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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真人成傀儡,孔喧戲如花...

  司空山,大德殿內。

  三百余名各門派代表,個個腦袋上都好似頂著個巨大的問號。

  當然,也有部分人頂的是感嘆號。

  “身死當場、身死當場,說了兩次也沒見你死。卡點沒卡準,是吧。”

  范賢指著那‘非人老道’,一臉壞笑道:“如果不是被打斷,方才你在第一次說身死當場的時候,就已經兩眼一翻、氣絕身亡了。

  可惜,被打斷了。從而導致該說的臺詞沒說完,所以還不能死。

  讓我來猜猜,你原本臺詞,應當是‘還請諸位替老道報仇,司空山殘殺江湖同道,包藏禍心、意圖不軌。眾同道當群起而攻之,莫待其關門閉山,將爾等困于此處。’

  可對?”

  “呸,黃口小兒。”老道扭著脖子,張嘴怒罵:“憑空污人清白,老道我…”

  “廢話這么多,”范賢收回直伸的右手,背在身后:“你到底死不死?

  若不死,你先前所說之話,才是污我司空山之清白。

  你得給個說法,眾幫主、門主,可都看著聽著,人證物證俱在,休想抵賴。

  若死,那就足可證明,我方才所說,都是對的。

  不然,為何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等我幫你說完該說之話后,便…”

  范賢作了個歪頭、吐舌、翻白眼的動作,惹得各門派年輕女弟子,暗自發笑。

  “你!”

  “你什么你。”范賢搖了搖頭,一副看白癡的眼神,掃過那青丘阮氏身側立著的綠裙妹子。

  “奉勸一句,沒文化就不要學人出來碰瓷。”

  范賢招招手,熊玘立馬興沖沖地從隨侍弟子隊伍中蹦出來,小跑到他身邊。

  抬手扼住熊貨的喉部,范賢演示道:“免費教你一課,看好了。

  這個位置,名為咽喉。

  擊打此處的致命傷,分為兩種。

  一種是喉骨斷裂,往內陷,堵住氣管造成窒息死亡。

  另一種,同樣是喉骨斷裂,刺穿血管,造成大量出血;血液流進氣管內,造成窒息,或出血過多死亡。

  所謂一劍封喉亦然,真正死因莫不是這兩種。

  而這里,還有一樣重要器官,名為‘聲帶’。

  人之所以能說話,主要就是靠這個器官。

  聲帶被扼住,便很難產生共振,自然就不可能說出這許多話來。

  雖然,你的聲音聽上去嘶啞低沉,像極了被掐住咽喉所致。

  但是!”

  范賢手下微一用力,便聽熊貨‘呃’的一聲,面部開始漸漸漲紅,想咳又咳不出來、克制自己不去掙扎地拼命用鼻子吸氣。

  “看到了嗎?這才是被扼住喉部要害時,該有的反應。”

  范賢很具學術權威地指了指熊貨的鼻子,繼續道:

  “由于咽部氣管被扼制,人就只能用鼻子呼吸。因此,鼻翼起伏便會異常明顯。

  即便你天賦異于常人,被掐住也能說得了話,但絕不可能沒有鼻腔進氣聲。

  明白了嗎?”

  說罷,范賢當即松手,熊貨一半真實一半表演地呼呼喘起粗氣。

  左右前后,無論站著還是坐著的百幫代表,紛紛點頭,發出一陣“哦”這種代表‘學到了’的驚嘆聲。

  而那些原本是來搞事情的參與者們,則愣在原地,一個個的都有點情緒不連貫加摸不著頭腦。

  客座首席位置上,一位方正臉、古銅色肌膚、五官如刀刻斧鑿般的中年漢子,疑道:“如此說來,這位妙清真人…”

  “真人?”范賢背在身后的左手,打了個響指。

  別誤會,這可不是他事先又洗了個工具人什么的,純粹只是與孔喧、撒爾定好的暗號。

  “真人不露相。這句話,還真適合你這位妙清真人啊。”范賢大著膽子往前走了兩步,高聲道:“露相,非真人!”

  話音落時,千峰盡驀地放手,那非人老道登時往前一撲。

  此前口口聲聲要為老道討公道、打算圍攻千峰盡的參與者們,無一人上前去扶。

  但這老道卻在即將栽倒在地時,身形繃直像僵尸般直挺挺立了起來。其面上原本扭曲的表情也消失了,一臉麻木地站在原處。

  此前趁范賢吸引全場注意力的當兒,同步行動的孔喧與撒爾,各自帶領十幾名身穿染墨弟子服的后土閣陣徒,已來到范賢指定的三十多人身后。

  便在此時,特別行動隊齊齊出手,將包括綠裙妹子在內的三十多人扣住。

  殿內登時躁動起來。

  被突然用刀、劍抵住要害,或被兩人合力摁住的,多半都是各門派隨行弟子。少數幾個是坐在座位上的二幫主、三當家。

  “誒,做什么?”

  “放肆!你們什么意思?”

  “星君,何故啊這是?”

  洞明子星君此時已是心有明悟。

  此間算計,看來已被那太淵的徒兒,看破了!

  而熒惑星君則是一頭霧水,耿直地側身沖自家師兄問了句:“師兄,這是你安排的?”

  洞明子星君嘴角一陣抽搐,也不好怎么答,便一派深沉地清了清嗓子,眉眼帶笑地看向前方不遠處的范樂天。

  “稍安勿燥!”

  范賢拱手轉了一圈,算是向前后左右各位未參與謀算司空山的百幫代表,賠了一禮。

  “我師叔方才說了,這老道不是人。相信諸位英俊不凡的掌門、美艷無雙的女俠,還沒忘吧?”

  范賢抬起左手,勾勾手指,孔喧與兩名陣徒,無視一臉怒氣的青丘阮氏女當家,押著那綠裙妹子,送到范賢手指示意的左前方五米處。

  保持安全距離。

  “我改主意了。”

  范賢眨眨眼,打量了那綠裙妹子一眼,道:“要不是你們做事太過不人道,我也不至于直接把你揪到臺面上。”

  “不知你在胡言亂語什么,放開我。”身材高挑的綠裙妹子,一臉無辜地向那青丘阮氏女當家哀求道:“師父,師父救我。”

  那阮氏女當家噌一下站起身,指著范賢罵道:“豈有此理,當我青丘阮氏好欺負么?”

  “誒,這位家主,先勿動氣。”范賢笑道:“且看。”

  范賢手指一指,那面無表情的老道,突然嘴角上咧、狀若瘋癲地沖那綠裙妹子撲過去,并將此女緊緊抱住。

  近處諸多人面部表情,非常的精彩。

  “啊,放開,放開我。放開師父,啊!”

  綠裙女尖叫起來,但瘋癲老道就是死死將她抱住,最詭異的是,這老道居然沒發出一丁點聲音。

  此處就該配點兒騷浪賤的笑聲,如此反常就顯得更為詭異了。

  有人竊聲議論道:“咳,大庭廣眾的,何以作出這般不堪之事。還修道之人,嘖嘖…”

  阮氏女當家不明所以,極為不滿地抿了抿嘴角,又不好看著自家愛徒被這般輕薄,怒地拍碎一側茶案。

  “這位家主,你且看清楚,這究竟是否你家弟子。”范賢正色道:“若是,那晚輩就要問一句,可知自家弟子做了何事?”

  聞聽此言,那阮氏女當家面色不由一凜。

  說來也怪。

  自姑蘇啟程,這一路上,錦兒就一直寡言少語,與平日里的活潑判若兩人。她這個做師父的,只當是愛徒偶感風寒、精神不濟所致。

  但此時想來,錦兒不僅話少了,連以往愛吃的辛辣之物都不沾。

  越想越亂,阮氏女當家狐疑地看著那正被輕薄的愛徒,問道:“錦兒,十歲生辰那日,為師送了何物給你。”

  那綠裙妹子扭來扭去、欲掙脫老道的束縛,卻是半個字答不上來。

  “嗯?”阮氏女當家眉頭一挑,噌一聲,劍尖直指綠裙女,喝道:“說,你到底是誰?我錦兒在何處?!”

  范賢高聲道:“多謝師兄、師姐,可以了。”

  話音落,那瘋癲老道當即松手,復歸面無表情狀,直挺挺站在那。

  大德殿高門之外,兩道人影掠飛而來。

  便是精通‘人遁’的姚氏雙生兄妹。

  殿內不少人嘖嘖稱奇,雖然大多都沒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兩名陣徒一左一右摁著綠裙妹子,范賢對姚氏兄妹微微點頭示意,繼而轉身道:“如何,是讓我們動手呢,還是你自己來?”

  綠裙女此時也不再故作委屈狀了,雙眼帶箭般地恨恨盯著范賢。

  千峰盡收起那柄通體湛青、如玉似冰般的長劍,向前走了兩步。此前本欲圍攻他的那十幾人,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兩步。

  有感身后似有一股精神力始終‘凝視’著自己,千峰盡微微扭頭,用余光掃了一眼。

  正是先前曾出一劍的枯山墨臨素。

  千峰盡淡然一笑,并未多理會,繼續向前走去。

  “將真人制成傀儡,好陰毒的手段!”

  姚雲,姚氏兄妹中的哥哥,一言出、全場驚。

  除了個別極度愚笨之人,未想明白以外,大部分人都將目光集中在那面無表情、雙眼失神的老道身上。

  ——虛懷谷妙清真人,此時已是活死人一個。

  范賢現在還不知道,那個傀儡師用了什么法子,將一個活人煉化到徹底喪失自我、完全受控、與傀儡沒有任何區別的程度。

  之前,他打的手勢,便是讓千師叔以‘徒手撕人’的戲碼,將現場氣氛推向頂點。如此,特別行動隊就可趁亂將部分‘參與者’控制起來。

  而他,原本打算將那綠裙妹子暗戳戳弄到一邊,洗個腦,然后順著網線將那傀儡師揪出來。

  但千師叔并未按他給的暗號行事,這只能有一種原因,被他判斷為‘非人’的傀儡,出了問題。

  果不其然。

  當他甘冒此生最大的險、勇敢地站出來之時,便看到千師叔趁他現身的空檔,快速給出兩個手勢暗語。

井宿、六會  前指雙生,后指真假。

  意思很明顯,這即是真人又是傀儡。

  而之所以在這大殿之上、當著兩位星君的面,夸夸其談、大講特講了一番‘聲帶發聲原理’,并非范賢吃飽了撐的。

  別的參與者不好說,但負責與傀儡唱雙簧的綠裙女,與傀儡師有直接關聯的概率高達九成七。

  不過,這也是范賢的推測。因此,他買了個雙保險。

  讓呂文乙傳信給千師叔之后,速去地宮請姚氏兄妹全力反搜,控制傀儡的精神力念線來自何處。

  所以,方才那場浮夸的表演,都是為了爭取時間。

  驚、懼、疑此時大德殿內的情緒波動,大致是這三種。

  不明所以的門派代表們,紛紛露出即驚又懼的神情。

  而那些本就是奔著搞事情來的參與者們,除了驚懼之外,更多的是疑惑。

  顯然,他們并不知道‘非人老道’被制成傀儡一事。

  這一點,無需范賢以共情去感知。

  且看那圍著千師叔的十幾人,以及被特別行動隊成員摁住的三十多人,此時互相張望、眼中充滿迷茫的表情,便一目了然。

  “庫依氏!”

  客座首席位置上,那個方正臉的中年壯漢猛地站起身。龐大的身軀,登時便震住了不少竊竊低語的門派代表。

  他指著自己對面的一位白胡須長者,狐疑道:“此事,可是你們所為?!”

  那白胡須長者,眉眼輪廓一看便與中原人有極大不同;

  其頭上頂著以白布條纏繞而成、名為‘戴斯達爾’的帽子,穿著似裙非袍的白衫,又有一條潔白披巾自一側右腋下穿過、搭在左肩上,腳蹬一雙令賢眼一亮的軟皮短靴。

  潮,是真的潮。

  “血口噴人!”

  長者身后,一濃眉大眼高鼻梁、戴著頂阿凡提同款帽子的精神小伙,指著那中年男人:“嶗觀海,你!”

  白胡須長者出聲阻道:“法依則。”

  “阿訇。”

  “好了。”長者道:“奇門兩位星君在此,是非如何,自有說法。”

  精神小伙撇撇嘴,兩眼冒火地瞪了那中年男人一眼,頗為不甘地放下抬起的手。

  那身材極為壯實的中年男人,目帶嫌惡地對面幾位番邦來客,話語中夾槍帶棒道:“誰不知道傀儡師是你們玄修九支之一。

  能混進司空山,想必修為不低。有這般能耐,又如此歹毒的,會是什么人,不用嶗某明說了吧。”

  “呵呵”

  一聲蒼老的低笑,便見嶗觀海魁梧的身軀驀地一怔。隨后,嶗觀海右臂僵硬而緩慢地抬起,作攥拳狀的五指僵硬而緩慢地伸直。

  ‘啪’一記耳光響起。

  “嶗副旗!”

  壯漢身后三名男女,立時亮出兵器。同一時間,白胡須長者身后的精神小伙與一個戴頭巾、面紗的女子,當即抬手掐指。

  罡氣、念力,剎那迸發。

  兩道身影倏然而至。

  一者,自嶗觀海隨行三弟子身前掠過之時,手速極快地將三把兵刃格擋于出招之時;

  一者,雙掌輕抖、掃出一股風旋,將那兩名玄修的念力,于半道攝住,歸入風旋之中,原地消解。

  待這二人身形站定,眾人方才認出,乃是洞明子星君身旁的兩名弟子。

  前者身形清削、面容清冷;后者身姿挺拔、英武不俗。

  “庫依長老,嶗副旗,”洞明子星君邁步走來,道:“二位還請稍安,切莫因此事起爭執。”

  臺階給了,自然要下。

  白胡子庫依長老,笑容可掬地沖洞明子星君點點頭,解開念力控制;

  壯漢嶗觀海僵硬的身子猛一松懈,眼神兇狠地瞪視著庫依長老。

  “樂天啊。”

  “弟子在。”

  洞明子輕聲喚,范賢輕聲應,師伯侄二人隔著幾十顆頂著問號、嘆號的腦袋,對視一眼。

  收、到。

  范賢了解地點點頭,打個響指沖孔喧示了個意。

  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人士。

  “這位姑娘,當真是想讓我們動手?若是碰到不該碰之處,可別怪我事先沒好言提醒。

  唉,也不知道你在堅持什么。莫不是長的奇丑無比,真容令人不忍目睹?”

  陰陽大師一出嘴,便知有沒有。

  輕描淡寫兩句話,那綠裙女憤恨無比的狠毒目光,立馬就從范賢身上轉移到了孔喧身上。

  “哦,我明白了。

  看來,姑娘本就是不要面皮之人,生來便喜歡被人上下其手。”

  孔喧的目光停留在綠裙女脖子以下、腹部以上的位置,搖頭道:

  “嘖,就…這?”

  “你!”綠裙女被瞬間點炸,原本平坦的胸口,此時起伏不平。

  她拼命掙扎著,想要脫離兩名陣徒的控制。奈何,雙臂被死死拽住,摁在背后。

  由于動作太過猛烈,一聲脆響,便見綠裙女面上一陣扭曲,痛苦之意,溢于言表。

  胳膊被她自己給掙脫臼了。

  挽雙髻的發型,也隨著猛烈搖晃而散落。

  一抹微光一閃而過,范賢很敏銳地捕捉到了。

  天下易容術,無非那幾種。要堪破,并非難事。

  范賢當即曲起一指,暗中彈出一道罡氣。

  綠裙女耳后風池穴被擊中,銀針游穴,那張還算清秀的面容,竟怪異地凹凸浮動、不受控地扭變起來。

  原本形狀不錯的鼻子,像整容手術失敗了似地,癟塌下去;剛才還是略尖的下巴,兩側竟是彈出贅肉;豐滿的蘋果肌像泄了氣的球,很快凹陷…

  不多時,一張‘絕世容顏’,出現在眾人眼前。

  “噗!”

  不少門派代表,甭管男的女的,紛紛覺得方才吃下的茶水瓜果,正往上涌。

  一臉酸爽的范賢:如花,是你嗎?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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