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人并非是游牧部落,因為以他們的人口數量與面積來說,搞游牧的話拉不起這么龐大的兵馬。
他們也是搞農耕的,而且還有不少前唐時期散落在這里的漢人。所以攻城的時候各種器械還是有模有樣。
沖在最前面的是一百多臺盾車,這是用來為數千弓弩手提供保護,送他們靠近城頭與守軍對射的。
盾車之后是云梯,幾千甲兵舉盾環繞在眾多云梯四周,準備攀登城墻。
除此之外還有一臺龐大的,覆蓋著鐵板與熟牛皮的沖車,這是用來撞擊城寨大門的。
至于別的,除了上萬雜兵背負著裝滿砂石泥土的麻袋準備填護城河之外,也沒什么了。
西夏人很是自信。
雖然感覺比起之前來說金明寨好像大了許多,防御設施也多了許多。
可面對幾十萬大軍,依舊是彈指間就可灰飛煙滅的小地方。
盾車跑的快,進入射程之后就停下聚攏起來形成屏障,后排的弓弩手們列隊張弓,開始壓制城頭。
隨后上萬雜兵們吶喊著沖上前,準備填埋護城河。
城頭上的眾將都將目光看向了王霄。
王霄緩緩點頭。
城內的鼓聲響起,之前被壓制的城頭上突然涌出大量的弓弩手,成排的箭雨從天而降,大量殺傷下方負責掩護的西夏弓弩手。
居高臨下的守軍明顯更占優勢,而且他們多用弓力強勁的神臂弓。慘烈的對射之下,西夏人的弓弩手損失極大。
射垮了弓弩手,守軍調轉目標開始對付填河雜兵。
這些連甲胄都沒有的雜兵們,幾乎毫無還手之力。成片成片的被射趴在地上。
西夏人那邊很快就做出調整,更多的弓弩手被調集起來,直接前沖到盾車陣后面強行壓制。
看到這一幕,王霄抬起手向前一揮。
守軍揭開覆蓋在八牛弩上的布帛,對著那些盾車就是一通密集攢射。
八牛弩的弩矢比人的大腿還長,比手臂還要粗。在強大的驅動力下,威力驚人。
哪怕是堅固的盾車,在八牛弩的射擊下也是被射碎的下場。
之前沒用八牛弩,就是為了吸引更多的西夏人的弓弩手過來送死。
失去了盾車的保護,眾多只穿著輕甲與皮甲的西夏弓弩手們,直接就暴露在了守軍的眼中。
雙方弓弩手的對射,真的是箭矢滿天飛舞。
守軍有城墻與舉盾甲兵的保護,損失比起外面來說少的多。
這邊西夏人的雜兵們,在付出了巨大的損失之后,終于是填埋了一段護城河。
隨后沖車跟云梯靠了過來,開始了最為慘烈的攻城戰。
滾木擂石從天而降,金汁火油成鍋的往下傾倒。幾千甲士聚集在城下,那真的是一倒就是一大片。
后方沒有鳴金,那就只能是繼續打下去。
西夏甲士承受著巨大的傷亡,沿著云梯向上攀登。
一個口中咬著橫刀,一手攀爬一手舉盾的甲士剛剛在城頭上露出個腦袋,就被守軍一槍刺穿了眼窩,慘叫著摔了下去。
后面跟上再來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一直到第十一個的時候,這個身披厚甲的西夏武士才用盾牌蕩開了幾柄長槍,怒喝一聲跳上了城頭。
遠方觀戰的西夏軍中頓時一片歡呼聲響。
這就是論功最高的先登之功。
西夏武士怒吼一聲,揚起橫刀就準備護住這處缺口。可遠處卻是傳來了‘嘣’的一聲響。
一支利箭呼嘯而來,直接射穿了他那大張的嘴巴。
強勁的動力帶著西夏武士向后倒下去,直接從城頭摔落。
遠方的西夏人歡呼聲頓時嘎然而止。
王霄落弓,目光放在了遠處西夏人代表著皇帝身份的陣營上。
在那邊,有一群數以千計的鐵甲重騎兵,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鐵鷂子。
“鐵鷂子,正面對戰打不過。只能是不給他們穿甲上馬的機會了。”
當城下的尸骸堆積如山的時候,遠處西夏人的本陣中終于是響起了鳴金聲響。
回去之后西夏人一計算,加上雜兵的話居然損失了數千上萬之眾!
一座小小的金明寨,居然強悍如斯!
西夏人的士氣明顯受到了打擊,接下來的兩天都沒有發動攻擊。
不過等到第三天,當西夏人氣勢洶洶四面圍攻的時候,王霄當即判斷出這是總攻。
這一天的戰斗極為慘烈。四面城墻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突破,最緊急的時候,就連那些民夫們都上了城頭。而城外的各處支堡則是全部被攻破。
站在城頭向外看去,入目所見,全部都是一片血紅之色。
“明天若是再來這么一次,估計就守不住了。”
吊著胳膊的張俞來到王霄身邊,憂心忡忡的表達自己的看法。
“再來一次?”王霄笑了起來“你以為西夏能有多少壯丁可以這樣不計損失的撲城。今天他們至少折損了接近兩萬之眾。明天再來的話,他們就得讓鐵鷂子下馬了。”
王霄站在城頭看著遠方的西夏人大營,深吸口氣感受著戰場的氣息。
片刻之后,他轉頭看著一旁的張俞,認真的說“西夏人要走了。”
“啊?”
王霄的戰場直覺非常敏銳,西夏人的確是準備撤兵了。
就像是王霄說的那樣,西夏有多少人口,有多少壯丁,有多少能夠撲城的甲士。
把青壯男人們都葬送在這小小的城寨下,那西夏也就亡了。
損失如此慘烈,西夏人的士氣極為低落。為了維持士氣,不得不下發大量的酒水讓軍士們買醉。
因為木材全都被用在了打造攻城器械上,所以西夏人的營地幾乎沒有柵欄拒馬什么的。
他們從未想過城內的守軍會殺出來,重點的監控都放在了對外,防備四周的城寨援軍上。
所以,等到王霄帶著人馬趁著夜幕掩護殺過來的時候,西夏人的大營毫無防備可言,而且因為要撤兵,營地內很是混亂。
之前打的最為慘烈的時候,王霄也沒有動用城中的一千人的預備隊。
作為一個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老手,他很清楚無論在任何時候都要在手中留有一支預備隊。
拿破侖在滑鐵盧的時候,就是因為派出了最后的預備隊也沒能攻破聯軍陣地。等到聯軍反擊的時候他連最后的抵抗力量都沒有,最終導致全軍崩潰。
而現在,王霄用上了這支預備隊。
王霄親自率領這一千人作為前鋒襲營,張俞等人帶著大隊人馬在后面看情況接應。
除了傷兵之外,全員出動。這次甚至把那些民夫們都給動員了起來。
王霄的第一目標就是鐵鷂子。這是西夏人此時手中唯一立刻就能用的強軍。
為了迷惑敵軍,他甚至讓手下軍士們套上從戰場上扒下來的衣甲,舉著西夏人的旗幟大搖大擺的穿過營地。
陷入混亂與沮喪之中的西夏人,居然真的沒察覺出不對勁來。
“他們不對勁!”
靠近鐵鷂子營地的時候,終于是有人察覺出這支兵馬不是自己人。
王霄當即伸手扯下身上染血的西夏衣甲,單手握刀就當先沖了出去“放火燒馬廄!”
鐵鷂子的本事一大半都在馬背上。沒了馬匹,他們的威脅就會大為降低。
宋軍跟著王霄沖入鐵鷂子的營地,對于其他地方驚慌失措的西夏人視而不見。
火折子點燃火把,火把點燃草料與帳篷。
黑夜之中,翻騰的火光極為耀眼。
“殺呀!”遠處看到火光的張俞怒吼著沖了出去,他身后跟著密密麻麻的守軍。
鐵鷂子的營地實際上就是西夏國主的營地,因為鐵鷂子的本職工作就是西夏國主的護衛隊與儀仗隊。
王霄大喊著“放火放火,別管這些人,去尋西夏國主!”
李乾順的大帳極為顯眼。不但是最大的,而且還是最華麗的。就在鐵鷂子營地的最中心位置。
一手舉著橫刀,一手舉著火把的王霄一馬當先。刀光翻飛之間砍翻所有擋在他面前的人,他的眼睛只盯著那座大帳,別的什么都看不到。
‘呲啦’
渾身浴血的王霄一刀劈開厚實的門簾,側身避讓一把斬過來的利刃,腳步一收一沖就撞了進去。
大帳內的人很多。
當中是一個身穿華麗宮裝,三十余歲的年輕婦人。她的懷里還抱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子。
四周聚集著不少人手,有文官,有內侍,有宮女等等。
還有兩個身披鐵甲的武將,被王霄給撞翻在地。
王霄舉刀上前,直接了解了那兩個想要掙扎起身的武將。頓時引的帳內尖叫連連。
此時跟著他沖殺的宋軍也跑了進來,一個個渾身浴血,兇神惡煞的樣子。嚇的不少內侍宮女都暈厥過去。
張俞他們的大隊兵馬已經殺入營中,同樣是到處點火,到處激戰。
西夏軍的營地幾乎毫無防備,而且士氣低落,不少人還喝了酒。
面對突如其來的夜襲,整個營地都陷入了巨大的慌亂與崩潰之中。
聽著外面傳來的各種聲響,王霄單手拎著滴血的橫刀,向著那母子倆走去。
“大膽!”
一個文官跳了出來“你敢...”
刀光閃過,文官直接身首異處。
又是一批內侍與宮女們被嚇暈過去。
這下沒人敢上前阻攔,展現自己的風骨了。
骨頭再硬,它也硬不過鋼刀啊。
王霄走到這對瑟瑟發抖的母子面前,抬手抹了把臉上的血漬,露出一個嚇人的笑容來。
“梁太后,李國主。我家官家對二位仰慕已久,早已經在汴梁城內備下酒水菜肴,安排好了華宅花園。你們,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