空無一人,他們左右巡視,卻不防沈秋從水下一躍而出。
三分舍身決!
“噗”
真氣暴動之間,搖光刀如匹練升騰,自那七絕門人胯下一路向上,這銳利寶兵毫無阻礙,將他軀體一分為二。
剩下兩人一左一右殺過來。
沈秋閃身一矮身體,翻滾一周,隨手一刀,逼開左側妖人,風鳴聲動,劍指抵在另一人大腿上,便是兩個血洞崩現。
那人身形一跨,躲閃不能,便只能看到搖光砍來。
他的眼睛,都被搖光刀身的北斗七星圖案照亮了,這把刀在月下舞起,真如帶起星影一般。
“啪”
無頭的尸體摔入水潭,沈秋將手中的腦袋朝著最后一人丟去,那人閃開,便拿出一物,向天空抓開。
“嗖”
煙火一樣的光沖入夜空,琴臺中的七絕門人便立刻沖向那亭臺方向。
“噗”
丟出煙火的七絕門人,下一瞬就轉身跳入水中,也不和沈秋糾纏,這家伙武藝高出他太多,一個人上只能是找死。
沈秋左右看了看,這處亭臺無處可躲,而眼前影影幢幢又有喊殺聲來。
既然躲不開,那便不躲了!
雪霽真氣在體內嘯出一聲長鳴,沈秋心臟跳動再快三分,眼中也有血絲乍現。
他拖著刀,腳尖擦地,崩碎腳下木板,在木屑橫飛中,朝著眼前賊人合身撲去。
六分舍身決!
沈秋的速度快了近一倍,體內真氣暴動就如汽油倒入引擎,為首一人想要閃開,卻被沈秋用肩膀撞在胸口。
巨力加身,整個人倒飛出去,摔倒在地。
“嘩啦”
拖著的搖光刀也隨沈秋雙手舞起。
不再是輕飄飄的秋風刀,而是殺氣更重,大開大合的歸燕刀術。
寒刃舞出一輪月弧,刀影紛飛間,一招秋燕回風颯颯而出,帶起漫天血光,就如陷陣之士,刀刃向敵,有死無生!
沈秋眼前賊人刺來短矛,還有鬼哭狼嚎的掌風自身側而起,他錯步左移,復爾上前,躲開那摧魂爪,迎著短矛揮起手中刀。
“砰”
眼前那人,連人帶矛,被砍成兩段。
鮮血濺在沈秋臉上,卻無法模糊他的眼睛,真氣在咆哮,在催促,在推動他!
殺啊!
“噗”
厚重刀背如戰斧般揮起,蠻橫砸斷眼前怪刃,將手臂一起砸斷,殘肢飛舞,血氣沖鼻。
破軍斧,屠虎!
“唰”
身后有暗器飛來,沈秋回身舉起左手,險之又險的扣住飛來飛鏢,又甩手加持真氣,刀光圓斬之間,暗器向外揮出。
“噗”
揮掌打開的賊人手掌被飛鏢刺穿,沈秋提著刀,左手也蜷起成爪,以一種一模一樣的摧魂爪,劈在那人胸口。
胸骨斷裂的聲音傳入耳中,一股浩蕩之氣也在殺紅了眼的沈秋心中蕩起。
魔教妖人,不過如此!
“死來!”
他握住搖光,在刀刃輕鳴之間,反身踩在地面,如掠食大鵬般跳入空中,又將寶刀舉向身后。
力劈華山。
武器碰撞間,最后一人額頭處多了一道血線,又被寶刀拍在胸口,便如破爛木偶一樣被砸飛出去。
“砰”
搖光抵在石板上,刀身雪白,不染一絲血氣,而拄著刀的沈秋身上已經沾滿了血。
在他眼前,又有幾個七絕門人沖過來。
“哈哈”
殺得興起的沈秋長笑一聲,伸手將肩膀上惡心的血肉撥開。
他一伸手,抓住眼前賊人射來的暗器,又甩手丟在地上,對他們舉起左手,勾了勾手指。
“來!”
這一聲如春雷綻放,在出口瞬間,沈秋便提刀前沖,真如莽夫一般。
殺氣沖斗,就如激怒野獸,讓七絕門人一陣騷動。
但這沈秋高吟千首精怪動,長嘯一聲天地開。
舍身撞入人群中,便又是一場刀劍起舞。
是他們入了這殺局,是他們為殺人而來,現在想走...
來不及了!
一刻鐘之后,沈秋提著刀,走出了落月琴臺內部的走廊。
在他身后地面,留下一個個血色腳印,他的氣息稍顯混亂,多次用了舍身決,雖然只是一觸即停。
但對經絡也有些小小壓力。
他身上還有幾道傷口。
那群魔教人,果然給武器涂了毒。
但沒關系,雪霽真氣正在快速運轉,溫養筋骨,祛除毒素,這些小傷小痛也不是什么問題。
只要再走幾個小周天,沈秋便又能持刀上陣。
只是,在他走出這木道回廊時,便看到在眼前湖邊,正有個消瘦人影站在那里。
月光之下,湖水粼粼。
沈秋能看到那人穿著不似中原人的衣物,看上去像是個半大孩子,比他要矮一個頭。
但在那人身后,卻斜背著一個長條木盒。
他似在特意等他。
“進去的人都死光了。”
沈秋停在走廊入口,他對那湖畔的人高喊道:
“你也是七絕門人嗎?”
那消瘦少年抬起頭。
沈秋借著月光看到,他有一雙藍色的眼睛。
而那少年的目光,則沒有停留在沈秋身上,而是落在了沈秋手中的搖光刀上。
他瞇了瞇眼睛,伸手握住身后木盒頂端,對沈秋露出了一抹堪稱羞澀的笑容,那笑容純粹而純真。
不帶一絲邪意。
“啪”
少年手中的木盒破碎開,在木屑飛舞間,一道妖異紅芒自沈秋眼前乍現。
它如一條紅色輕紗。
在現身的瞬間,就連天上月光,似乎也被這一縷光所吸納。
那紅芒如夜色中的燈,將少年周身三尺之地罩的猶如陰森鬼蜮。
少年將手中紅芒舉起,貼在額頭,復爾斜指向沈秋。
握住這把刀時,這清瘦少年的左眼,便從藍色變為了邪異血紅。
他用屬于變聲期男孩的沙啞聲音,輕聲說:
“卻邪,憂無命。”
“請沈秋,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