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霄再次回到金城郡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年的秋天。
這兩年他帶著數萬騎兵縱橫天山南北,掃蕩昆侖山兩側。最遠的時候甚至抵達了蔥嶺。
鄯善,于闐,焉耆,龜茲等地紛紛降服歸順。
自從永嘉之亂衣冠東渡到如今,西域已經二百年未曾見過漢字旗。
王霄打出漢旗,縱橫西域的時候。無數從小就聽著古老漢家傳說的當地漢兒熱淚盈眶,他們都未曾想到有生之年還能再看到漢家大軍再入西域。
當地雜胡與各處小國,被王霄帶著人馬來回的掃蕩。到了后來,看到漢家旗幟就被嚇的心膽俱裂。
通過繳獲與貿易,王霄終于是建立起來一支強大的騎兵隊伍。破天荒的做到了一人三騎的標準配備。
憑借著強悍到無與倫比的戰略機動能力,整個西域都被他納入了掌控之中。
王霄在庭州設立北庭都護府,由燕霆為都護,統轄天山以北之地。
在龜茲設立安西都護府,由燕嘯為都護,統轄天山以南之地。
王霄平定西域的時候,南邊的土谷渾發兵來戰。
由免稅賦,分發田地房產的良家子組成的大軍拼死奮戰。在祁連山下七戰七決,徹底打垮了土谷渾人。
慕容土谷渾氏無奈投降,選擇向王霄臣服好有機會茍延殘喘。
王霄也想徹底滅了他們,可土谷渾腹地位于高原之中,山勢陡峭難行。這不是一兩年的時間能做到的事情。
涼州這邊也傳來消息,說是宇文泰勾結柔然人準備夾擊西涼。
狠狠的索要一批牛羊馬匹,還帶走了上萬炮灰青壯,王霄這才放過土谷渾接受了他們的臣服。
“這些雜胡都是狼子野心,你現在實力強大,他們就裝作綿羊恢復實力。可一旦等到有機會,他們就會露出獠牙想要咬死你。”
跟著王霄到處奔波,膚色都因為風吹日曬而有些黯淡的蕭玉,正在苦心勸說王霄不能對這些雜胡們掉以輕心“你得知道,司馬家就是滅在了那些臣服內附的匈奴人手里。”
“我知道了。”
長期的征戰,也讓王霄找回了曾經宣德大帝的霸氣。
騎乘在馬背上,哪怕寡言少語,也依舊是有著不怒自威的氣場。
蕭玉嘆了口氣,不再糾結土谷渾的事情。
言盡于此,她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王霄已經壟斷了與土谷渾之間的商貿。
賣給土谷渾的商品,絕大部分都沒有問題。唯有那些食鹽里面,被悄悄的添加了一些添加劑。
土谷渾慕容氏想要再起,絕無這個可能。
這種事情王霄不會告訴任何人,哪怕是幫他掌管秘諜系統的蕭玉也不知道。
時間,會證明一切。
此時的涼州正是即將秋收的美好時節。
自從王霄將大部分的田地都分發給了當地漢人之后,源于農耕民族天性的熱情被激發。
再加上投入巨資修整的水利系統,以及從草原上換來的大批牛馬進行耕作。
涼州這里幾乎所有的土地都得到了充分的開發,農作物長勢喜人。
策馬行走在寬敞的官道上,微風吹拂而過,田地里金黃色的麥浪在‘唰唰’的聲響中宛如人世間最為美麗的畫卷。
“哪怕是江南最好的地方,也不過如此了。”
蕭玉對此,是真的非常艷羨。
這里的人與西域的漢人一樣,臉上都是滿足與自信的笑容。
曾經來的時候看到過的大片荒蕪的土地,此時也已經變成了肥沃的良田。
糧食代表的是什么?就是這個時代的國力!
“如果大梁的門閥世家,還有王公皇室能放出自己手中的田地給百姓們。那這天下肯定是你們蕭家的。打到天邊去都沒有問題。”
王霄的這番話,讓蕭玉苦笑不已。
別說是那些將田地看作命根的門閥世家,就算是她們蕭家也絕對不可能把田地拿出來給貧苦百姓們。
這是多少年積累下來的慣性,不是個人能夠解決的。哪怕她做了皇帝也不行。
除非是像王霄這樣,直接將一切全都打碎,徹底的重來。
路過金色的麥田,來到那些不適合種植作物的荒地,就看到這里豎起了一排排的葡萄架。
葡萄酒,蒸餾酒,鐵器還有食鹽。是涼州對草原各部落的拳頭產品。
草原上的人都愛喝酒,甚至到了無酒不歡的程度。
大量的酒水輸出,換來了急需的牛羊馬匹和各種皮貨。同時也讓草原上的所有風吹草動都暴露在了王霄的面前。
王霄能組建起來一支類似蒙古人那樣,擁有強大戰略機動力量的騎兵來,最大的源頭就在于從草原上獲得了大量的馬匹。
“古往今來豪杰無數,能像你這樣短時間內崛起的,太過罕見。突厥人,土谷渾人,西域各國就沒有你打不垮的對手。”
蕭玉是真的佩服王霄,這男人是真正意義上文韜武略什么都行的全才。
懂民事,通農桑。推商業,促流通。
善于籠絡民心軍心,面對龐大的財富與田地,能夠面不改色的全部拋出去籠絡人心。
尤其是打仗極為厲害,跟著王霄走南闖北縱橫西域各地,從來都沒有打輸過。
“還行吧。”
王霄的笑容和煦“其實我挺佩服陳慶之的。千軍萬馬避白袍。單單只是想一想,就讓人為之神往。”
蕭玉的神色有些黯然。
她離開大梁的時候,陳慶之的身體就不太好。現在過了這么久,也不知道他還在不在人世。
終于是回到了金城,城外已經聚集了眾多人在等待著大軍凱旋。
已經許久未曾見到王霄的元淳公主,興奮的從馬車上跳下來就想往這邊跑,卻是被白笙一把拉住。
“不得魯莽,隨意沖撞大軍,他們會拔刀的。”
別人的話,元淳公主或許不會聽。可白笙的話,她不得不聽。
這可是她婆婆。
王霄遠遠的向著這邊點了點頭。換換抬起手臂,長長的軍列,頓時止步。
長時間的行軍作戰,已經將當初那批青澀的新兵都磨煉成了真正的精銳之師。
幾員副將策馬上前來到王霄身邊看著他。
王霄緩緩點頭。為首一人當即高呼“樂起!”
低沉渾厚的牛角號聲響徹四野,隆隆的鼓聲相伴其中。
眾多胳膊上裹著白布的軍士們下馬,手中捧著骨灰盒列隊走向那些早已經接到消息,等候在這里的百姓們。
哪怕是打勝仗,也是會死人的。
當初跟著王霄去西域的兩萬良家子,有數千人將性命留在了西域。
幾千里的路程,沒辦法把他們送回來。只能是帶回骨灰。
渾厚的樂聲之中,眼中滿是淚光的家屬接過了骨灰盒,以及象征著他們榮譽的兵器。
“我兒作戰,勇猛否?”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婦人,端著骨灰盒與橫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陳時為馬前卒,每戰必奮勇當先!”
“我兒可曾斬獲戰功?”
“破突厥,陳時斬獲三級。復于闐,斬獲一級。祁連山下與土谷渾人決戰,身負數創依舊死戰到底,斬獲七級,最終力竭而亡。”
白發婦人輕撫著骨灰盒與橫刀“好,好。沒給陳家丟臉。”
抬手將身邊兩個小子推了出來,向著陳時的隊率說“這是他兄弟,讓他們跟著漢王去打仗。”
秦漢余風尚在,華夏尚武之血還在沸騰。
父死子披甲,兄死弟上陣。
炎黃子孫能從黃土高原走向天地的盡頭,將領土擴展到了極致,根源就在于無數先祖們的鮮血與犧牲。
眼淚必須有,可繼承遺志更重要。
被欺壓了數百年的北地漢兒,一朝翻身無論如何都不愿意再回到之前那種可怕的日子去。
數千人的骨灰被帶了回來,卻是有更多的人站了出來走入軍中。
大魏要與柔然人聯手進攻涼州的消息,早已經傳遍了各地。
終于過上了幾年好日子的漢兒們不愿意失去一切再成為農nu,他們愿意拿起刀槍來保護自己的家。
王霄這兩年在西域征戰,也并未放松對涼州的看管。
所有成年男丁都會定期接受軍事訓練,在他們走入軍營之前就已經是合格的士兵。
他們缺少的,只是戰陣上的經驗。
忙完了各項事情,終于是入城回府的時候,遠處天邊早已經被夕陽染滿了紅暈。
“夫君,我好想你。”
許久未見,元淳公主的美目之中滿是淚光。
“嗯。”王霄伸展雙臂讓她卸甲“我也是。”
卸下甲胄,又洗了個熱水澡。
洗去一路風塵的王霄感覺神清氣爽。
蕭玉早早的就離開了,今天的王霄是屬于元淳的。
對于久別的男女來說,不需要太多的廢話。
王霄打橫將元淳公主抱了起來,直接向著屋里走去。
他要將這兩年積攢起來的思念,全都送給元淳。
這一夜,天雷勾動地火。電閃雷鳴,風驟雨急。
第二天天光還未放亮,一個纖細的身影就已經急匆匆的來到了門外敲響房門。
王霄起身為元淳公主蓋好被褥。
穿戴整齊來到外面打開門,就看到了蕭玉俏生生的站在門外。
“這么著急?”王霄看了眼天色,笑著調侃“進來吧。”
蕭玉氣的跺腳“胡說什么呢,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王霄收起笑容,帶著蕭玉來到書房。
“什么事?”
“宇文家派了精銳的秘諜與殺手,已經到了金城郡。她們的目標,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