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洛陽年輕一代精英聚會的場合,變成了好勇斗狠的比武擂臺。
在場人都不認識蓋雄,見他主動跳出來挑事,不由議論紛紛。
哪里來的不識相的小子?
明知挑戰的對象是郡王家的公子,還敢胡作非為?
蓋雄好似根本就不知如此行事有唐突冒失之嫌,大場面下他急于表現自己,未等李峽站定,已將劍拔出。
寒光凜冽,幾乎耀花人的眼。
“好劍。”
李峽脫口贊了一句。
蓋雄長劍斜出,做了個起手式,道:“閣下,領教了。”
說完不等李峽做出反應,挽了個漂亮的劍花,隨即欺身而上,劍尖直取李峽面門,端得是狠辣無比。
李峽之前舞槍虎虎生威,基本功夫相當扎實,但如今在蓋雄凌厲的劍招攻擊下,卻有些難以招架。
蓋雄出劍快若閃電,每一招都指向李峽防守的薄弱處,似急于決出勝負。面對如此狠招,李峽除了一味躲避,竟然沒有發起反擊,形勢非常被動。
“好!”
在場都是年輕男女,喜歡新奇事物,平時在家里可見不到如此精彩的對決,見二人出招和應對迅捷,槍和劍撞擊時不斷發出鏗鏘聲,火星四射,非常的刺激,當下叫好聲連連。
外行看熱鬧,楊云看門道。
楊云并非內行,他不懂劍術和槍術,但以他現在的精神力和敏銳的觀察力,卻能感受到見招拆招間的細微變化,就像二人是以慢動作向他進行動作演示,他可以清楚地觀察到每個細節。
楊云心道:“李峽行伍多年,又有名師教授武藝,可說是理論和實戰兼備,蓋雄的劍招看似無懈可擊,但處處都是破綻,為何李峽應對起來如此吃力?難道他還沒從剛才楊玉環的魅惑中走出來?”
正想著,楊云就見蓋雄一劍刺破李峽的衣衫,要不是李峽躲閃及時,手臂絕對會因此受傷。
“公子小心。”
旁邊有人提醒。
蓋雄見比試占據上風,也不急于發起追擊,他看過李峽演練槍術,懷疑對方有殺招未使出,故此小心翼翼。
二人重新站定,謹慎地防備對方出奇招。
楊云感覺問題不太妙:“看來李峽真的是被楊玉環弄得三魂不見七魄,如此下去非輸不可。”
由于李峽呆滯不動,蓋雄等了一會兒,重新發起攻擊。
這次他從側面起劍,劍尖快速朝李峽的面頰刺去,李峽恍若失神,待反應過來時劍已近在咫尺,他趕緊后退,用長槍槍柄去格擋,未料蓋雄這一招只是虛招,手上長劍一轉,朝李峽的肩胛刺去。
動作在電光火石之間完成,以李峽此時此刻的狀態,這一擊他是擋不了的。
千鈞一發之際,楊云突然使出暗力,用隔山打牛的方式,直接將李峽推了出去。
蓋雄臉上本已露出勝利的欣然之色,未料李峽忽然用了個“反人類”的后退動作,居然從他面前“彈射”出去,蓋雄再想提劍去追,李峽身體已站定,隨著距離拉大,長槍隨時都可以刺出來。
劍的長度不及長槍,蓋雄自知再追過去會落入下風,趕緊收勢,尋找下一次攻擊機會。
李峽跟人比試,完全是在渾渾噩噩中完成第一回合。
當他重新站定時,有種得脫大難、恍如隔世的感覺,他的精神也從之前楊玉環的魅惑中掙脫出來,眼神中重新有了神采。
孫姓公子從之前二人的較量中,以為李峽不是蓋雄的對手,連忙道:“說好點到即止,為何要傷人?”
蓋雄道:“我又沒傷到他…再者說了,眼下不正是點到即止嗎?”言語間非常得意。
之前交戰中蓋雄完全占據上風,最初他還擔心李峽是詐敗引誘他攻擊,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李峽的槍法華而不實,一旦實戰就露餡兒。
孫姓公子本要繼續勸說不要比了,李峽卻客氣地對他道:“孫兄讓開,我要跟他好好較量一下。”
“剛才一直是我先出招,別怪我不給你機會,這次讓你先出手。”蓋雄趾高氣昂,居然主動讓招。
楊云心里在想:“你還真是大度,剛才要不是李峽神游天外,以你那破劍法,能占得便宜?現在李峽要正兒八經跟你過招,你不趕緊搶占先手,這么謙讓下去的話,必輸無疑。”
果然如楊云所料。
當李峽回過神后,他長槍擊出的第一招,就跟之前完全不同。
“呼呼”聲響起,長槍似有神威,朝蓋雄直刺而去。
這下輪到蓋雄疲于招架了。
一寸長一寸強!
長劍雖鋒利,但力道上始終不如長槍,蓋雄用長劍跟李峽長槍硬碰硬地過了一招,馬上虎口開裂,鮮血涔涔,他趕緊跳開,不敢再跟李峽進行兵刃觸碰。
李峽穩中求勝,不動如山,原地以長槍對蓋雄發動連番攻擊。
蓋雄只能繞圈躲閃,伺機還擊。
李峽的槍法卻是將身周掩護住,不露絲毫破綻,蓋雄幾次反擊都沒得逞。
“好!”
這次叫好的人更多了。
世家門閥的公子哥們加入其中,有一種解氣的感覺。
你這臭小子敢跟信安郡王的四公子挑釁,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蓋雄額頭汗水涔涔而下,李峽開始主動挪步攻擊,每一槍刺出來,蓋雄都是堪堪避過,險象環生。
楊云心中暗嘆。
“蓋雄的劍法雖然不錯,但更多是花架子,沒有經歷過實戰演練,他這應該是學成后未跟人有過生死搏殺的經歷,相比之下李峽的槍法則經過戰場的檢驗,孰勝孰負其實早已明了。”
雙方對了三十多招,李峽用盡全力,終于趁蓋雄力不能支時,一槍往蓋雄胸口刺了過去。
蓋雄慌亂下也跟李峽之前遇險做了同樣反應,就是用劍柄去格擋,但見槍尖詭異地拐了個彎,朝他手臂刺去。
蓋雄在失去重心的情況下,已完全無能力變招,就在他閉目等待長槍及身時,突然一股風聲傳來,李峽手中的長槍好像擊中鐵板,未再有寸進。
蓋雄身體倒下,回身一劍去刺李峽,李峽一愣后趕緊退開,二人重新恢復最初劍拔弩張的對峙狀態。
雙方互有攻守。
蓋雄先有機會取勝,而后是李峽反擊,最后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結束戰斗。
連他們自己都沒搞清楚,剛才是如何脫險,以及為何殺招會被對方阻擋。
叫好聲不絕于耳,可作為事主的二人,這都覺得對方有“高人相助”,盡管他們不知高人是如何出手的。
“這位兄臺,今日比試過了,不分勝敗,不如就此作罷如何?”李峽也算有風度,主動提出握手言和。
蓋雄體力幾近衰竭,還裝出氣定神閑的模樣,笑道:“說好點到即止,此番既不能勝,自然要罷手,我們下次再比過。”
“行。”
李峽道,“以后總有機會的,不如進去喝酒,好好熟絡一下。”說話間,二人已從剛才的比試中找到惺惺相惜的感覺,把對方當成朋友。
比武二人不計前嫌,對于看熱鬧的人來說則有些失望。
圍觀的人都以為能看到一場生死搏殺,在大唐這種情況時有發生,畢竟這時代民風彪悍,很多游俠兒沖動易怒,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甚至鬧出人命的事屢見不鮮,眼下卻是看了一場有頭沒尾的對決,都覺得不過癮。
不過當事人不比,他們也沒辦法,只能回到各自的席位上,交頭接耳品評一番。
官邸的吏員聽說這邊比試,早就警惕出現血案,現在見事主回來且相安無事,均松了口大氣,趕緊安排讓人上酒菜,竭力將矛盾化解開來。
酒席開始。
“在下先敬這位兄臺一杯…不知閣下如何稱呼?”李峽提著酒壺和酒杯走了過來,笑著問道。
蓋雄為自己倒滿酒,拿著酒杯,起身回道:“在下蓋雄,字世侖,年二十,尚未婚配。”
李峽本以為蓋雄是將門子弟,但想了想整個大唐姓蓋的世家大族,腦海過了一遍也未搜到。
當下只是禮節性地拱拱手,道:“蓋兄武藝非凡,將來當為國效命才是。”
“呵呵。”
蓋雄笑了笑,未接話。
蓋雄之前對楊云說過,他的志向是要當游俠兒,行走天下,打抱不平,至于為國效命并不在他的計劃內。
李峽回自己的座位時,忍不住又往楊玉環身上看了一眼。
可惜這會兒楊玉環正專心打量斜對面坐著的另一個世家公子,根本沒有留意到他,自然也就沒對他放電。
李峽稍有遺憾地回過頭,想了想叫過隨從,低聲說了幾句。
宴會繼續。
所有人都可以出來表現一番,以吟詩作賦居多。至于剛才的比武,可以看作是李峽和蓋雄獻藝,未分勝負卻也體現出二人槍法和劍法的高超。
有此前車之鑒,旁人可不敢再展示武藝,一時間入耳都是各種詩賦。
女子也有以詩賦唱和者,但數量并不多。
在這種場合,女子要保持儀態,體現大家閨秀的風范。
迎接公主的女賓,主要以出身、氣質和樣貌為標準,至于誰是否真的有才,意義不大。
這時代的女子,地位都比較高,畢竟剛出了個女皇帝,女子并不以娛人而活,除非是風月場的女子,那又另當別論。
起來吟詩作賦的男子,都不由先去看楊玉環,若發現美人兒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立即精神大振,若不然則灰溜溜的,連說話都沒底氣。
如此一來,楊玉環暗自心喜,頻頻用魅術來展現自己無與倫比的吸引力,招致周圍一圈大家閨秀的敵視。
女人生性都不愿在樣貌和對男人的吸引力上認輸。
男人的比試是在臺面上,而女人的戰場則在臺下,更像是一場暗斗。
最初與會女子間互相較勁兒,逐漸地就演變成一群女人跟楊玉環進行比拼。
既然楊玉環是在場最受男人矚目的目標,那只要勝過楊玉環,便可鶴立雞群。
只是無論這些女子再怎么表現,男人就好像失了魂一樣,都有意無意對楊玉環投遞眼色,爭取吸引她的注意,全然沒把她們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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