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殿上,百官前方,三十六卷萬民書,靜靜的懸浮在那里。
這些展開的絹帛白布上,雖然沒有字跡,但那一個個指印掌紋,每一個,都代表著一位百姓的意愿。
民心不可欺,亦不可違,因為這是大周存續的根本。
在這些萬民書的氣勢壓迫之下,剛才站出來請求處死李義之女的官員,根本難以再開口。
他們已經沒有辦法再開口,李慕拿出萬民書之后,一旦他們再次開口,反對的就不是李慕,而是民意。
對于朝廷而言,在民意面前,沒有什么東西是不能讓步,不能犧牲的,包括他們。
喧鬧的朝堂,忽然安靜了下來。
不知安靜了多久,才有一道人影,緩緩站了出來。
張春抱拳躬身,高聲道:“求陛下開恩!”
他的聲音在紫薇殿中回蕩,很快的,又有一名官員深吸口氣,緩緩走出來,躬身道:“求陛下開恩!”
“求陛下開恩。”
“求陛下開恩…”
“求陛下開恩!”
一道身影,兩道身影,三道身影。
充斥著民心念力的大殿中,站出來的官員越來越多。
最終,人群最前方,中書令抱起笏板,抬頭道:“民意難違,原吏部侍郎李義,蒙受十四年不白冤屈,萬民憐之,這是李義之殤,也是朝廷之殤老臣懇請陛下順應民意,法外開恩…”
兩位門下侍中也輕嘆口氣雙雙站出來。
“李義之女雖然觸犯了律法,但念在她一家被奸臣構陷蒙受巨大冤情,所殺之人又皆是罪臣懇請陛下開恩。”
“民意不可違,請求陛下開恩…”
中書令,門下侍中,紛紛開口求情最終就連身為百官之首的尚書令都站了出來,緩緩道:“民心為上,懇請陛下順應民意,赦免李大人遺孤…”
簾幕之中,女皇聲音威嚴“既然這是三十六郡百姓的民意,眾卿又都為她求情朕也不好一意孤行,下朝之后中書省即刻起草赦書…”
宗正寺。
李慕走進天牢最深處,說道:“開門。”
跟在他后面的獄卒立刻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鑰匙打開牢門。
李慕走進牢房對李清伸出手,說道:“走吧,我們回家。”
皇城之外,廣闊的長街上,黑壓壓的人群聚集在一起,無數道目光,注視著宮門口的方向。
直到兩道身影,從皇宮中走出來。
“是小李大人。”
“他身邊的女子…是李義大人的女兒!”
“朝廷終于赦免她了嗎?”
“李義大人有后了!”
看著兩人并肩走出,百姓們激動的開口,神情振奮。
李慕和李清走出皇宮,走回李府,神都百姓,一路相隨。
站在李府門前,李清抬頭看著那寫著“李府”二字,十多年未變的牌匾,佇立良久。
吱呀…
李府大門,從里面緩緩打開。
柳含煙走出來,看著李清,微笑道:“歡迎回家…”
紫薇殿上,當李慕拿出三十六郡百姓的萬民書時,有些人就已經輸了。
代表著民意的萬民書一出,朝中官員,不管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罷,都只有一個選擇。
最終,在三省幾位大員的帶動之下,全體朝臣求情,再加上民意的推動,女皇只能勉為其難的順應他們,赦免李清。
李府之內,李慕盤坐在床上,身上的念力,已經接近飽和。
當他帶著李清,從皇宮走出來時,整條長街,都被念力籠罩。
他剛剛從壺天空間拿出靈玉,只是瞬息的功夫,靈玉中的靈力就會被吸收殆盡,甚至于他取出靈玉的速度,已經跟不上吸收的速度。
此時,北苑之中,以李府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靈氣漩渦。
整個神都城,游離在虛空的靈氣,都在向著北苑,向著李府匯聚。
神都內,一些道行高深的修行者們,已經察覺到異常,尤其是居住在北苑的人,更是能夠深切的體會到,周圍的靈氣,正在變的越來越充盈。
可是,當他們想要吸收的時候,卻發現他們一絲靈氣都吸收不到。
北苑中那一個巨大的靈氣漩渦,將周圍所有的靈氣,粗暴的掠奪而去。
“這是…”
“有人在破境!”
“此人究竟修的什么,竟然鬧出了如此大的陣仗…”
四面八方,無數道身影破空而起,目光望向靈氣匯聚的方向。
“那個地方,是李府!”
“這熟悉的感覺,莫非,那李慕修的也是念力之道?”
“與當年的李義一樣,難怪他這么年輕,修行速度卻如此之快,他居然敢修這一道…”
這么快,這么霸道的靈氣聚集方式,根本不是正常的修行之道能夠做到的,就算是聚靈陣也遠遠不及,也唯有念力之道,才有如此效果。
念力之道,是各種修行之道中,修為提升速度最快的一道。
之所以很少有人修行,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修行這一道,實在太難。
念力源于百姓,要取信百姓,就要立足百姓,而百姓的利益,與上位者的利益,往往是矛盾的,立足百姓,就是站在上位者的對立面。
要走這一道,便要敢做常人不敢做,行常人不敢行,曾經也有人這么做過,后來他們都死了。
再然后,就很少有人走這一道。
如果李慕背后沒有女皇護著,他早就和當年的李義一樣,被滿門抄斬無數次,也正是有女皇護著,他才能走到今日,成為神都百姓心目中的青天,依靠民心念力,迅速破境。
李府之上的靈氣漩渦,足足運轉了一個多時辰,近乎將神都游離的靈氣抽空,才緩緩消散。
與此同時,盤膝坐在床上的李慕,雙目緩緩睜開。
他的目中,神光內斂,身上的氣息也極度晦澀,以前的他,是一把鋒利的劍,如今的他,已經藏起了鋒芒。
解救李清,既是他必做的事情,也是順應民意。
借助此事,他身上的百姓念力,達到了巔峰,一舉讓他突破到了第五境,也了卻了他的一樁執念。
李慕走出房間,玄真子站在院中,笑道:“恭喜師弟。”
李慕對兩人拱手躬身,說道:“這些日子,多謝師兄師姐相助。”
玄真子道:“同門之間,無須稱謝。”
玉真子淡淡道:“我符箓派弟子,不容欺負。”
玄真子繼續說道:“師弟剛剛破境,法力還不穩固,先調息穩定境界,其他的事情,晚些時候再說也不遲。”
李慕道:“稍候再穩固吧,我還有件事情,要出門一趟。”
皇宮之外,李慕和李清并肩而立,看著周仲從宮里走出來。
他的手上,被鐵鏈鎖著,法力也被禁錮。
這條鐵鏈,要等到他到達發配之地,才會取下。
兩名第五境的供奉,站在他的身后,他們會一路押送他到發配之地。
周仲目光柔和的看著李清,最終望向李慕,說道:“有時間去一趟刑部,找到魏鵬,他的手上,有我留給你的東西,魏鵬是個可造之才,稍加提拔,可當大任。”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周仲再次看向李清,說道:“以后聽李慕的話,不要那么沖動,他比我更懂得怎么保護你。”
李清低下頭,輕聲道:“嗯。”
周仲最后望向李慕,說道:“照顧好清兒。”
一名供奉道:“該上路了。”
周仲目光從他臉上掃過,說道:“走吧。”
和李清送周仲出城,又送她回府,李慕才來到刑部。
很快的,刑部郎中就從衙房走出來,嘆息道:“李大人,周大人他,下官真的沒想到…”
李慕道:“這未嘗不是他期望的結果,魏鵬呢,我找他有事。”
刑部郎中再嘆一聲,說道:“我去叫。”
片刻后,魏鵬從一座值房走出來,他似乎知道李慕的目的,將一個木匣,遞給李慕。
這木匣沒有鎖,似乎只是簡單的扣著,李慕試著打開,卻發現他根本打不開。
他運足法力,施展大力之術,依然無法打開。
李慕仔細端詳木匣,發現匣子之上,銘刻著一道道復雜的符文,仿若封印一般,從這符文得復雜程度來看,以他現在的法力,很難打開。
于是他拿著木匣,先回到李府,讓玉真子和玄真子幫忙看看。
玄真子仔細打量之后,說道:“這是一道封印的符文,只能用蠻力打開,若是采取其他方法,或者破壞符文,恐怕盒中之物也會被毀掉。”
他嘗試著打開木匣,還是失敗了。
玉真子又試了試,依然以失敗告終。
她望著手里的木盒,說道:“這封印太強,恐怕只有第七境以上才能打開,你有時間回一趟白云山,可以求助掌教師兄…”
李慕揮了揮手,“不用。”
片刻后,長樂宮。
李慕拿著木匣,走到周嫵面前,說道:“陛下,這個臣打不開…”
咔嚓。
周嫵接過木匣,輕松打開,李慕湊過去,看到匣中放了一個冊子。
他將此冊拿出來,翻了幾頁,又將之緩緩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