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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神定境,悟道

  “神定之境?”

  范賢于心底疑惑問道:“何謂,神定境?”

  “稟主上!”譚木匠輕聲道:“神定是以真元凝成,比氣海更為純粹。

  真元之力,也可說是自身借天地造化之力。乃是修行之人,蛻去凡人之軀,問鼎天人合一境的根本。”

  這怎么,說的跟修仙似的?

  自己練的鴻蒙太古真元,也是這種‘我欲求仙’的功法?

  七爺教的時候,只說這是攻防兼備的一門運氣法,并未有這般玄乎。

  老譚為人憨厚,肯定不會胡扯。所以,大概率是七爺在傳授之時,并未言明。

  或者說,以他現在的修為,還遠不足以去感悟這門功法的深層奧義。七爺當然沒必要對只有普通小學生水平的他,闡述博士生課程內容。

  電念電閃之間,范賢腦海中快速劃過以上疑惑與分析。

  “神定凝成,蛻氣海,斬墟。步入宗師境,便可以精神力勾連神藏,傳音入密。”譚木匠繼續道:“主上此時,便是以傳音入密之法,與屬下對話。”

  傳音入密。以范賢的理解,這相當于超聲波定向裝置。

  自己并沒有練過這類功法,為何?

  “但主上氣海完好,并沒有蛻去。而且,屬下也來沒有聽說過,江湖中有哪位前輩高人,是從二品直接破品至宗師境的。”

  跳級,可以理解。直接從初中跳大學…

  范賢不認為自己會是那種億中無一的怪物。

  “屬下小時候,聽師尊說過一個故事。

  曾有一名西域行者,在破出一品邁入宗師境之時,不知出了什么岔,卡在悟境中足足沉溺了三十九年。

  之后,那行者將這種情形,稱作為神定境。

  不過,屬下也不知道這故事真假。”

  面癱譚木匠,這輩子話最多的一天。

  范賢就不太好了。

  “三十九年?!”

  就、又!

  被小概率了…

  問題是,坐定別說三十九年,就是三天,師父太淵長老怕是要跳腳。然后合一閣之力,漫山遍野找自己那個莫名其妙失了蹤的寶貝徒兒。

  想想就令人頭禿。

  “譚叔,麻煩去那邊觀望一眼。若椒圖閣的匠人被襲,還請暗中出手,護他們周全。”

  “主上…”

  “無需擔心。我此時能感知到周遭情形,亦可感受到方圓十里以內所有罡氣波動。況且,還有唐嬸在此。拜托了!”

  “是!”

  譚木匠不再多言,與唐嬸點頭示了個意,默然轉身,躍入密林。

  玄字影衛唐嬸,最擅探查,但論起戰法自然也不虛老譚半分。只不過,各有各專長,自有自妙用。

  遠處那座矮山上,二十一人被困,殺陣已啟,罡氣催發了一波又一波。

  其中,最高修為者也不過是正三品中等意思。

  能否出陣?以范賢對自己所布陣法的了解,兇多吉少。

  而那矮山底下,又有十余人自別處繞行過去,最高修為者從二品,大多是些四、五品。

  不過,這幫家伙殺氣騰騰,大有來者不善的意思。公造大叔這幫匠人雖都有修為在身,但恐怕不是對手。

  關鍵是,附近似還有異動。但距離頗遠,在十里之外,范賢無法清楚感知到具體數量與來人修為。

  對了!

  “譚叔,若可留手便留手。若不行,留兩個活口。”

  正悄無聲息穿行于叢林之中的譚木匠,心頭一驚,但很快便回道:“是!”

  緊急事務,安排妥當,范賢心神略略放松。

  不過,仍還是有些焦慮。

  范賢并未強行讓自己靜下來,而是細細體會著自身的這份不安與迷茫。

  前生后世兩輩子,他所有的努力與奮斗,都獲得了相應的回報。

  挫折、困境,根本不存在的。

  因為,所有曾經面對過的難題,他都能通過后天的努力,一路碾壓過去。

  如果人生是一款游戲,那他就是典型的爆肝玩家。

  前世拼命學習、賺錢、賺名聲;這輩子玩命積累、存貨、攢底牌。

  所以,此時這般所遇,就好像是在他堅信不疑的人生大道上,突然的一記暴擊。

  毫無經驗、沒有準備,束手無策、無從應對。

  如何面對逆境,這是范賢此時所要感悟的。

  他知道,今后人生中,也許還會出現更多這樣的關礙。

  那么,不妨借此打磨自己的心性。

  借一句玄乎的話,萬事萬物總有法。

  他此時這般情形,無論是三十九年、還是三十九天,抑或者三十九個時辰…總有盡時。

  但通過面對全不在自己預估之內、且超出自身能力范疇之事,所能修得的心境,卻是彌足珍貴的。

  范賢回憶起自己剛能跑能跳、第一次照著娘親比劃的樣子,扎馬步時的感受;

  又想起,用筷子挑揀各種豆子,一開始笨拙到后來手速飛快的過程;

  還想起,第一次握刀、第一次凝成罡氣之刃、第一次以氣刃劈開堅石,第一次…

  武者所修,無非兵刃、拳腳,倚仗的都是比普通人更為強壯的身體、更為迅疾的速度、更為敏捷的反應。

  但現在,范賢突然發現,這一切,其實都建立在自身想做之事、欲達之境。

  在修為慢慢增漲的過程中,修行者會隨著自身的變化,而改變想與欲。

  但當到達一定程度后,想與欲,便會定型。

  而這,就是修行者的道。

  而這條‘道’,就是修行者能繼續前行的根本。

  那,自己的道,是什么呢?

  范賢似乎隱隱感受到了一絲,微乎其微但令他心頭豁然開朗的,道。

  極速,非我所欲;極剛,非我所長;極強,非我所愿。

  速可因力而破、剛可被柔化之、強,再強能強過天地么?

  人性,才是這世間最為復雜多變,又不被天地所控的。

  武之巔,或許真可以求得生長;修之盡,也許真能做到呼風喚雨。

  但又如何。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

  若他可以,便要去尋那遁去的一。

  原來,心中之道,早已成形。

  只是,在此之前,他從未如此仔細地感受,那早就埋于識海深處的‘道’之種。

  盤坐于地、雙目緊閉的范賢,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緩緩睜開眼。

  頭頂,夜空。

  星河璀璨,蜿蜒如龍。

  “主上!”

  “嗯,唐嬸。”

  就近調遣二十余名陣徒,護送椒圖閣匠人回山門。

  見天黑了還沒回山門就趕到這處找范賢、打算刷他的臉再去星滿樓搓一頓的酒池峰四杰,被范賢安排去抬傷員。

  又讓熊玘帶著自己的隨身令牌,先行一步,速從不動峰抽調兩隊陣徒,前來援手。

  并不是此時就要開打,而是防患于未然。

  被困殺陣的二十一人,毫無懸念地無一生還。

  對此,范賢沒有半分憐憫,更別說愧疚了。

  要不是譚叔出手,涼的就是椒圖閣匠人。

  被譚叔隔空擊中穴位昏過去的,十二人;另有從山腰繞行,被困在迷陣中不敢妄動的三十多人。

  來者何人?

  四字概括之:烏合之眾。

  川州五門八幫,共十三家武宗、玄門,派來前往司空山‘拜會’的代表。

  青城派、鐵劍門、天玄一品堂、金烏幫、紫竹莊、飛鷹峪、振威鏢局、飛虎寨,雖稱不上頂級門派,也都是在江湖上叫得響名號的。

  又有金刀劉家莊、傲仙山、川西布氏、川東十字鏢局、川中巴氏,這五個川州世家。

  說出來,都是上得了臺面的,卻偷偷摸摸不走正道,偏向深山行。

  存何居心?

  范賢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天、玄二影衛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手段。

  因此,未作避諱,范賢在安排完一應事宜后,直接在五山山腳大溪旁、臨時搭建用來給工匠與陣徒小憩的木屋內,大秀了一把。

  這也是他重生十八年以來,唯一一次這么大規模的集體催眠。

  也不知是天才瘋子大師兄親手所制的銀懷表,為他增加了‘霸服’,還是自身品級突破、精神力又再漲了一截,所帶來的意外收獲。

  總之,手感絲滑、一順到底。

  木屋內,十二個男女,均一臉木訥、瞳孔渙散地直視著前方。

  范賢問一句,被指派回答之人便應一句。

  各自門內架構、祖宗十八代,此行為何有路不走要翻山,回答的那叫一個具體仔細。

  簡直可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守在門旁的譚叔與唐嬸,頻頻對視,雖心中甚為好奇,卻也未動半分入內直視主上所為的念頭。

  當真是,太神奇了!

  都是一品修為,他們二人竟是絲毫沒有感應到主上動用罡氣,或是催動了何種功法。

  只聽得輕微的腳步聲、響指聲,隨后,便聽到主上指揮這些人挨個站好。

  他們二人見證了自家主上從小到大的修行全程,他扎的第一個馬步、揮出的第一刀,他凝成氣海、入品,他第一次破品成功…

  所以,絕對沒有懷疑自家主上修了什么魔功邪術的想法。

  反倒是因為過于驚嘆,生出了‘我家主上通神鬼之術’的念頭。

  事出有異必為妖。

  這種最直接的心理反應,落到自己頭上,便會下意識地將那所謂的‘妖’,神格化。

  屋內。

  范賢擰眉抱臂深思。

  這些人死了也就死了,毫無價值,但留下來的話,還能發揮些作用。

  范賢迅速在腦海中演算這一十二人的生殺去留。

  若殺之,劇情走向會如何改動;若留之,如何順沿他們的原腳本,暗中干預。

  精算細微,整理出三條主故事線、十二種有可能出現的分岔;以及若于過程中再生突變,這十二個工具人該怎么調配安排。

  快速有效地梳清理順之后,又忙活了一陣。

  埋下多不勝數、互相交纏的深度心理暗示,熄去燈火,范賢退出屋外。

  正此時,熊玘與兩隊陣徒,匆匆趕至溪邊。

  令一隊陣徒去將被困在迷陣中的三十多人,經由秘道制伏,速送去不動峰底下翻修過的新地宮。

  熊玘則帶著另一隊陣徒,將屋內昏睡一地的十二名男女,扛回到先前被譚叔擒獲的矮山腳下。

  借著夜色的掩護,一切正在快速且悄無聲息地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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