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山,問天峰。
積重三百余年、風吹不散的深灰云幕之上,悶聲大作。
熾白光亮,此消彼漲,斑駁如樹杈,又好似將夜空如布帛般撕裂開來。
黑暗之中,仿佛有看不見的神祇,手握電鞭、警告愚昧的凡人。
颶風,以席卷萬里之勢,自連綿山脈望不到的盡頭處,暴襲而來。
咵嚓,轟!
一道紫雷,自高空落下,轟開那如有妖魔盤琚般、渺渺無盡的黑暗異象。
莽、古!
低沉、厚重之聲,自云霧異象底下響起。好似有那飛天的亢龍,被囚于此,發出的陣陣咆哮怒吼。
莽、古!
這威嚴而又憤怒的聲音,自九霄傳至九峰之外。
巋然峰,梧宮。
一位白發披散、白須長垂的白袍老者,盤腿坐于榻上。
聽到這般響動,他緩緩睜開雙眼,望向遠空天際不斷落下的道道紫雷。
老者微微擰眉,掐指推算。
許久后,老者自榻上起身,赤足走到行室外。
雷電之光,照在他那張蒼老得好似經歷了數不清的歲月、卻又沒有絲毫暮氣的面容上。
“劫起劫落,終還是,不甘心啊…”
宗、宗師?!
落星鎮四山山腳、汲氏祠堂內,范賢驚愕于自己聽到的。
“怎么、怎么會?”
三百多年前,武者全盛時期,道一句‘二品不如狗,一品滿地走’都不為過。
彼時,玄門還未成氣候,奇門遁甲式微百余年,只漸漸有氣運回轉之勢。唯獨武者這一修行序列,大行其道。修煉者眾,有成者比比皆是,出類拔萃之大能,亦不在少數。
但,天下大亂,各大門派互相傾軋,流血事件如家常便飯,山門盡毀亦不是什么新鮮事。
如此亂象,持續了將近二十余年。
不知何時開始,江湖各大門派,漸漸平靜下來。似有一股看不見的強悍力量,將一盤散沙似的武者,收束歸攏。
再之后,便是太祖炎天宗崛起,鏖戰一十六年,天下武者、修士死傷無算;大盛天朝開國三大戰役,宗師、大宗師、一品大能,殞落殆盡。
武道數千年積蘊,毀去、斷承,何止一二。
修養不過三百余年,巔峰不復、榮光難現。
老師方墨儒說過,這與傳承斷代有關,亦與天地間的秩序有著玄而又玄的關聯。
上一個大能迸發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下一次人才井噴時代,似乎還很遙遠。
如今天下,小門小派若有幾個二品坐鎮,便已是幸事。大宗大門一、二品大能,不說多么稀罕,那也是輕易不亮相的底牌。
當世被世人所知的,僅有槍道宗師騰沖、枯山劍圣墨歸塵、南海飄渺峰那位不老女神、萬劍宗宗主顧千山、劍閣之主段神庭,以及塞外霜神宮傅寶寶,這六位武道宗師。
玄門修士達宗師境者,號稱也有六位,但其真實性還有等考量。
至于司空山,卻是從未聽說出現過奇門宗師。
宗師與大宗師,份屬同一境界,但也存在較大不同。
此為另話。
眼下,為刺殺一國皇子,森羅殿便不惜成本地派出了五名二品、一名從一品。
這也則罷了,居然…
宗師親臨!
莫說小小落星鎮,便是一座守軍充足的大城,也只有躺下等著被蕩平的命運。
“不對。”
范賢雙眼一虛。
錯了,他錯了。
對方要殺的,不僅僅是一個小小的獻王。
落星鎮三大宗祠、各處重要通常、兩座橫架連通的大橋,火藥、起爆大陣…
點、線、面,所有細節都考慮到了。
百名炮灰殺手為引,啟動裝置,進行大范圍打擊;主力刺客,逐個擊破。
之所以派出這種量級的戰力,一方面是針對獻王身旁護衛隊的總體實力;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品級不高的武者,很難不被大爆炸所卷席。
要在全圖打擊下存活下來,并確保完成刺殺任務,只有上三品,不,只有一、二品,能做到。
可是,為什么會把對方最后的絕殺底牌——宗師,給引出來了呢?
這總不可能是因為…
他的意外介入?
不應該。
死了三個負責發送信號的第一梯隊,一批替補被團滅,但這并不會影響大局。
站在對方的角度來看待問題,就算前兩個環節都掉了鏈子,大爆炸最終還是會在祭祖儀禮結束后被觸發。
總不至于,連他現在正在拆除延遲裝置的動作,對方也預判到了?
可預判歸預判,對方是如何精準得知,三座祠堂處集中大爆一波清的關鍵環節,正在被破壞的呢?
自伏氏宗祠開始到現在,前后不到半個時辰,遇上他的炮灰殺手已涼,沒遇上的也不可能知道他這個異數制造混亂的目的。
難道,宗師還自帶雷達功能?!
來不及想太多,這些念頭如閃電般竄過腦海,范賢目光一凜,“走!”
制造不足以導致恐慌的適度小混亂、拆除延遲引爆裝置,在幾條可行性方案中選出來的最佳良策、費盡心機地破局,在絕對碾壓的武力面前,不過是蒼白無力的笑話。
操作再騷,也秀不死王者。
人間真實。
月色下,三道人影出了已然撤去一空的汲氏宗祠,穿梭于坊鎮邊緣。
“主上,”天字男影衛疑道:“要去何處?”
“跟著便是。”
范賢頭也不回地在前方縱躍,他不能丟下此時極有可能還在雷氏宗祠里‘拆彈’的鄺云烈和那個什么大江。
到了三山山腳,沿著山脈線,往一山摸過去;跨溪流,再去二山山腳下的伏氏宗祠看一眼。
雖然那狠辣郡主曾經想切他的…算了,幾個月前的陳年往事,不去計較。總之,澹臺鳳羽和她那男女傻傻分不清的師兄伏源,不能因他的安排而死。
是人就會有愧疚感,他也不例外。況且,本就是往司空山方向撤離,橫豎也不算繞太遠的路。
確如范賢所想,從未接觸過機關之道的鄺云烈、被體型拖累導致手腳不夠靈活的呼延大江,滿頭大汗剛剛完成最后的拆彈工作。
“鄺云烈,速去乾坤挪移大陣陣碑處,通知守門弟子,宗師來襲!”
“什、什么?!!”鄺云烈望向高墻之上的那個神秘人,驚愕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不用懷疑你聽到的,快去。”
沒時間多作任何解說,丟下這句話,范賢轉身便消失了身形。
呼延大江拍著后腦勺,一臉茫然道:“老鄺,那誰啊?”
鄺云烈迅速冷靜下來,搖了搖頭,面色登時凝重幾分,“呼延,你去陣碑處,與不動峰守衛門人,報告此事。讓他們速傳信進山。”
“你不會真信了吧?”
“去!”鄺云烈擰眉怒道:“這祠堂里埋著的火藥,作不了假。是不是真有宗師來攻,師長前輩們自有定奪。”
“也對。那,你呢?”
“我去坊鎮里通知師兄師姐,得把鎮民們疏散去陣碑那兒。”
“好。”
呼延大江絲毫不含糊,轉身蹬墻出院。鄺云烈也立馬從院內躥出,往坊鎮方向疾行而去。
與此同時,登云閣前。
兩道身影落下。
戴灰色半面甲的男人,大氅輕拂,正在燃燒的火堆登時熄去。
露出其中已被燒得七七八八的焦尸。
“一群廢物,枉我調教那么久,還教了他們輪轉功法。就只有殺些雜碎的本事,浪費銀子。”
背著把巨大怪異兵器的男人,連罵人時,聲音都透著一股懶意。
戴灰色半面甲的男人,雙眼微垂掃視了一圈,語氣冰冷道:“你有調教過嗎?”
“嘿,嘿嘿別這么說嘛。好歹這陷沙陣是我創的吧。”
“陣名不祥,一盤散沙。”
“誒,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會說話了,怪不得秦娘不愛搭理你。也就是我,換別人誰受得了你。”
“別廢話了,走吧。”
“哈,哈哈你看你這人,說都說不得了。這么愛生氣,若修玄門氣法,你可能早就超過老大了…”
黑暗中,一抹微弱的銀灰光線,陡然亮起。
“誒,別別,我閉嘴還不行嘛。”
選擇了一條避開鎮民人潮的最短路線,范賢與天、玄二衛,風馳電摯般來到伏氏宗祠。
見到去而復返的‘那位前輩’,澹臺鳳羽立即邀功似地向范賢展示了自己的成果。
在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能在不觸動機關的情況下拆除裝置,不得不說,這女人還挺能干的。
只不過,連求表揚都這般傲驕,性格還真是單一啊。
“伏源,”范賢直呼其名道:“布局計算落星鎮之人,乃是宗師。你可有與星君的聯絡手段?”
“宗師?”伏源雙眼瞪大,同樣被這驚人的消息給震到了,“這、這怎么可能!”
范賢僅露于外掛雙眼,直直盯著伏源,“是真是假,片刻后你便知曉。若有辦法,就速速去通知星君。否然,落星鎮,在、劫、難、逃。”
“有!”不等自家師兄回應,澹臺鳳羽忙道:“乾坤挪移大陣內,有暗道可通往不動峰。另有機關,可于危時向山內傳信。”
“速去。”
“前輩,你、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我另有要事,快去。”
澹臺鳳羽兩道英颯劍眉,微微倒擰,遲疑了僅一個呼吸,深深看了范賢一眼,果斷轉身飄出祠堂。
伏源向范賢拱手一禮,道:“雖不知你是何人,但,多謝了!”
確定這二人已然離開后,范賢和天、玄二衛,悄無聲息地出院、遁入夜色之中。
方案是,繞過乾坤挪移大陣,往右側的無名山山腰摸進不動峰。
過不多時,大陣所在的那座巨型迷宮,映入眼簾。
迷宮兩側的山谷密林中,有三閣派出的門人弟子,蟄伏守衛。
大多修為不高,五品上下。
不過,應對普通殺手或企圖混進司空山內,偷學奇門遁甲之術的屑小,卻是足夠了。
三人悄無聲息,于黑暗中前行片刻,遠離大陣迷宮所在,來到右側無名山山腳處。
“無需動手,我有迷藥。”范賢提醒了一句,免得兩位為護他安全返回山內,誤傷他人。
男影衛仍是一臉僵硬、毫無表情,面容普通很是柔善的女影衛則微微一笑,道:“主上的手段,我等也略知一些。”
“咳!”
正從腰袋里掏迷藥粉的范賢,險些被嗆到。
這么說,自己在京都的所作所為,果然是被窺見了啊。
手捻藥粉,正欲驅身入林,氣海突然翻騰起來,氣機瘋狂旋動。
范賢全身所有的感知自行調動,識海中似有一根針在撥動他的大腦神經,渾身好似過電一般,驀地一顫。
宗師威壓!
極其刺耳、好似要將耳膜震破的悶鳴聲中,落星鎮通往司空山的那條主大道前,一道光亮閃過。
整座‘品’字狀落星鎮,正當中被豎剖,大地震動著,現出一道不知有多深的劈痕。
登時,數不清的房屋向前后左右崩塌、碎成石礫,轟聲不絕于耳。
三人所在處地勢頗高,可觀坊鎮一角。見此情形,便是早有心理準備的范賢,大腦也空白了一霎。
“什么人?”
一聲斥,七、八個身影,紛紛自山林各處躥出。
都是身著司空山弟子服的守衛,當他們看到身著普通鎮民粗布衣、看上去一臉樸實相的天、玄二衛,便自覺認為這二人是落星鎮鎮民。
“大叔、大嬸,別在這兒待著。”其中一年輕弟子道:“小九,帶他們去秘道。”
一個面上稚氣未脫、看上去約摸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應道:“是,師兄。”
“誒?”年輕弟子狐疑地看著雖然抹下了面罩、但一身夜行衣卻很是可疑的范賢,“你…”
不遠處,坊鎮內再次傳來巨響,地面又震顫了一下。
相隔有一段距離,都能感受到如此震動,很難想象坊鎮內會是什么樣的情形。
“小九,快去。”年輕弟子雙眉緊擰,大喊道:“重明閣守衛,跟我走!”
“是!”眾人齊聲應喝。
林間又躥出十幾個門人,均微微喘著氣,一臉緊張地望向坊鎮內。
這二十來人,頭也不回地往坊鎮方向狂奔。
“你們跟我來,快點啊。”
那少年面露急色地催促道。
突然!
幾聲極為緊湊的聲音響起。
只見。
黑暗中,有光微微亮起。
以范賢為中心、直徑兩米、高三米有余,一座虛形大鐘,擋下自四面八方射來的暗器。
這虛形大鐘光芒不盛,盈盈若無,卻又凝虛為實,非常清淅。
黑如淵的密林中,跳出幾道身影,卻不再是司空山門人弟子。
一行七人,奇裝異服,高矮胖瘦、男女老少,皆有。
“大玄鐘?!這破地方竟有玄門高手,幾品?”
一個像極了閹宦之人的尖銳聲音戲謔道。
少年小九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怔住,范賢默不作聲將他護在身后,之前有些混亂的思緒,此時漸漸清淅起來。
“譚叔,看來他們一早就埋伏在這處了。”
面部表情欠奉的大叔暗暗點了點頭,手托于腹,掌心現出外部那虛形黃鐘的微縮版。
開糕餅鋪的玄字影衛、唐嬸,透過半透明鐘壁看向前方不遠處的七人,道:“此前未曾感應到這些人所在,這七人中有陣師。”
玄門九支——陣師。
論拿來主義,沒有任何一門功法,比得過陣師。
其揉雜了奇門遁甲的結陣之術、道家真印開氣法,還照搬了同為玄門九支之一的鏡師之心鏡功法,山寨了個鏡陣之名。
無恥到天下無人能出其右。
沒誰了也是。
咻、嗡!
乾坤挪移大陣后方,幾道極速劃破夜空。
“老唐,護主上速離此地。”木匠大叔道。
“成。”
唐嬸一口應下,像抓在外頭玩的孩子趕緊回家吃飯一般,一手將那嚇傻了少年小九挎在臂彎里。
虛形黃鐘后方,如同機鑄實質般,自以往上、節節收攏,露出一方出口。
唐嬸對范賢點了點頭,原本還有些猶疑的范賢,便不再多言,跟著大嬸退出那虛形大黃鐘。
“喲,有高手護衛。看來,逮著大魚了嘿。”對方七人中另一個頗為猥瑣的男聲喊道:“那小子,你是哪家大門派的龜孫啊。”
“呵呵,”一個冷漠的女聲道:“未必是江湖中人,保不齊是哪個番邦小國的皇子皇孫也說不定。”
又一個聲音粗里粗氣道:“管它是誰。只要有身份,割了腦袋換銀子。你們不上,我可不客氣了。”
兩把巨斧以剛猛、霸道之勢落下,卻是絲毫沒能對那如光若影般的虛形大鐘,造成半分傷害。
“主上,走吧。”唐嫂點暈少年小九,免得小鬼吱哇亂叫。
“譚叔,陣碑處見。”
木匠難得地皺了下眉頭,卻也未出言阻止。
待玄字衛與主上飛身離去后,木匠那始終如一潭死水般毫無波瀾、看上去很是木訥呆滯的雙眼,漸漸有了一絲生氣。
那面癱般僵硬的臉上,也終于有了些微變化。
“這傻子,還笑。笑你娘死的早吶。上,干掉他,一起去追那值錢的貨。”
尖銳如閹人的聲音如此說道。
木匠喉頭咽動了一下,“嘿,嘿嘿…好久,好久沒…”
光芒突盛,亮如白晝一般。像見了鬼似的瘆人尖叫聲,相繼響起。
已縱身飛遠的范賢,不禁扭頭朝身后回望。
落星鎮不算小,用范賢熟悉的計量方式來算,不少于十五平方公里;縱向十余里,橫向近六里。
自登云閣所在的‘品’字最底端,縱穿整座坊鎮到達陣碑所在的那條大道,以孔喧這般初入五品的修為,就算全速奔命,半刻鐘也是到不了的。
更何況,他們這一行四人,除撒爾只是皮外傷,另三人都有或輕或重的內傷。
當熊玘將那二十二具尸體搬到一塊兒點著火,再去溪澗石壁處找到孔喧等人,還帶著個毫無修為、背著溫香尸身的小廝,照范賢指示走邊線水路摸到陣碑前,剛癱倒在地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聽到那一聲刺耳震心的悶鳴。
眾人紛紛覺得自己快要裂開來了,那小廝耳窩內都滲出了血來。
緊接著,身后不遠處那條大道,竟被豎劈開來;
橫亙于大道上方的坊柱,轟然崩碎,兩側街鋪、屋宅,傾倒一片。
正在司空山門人弟子的護衛下,往大道這邊涌來的鎮民,毫無防備地或直接被劈作兩半、或墜進那裂開的地縫之中、或被石礫碎墻砸中傾壓。
“怎、怎么了這是?!”
熊玘本就由于失血有些蒼白的臉,登時煞白如紙。
用衣服扎在身上止血的孔喧,呆呆地看向坊鎮,雙唇止不住的發顫。
“師兄!”
孔喧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親師兄萬三立和夏春秋一行,應該是在某個祠堂觀禮。
“孔喧,你要干嘛,你回來!”
熊玘使出渾身力氣怒吼。
孔喧邊跑邊喊道:“我、我師兄,他可能在鎮子里。我得去找他…”
“你師兄修為比你高,他能活著出來的。你去送命嗎?特娘的給老子回來!”
又一聲巨響,地面震顫。
“小心!”
眼睜睜看著孔喧身前,一顆巨大的碎石飛來,熊玘一雙銅鈴大眼幾欲瞪裂。
孔喧來不及作任何反應,下意識抬起早已血痕累累的雙臂去擋。
便見兩道人影突然出現在身前。
兩道劍光閃過,巨石橫破,化作碎礫。同時,又有一個身影抓住孔喧的肩,奮力往后一頓。
萬三立怒視著呆傻了的孔喧,破口大罵:“你個蠢貨,亂跑什么?”
“師兄!”
宋長青和夏春秋提劍轉身,當看到孔喧一身好似被猛獸抓出來的猙獰傷痕時,都不由得面色一沉。
萬三立眉頭緊擰,壓抑著怒氣問道:“誰干的?”
孔喧張了張嘴,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時,慌忙奔逃的人群中,一個護送鎮民的重明閣男弟子沖幾人道:“你們幾個,別在此處。受傷的去秘道,沒受傷能搭把手的,跟我來。”
一行人立馬行動起來,還想硬撐著去幫忙的孔喧被萬三立罵了回去。
跟著大部隊往乾坤挪移大陣那座巨型迷宮走去的路上。
“文乙!”
此前已完全通報任務的澹臺鳳羽,在迷宮外自行擔負起了疏導的工作。
澹臺鳳羽自一根石樁上縱身躍起,自人群頭頂飛過,落在卷毛撒爾身旁。
抬手探了一下呂文乙的鼻息,澹臺鳳羽提著的一顆心剛要放下,便看到小潑猴身上好幾處貫穿傷。顯然,不是因為方才的大震動被砸暈的。
“怎么回事?”
“中、中暗器了。”孔喧搪塞了一句。
澹臺鳳羽剛想追問是何人動的手,便覺頭頂后方似有疾風卷來。
劍意嗡鳴之聲響起。
幾道身影,極速劃破夜空。
落于那六丈寬、兩丈高的陣碑之上。
九人居正中者,便是在星君擇徒那日,主持大局的門內長老。
但見這位白發鶴顏的長者,一襲流云飛紗袍飄然垂落,手抱一柄烏木拂塵。面容肅穆,雙眼精光盡現。
“何、方、狂、徒!”
空曠、飄渺、蘊含無盡威嚴的聲音,回蕩于落星鎮上空,響徹九霄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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