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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一樣的相思

  這個晚上,梁仁相思的格外難過,他眼前總是承平伯夫人那冷冷的眉眼,把他的愛一寸寸深刻到自己的骨頭里。

  有人也許說,是不是骨頭輕?相思有時候還就是這樣。

  咫尺天涯也是原因,另外還有伯夫人的自重哪怕是她遞出合歡酒,梁仁也認為全怪自己,也認為伯夫人自重,當然,這與他想女兒又不相關。

  另外還有伯夫人的能干,買下西咸這潑天的想法,曾被魯王逼上絕路的梁仁沒有想過,和魯王府有滅族深仇的郭喻人沒有想過,年青的雜貨店姑娘她想到,并且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成真。

  梁仁一直派人保護承平伯夫人,現在是增加人手保護他的女兒,可是伯夫人沒有去西咸,梁仁就無從得知她兩次前往西咸為什么,直到她出售文家的珠寶,得知她缺錢用。

  按說這不可能,自從有梁寶貝,梁仁一年里拿出三百萬銀子送上,每月每天還不斷的有衣料瓜果菜疏登門,承平伯府的商會也帶來大名收入,還有伯府本身就有若干的田產和商鋪,伯夫人還是缺錢的模樣,那意味著她在西咸辦的事情有可能成功,或者已經成功。

  梁仁不敢想這個過程,他本心里還認為辦不成。

  鹽商自古富敵國,這是哪家的傻子會賣鹽礦?

  可他也知道承平伯夫人不是隨意花費的人,既然她缺錢,就意味著有希望。

  在寶貝抓周的今天送上五百萬,梁仁那時候還沒有聽到梁武回話,僅是他在寧王處參戰獲得大量戰利品,所以大手筆贈給梁寶貝。

  下半天他收下文家珠寶,從南興收益里再擠出一筆銀子。

  南興富裕,可是花錢的地方也多,首先軍備是長期無底洞,對于有野心的人來說永遠填不滿,梁仁沒有太大野心,針對魯王而強兵強將。

  就要春耕也要花錢。

  春天多有時疫也要花錢。

  他拿出兩千萬,還在擔心伯夫人不夠用,所以向郭喻人挑明,以后也好多個正式的消息來源,否則總讓梁文梁武猜,這也太為難大管家。

  月下北風里,睡不著的殿下獨自徘徊,耳邊回響著郭喻人的話,“了不起”。

  是的,真心了不起。

  他能看到書房其中一間大會議室里,能坐百人那種,還亮著燭火,梁仁沒多管,這是郭喻人叫齊子弟們說話,想來也是說伯夫人的事情吧,多出一堆的舅爺照顧他,梁仁當然愿意。

  燭光明亮下,共計九家、四十一位年青將軍屏氣凝神,他們的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要郭喻人再解釋一遍。

  郭喻人沉聲道:“這事情是真的,我聽到風聲后,下午就找到林誠,林忠雖是伯府最老的管家,林誠卻更多在鋪子里,我想他必然知道,林誠對我知無不言,他說妹妹已買下西咸一角鹽礦,就是價高,開出三倍的虛頭,和妹妹合伙的幾個生意人拿不出這大筆本金,妹妹賣珠寶本想幫幫他們。”

  林誠為什么放心告訴郭喻人呢?

  不僅僅他是舅爺,而是舅爺和魯王府是滅族深仇,舅爺決計不會向著魯王府,也不會泄露風聲。

  郭喻人為什么不肯明說出算殿下點明,面前的兄弟們就算以前兩家不和的,經過這些年并肩前行也勝過親生兄弟,兄弟們中不會有人倒戈魯王府,也可為彼此拋頭顱灑熱血,可是會不會有人背后笑話伯夫人不尊重,郭喻人不能保證。

  畢竟伯夫人現在還頂著“年輕守節”的名聲,而殿下將變成凌辱承平伯遺孀,這都是大事情。

  郭喻人叮囑常佳旗暗暗的再聽聽兄弟們口風,而從這個角度想想,唐氏變成人心試金石,聽到唐氏話勃然大怒要尋殿下和伯夫人事情的,這種肯定不能說實話。

  聽到以后若無其事的,這種接受力度較強。

  郭喻人現在先不明說,他推出兩千萬銀票的那個盒子,里面另外又加三百萬兩:“這是我的積蓄和我借來的錢,我打算入股,不知道你們怎么想。”

  沒有人懷疑郭喻人借得出這筆錢,至今的每年清明,都有不知名的人為郭家上墳。

  青年們這就確定是真事,聲若雷動幾乎把房頂子震破。

  咬牙切齒的較多:“我也入股!”

  “打,打不滅魯王府,只要他家還有鹽礦在,軍備兵器源源不絕,我也入股!”

  他們都有身家,梁仁重修王城時,推平老宅后,本打算還他們新宅院,可是他們怕睹物傷心,宅院雖是新的,地址卻是舊的,而一天沒報仇,一天沒有成家的心,要么住軍營要么就住晉王府的子弟們一合計,最后是收點錢算了。

  這錢也沒有當年就要,而是梁仁按幾年分批歸還,這錢也沒有每年到手里,報仇的人愿意捐贈到軍備銀子里,是梁仁說大可不必,以后宅院應該是賞賜,可是現銀也要給你們,就寫個賬本吧。

  現在加起來積累的也有千萬不止,梁仁答應他們隨時可以提取。

  這就大家報出來每人名下有多少錢,郭喻人一一記下,轉身出來,院子里就是殿下,郭喻人跪下來:“殿下,內戰恐傷無辜,倒是妹妹絕頂聰明,買下西咸等于買下魯王府的野心,鹽礦到手,魯王府就只能滾蛋,打走他和攆他走,都稱我等心懷,我等愿把名下資產逐步提出,以供妹妹鹽礦所需。”

  郭喻人特意說逐步提出,大家公子只要不是敗家那種,都懂理財,梁仁剛拿出兩千萬,再大家伙兒一起提錢,這不是為難人嗎?

  梁仁讓他起來,輕聲道:“你說,購買鹽礦這錢,應不應該算在軍備銀子里?”

  “算!”郭喻人斬釘截鐵。

  當然算!

  多買一角鹽礦,這鹽礦的收益能裝備多少兵馬,就相當于在戰場上干掉多少魯王府的兵馬。

  梁仁也算過這筆賬目,所以有此一問,對于聽到的肯定回答,他道:“我再給你三千萬兩,再給你隨意調動人馬協助伯夫人的權利,務必保證她生意順利進行,并人員減少到最低傷亡。”

  動用整個南興的收入購買西咸的想法一出來,結果也幾乎出來。

  魯王府將被連根拔起,并且留下西咸的平民百姓,人也是錢。

  相比攻打西咸的原本計劃,攻打將讓西咸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梁仁個性溫和,不算有大魄力的人,他的魄力大多被現狀所逼,骨子里的不愿殺人難以改變,他更傾向于伯夫人的辦法,表面佯攻,背后買下西咸,花上十年、二十年都成。

  他晉王的心腹大患雖還存在,自這個想法出來,魯王府也就等于不存在,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

  了不起的女人。

  梁仁讓郭喻人去提錢,他繼續在月下相思,想到最濃處,他恨恨的想這就闖入伯府,抱一抱梁寶貝,相信誰也攔不住他。

  可是,梁寶貝一般不見外客,郭喻人出門以前,梁仁還特意說不要見太多的客人,免得有人帶來春天時疫。

  他大晚上的跑去,帶著一身的寒氣也同樣不好,還是不見了吧。

  梁仁繼續在北風里相思。

  夜晚北風讓林鵬打個寒噤,房里周大貝幾個人的笑聲充滿溫暖誘惑,他固執的堅持著,相信老孫會到。

  后半夜四更天,最冷的時候,老孫風雪仆仆出現,打著哈欠:“啥事找我。”

  “你怎么才來。”林鵬抱怨。

  老孫看傻子一樣看他:“商認寶可越活越精神,又找到新東家,幫東家干完活,就跑去衙門口告你,你要是不好,我也倒霉,而找到我,也就找到你,我離這遠著呢。”

  “我在西咸有一角鹽礦。”林鵬單刀直入。

  老孫沒太驚訝:“你要是軟蛋躲藏的性子,我也不會跟你好。是不好收錢嗎?”

  “什么?”林鵬思路被打斷,他半張著嘴。

  “你一外地的在西咸這里入股份,想收錢可不容易,我的意思你帶一大車刀來,提防一不小心砍鈍,還有替換。”

  林鵬喝了幾嘴的雪,啊啊幾聲,回神:“不是收錢,是本金不夠。”

  老孫詭異的盯著他。

  林鵬嚴肅的看他:“老孫,那是官鹽!”

  老孫冷笑:“我倒是想伸手,可我怕沒命要。”

  林鵬急了:“合伙的幫我墊上,可他們賣房子賣家產的,我不能自己一點兒辦法不想。”

  老孫慢吞吞:“我來的時候去你家轉了轉,你的房子家產也換主人。”

  “我現在住南興,老孫,別傻,那是官鹽!”林鵬緊緊拉住他:“你不能不管我。”

  老孫皺眉,人的交情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也許是一個對脾胃的眼神,也許是一壺滿意的好酒,他和林鵬做生意認識的普通朋友,文家的事情讓友誼增長,揣著同一個秘密像是變成自己人。

  他無奈:“好吧,你要多少?”

  “我還差幾十萬。”林鵬說出實際數目。

  老孫直了眼睛,一口涼氣直沖入肺冰的他咳嗽不止,他喘過氣來虛弱的道:“你看我能賣多少,把我賣了吧,”頓時火了:“這么多,我沒有!”

  “我分你股份,收錢時分你!”

  老孫怒道:“再要我賣命收錢是嗎?”

  林鵬認真想想:“收錢應該不需要你出面,我表弟老三促成這生意時,在西咸結交一堆的地頭蛇,要是沒有他們壓著,這生意拿不到手,收錢的時候我們出幾個,還讓這群地頭蛇出面。”

  老孫看著他的眼神,跺了跺腳:“我去想辦法,你等著。”

  林鵬看著他沖入雪中,小跑著回到房里,一步就蹦到火盆旁邊:“太冷了,”侯三把暖酒送到他唇邊,林鵬吃了三杯身子漸漸緩和,看著周大貝罵王發財,心慢慢定下來。

  沒有一天,周大貝、李元寶和姚寶星不罵王發財,林鵬聽著也挺難過,這三位拿回四百多萬,伯夫人又發話,所以他的本金不是由周大貝三個人賣祖產墊付,就是伯夫人墊付,他兩下里都不愿意欠著。

  他自己的那一成里,打算尋幾個股東,可是西咸的鹽礦這事情隱秘,除去老孫令他放心,其它的人也不敢拉攏。

  承平伯的靈位每天擦拭得干干凈凈,不讓日夜常明的燭煙生熏染,跪在靈位前的伯夫人抬起淚水模糊的雙眼,總是能看得清清楚楚。

  先夫林公這幾個字刺痛到她的心頭,這樣伯夫人能感覺好些。

  夜深人靜的時候,晉王總是出現,當事人雖還沒有正式認明自己的感情,卻早把無數難聽的字眼加給自身,在這個寶貝抓周的夜晚,秦氏送上五百兩銀票,承平伯夫人的感情海濤般再次爆發。

  人是否能感受到對方不出聲的惡意或善良,狡詐和愛戀。

  能的。

  語言很多時候反而蒼白無力,不如感受深。

  梁仁是要奪女兒,還是向她有情意,在伯夫人這里演變成她留戀那天的情事。

  她總是要想到他,她就恨他,恨他不過的時候,恨到極處轉為情,她就拿難聽的話罵自己,可還是不行,她就跑來拜倒承平伯靈前,哀哀的懺悔著,以為這所有的過錯都歸自己。

  她這樣懺悔一通后,再回房里,見到女兒梁寶貝或睡或醒,她絕不后悔。

  人也能平和的接受晉王的再次饋贈,睡下來盤算著加上這新到的錢,手里的錢離千萬不遠,向鹽礦的心火熱騰騰。

  梁寶貝翻個身子,往她懷里拱拱,承平伯夫人抱住她,這會兒把晉王拋開。

  掙來的錢除去分給大家的,還有晉王的錢也算他入股,也送入王府一份,余下的全給寶貝。

  可是要想寶貝平安康健的過上一生,魯王府就一定要挾制不可,這西咸的鹽礦還要接著買。

  為了寶貝要買下去。

  他和她不管多恨自己或者伯夫人存在恨上殿下,都沒有后悔要過梁寶貝。

  相思的這種循環往往一天之內會有幾次,或者幾天之內有幾次,晉王梁仁公事較多,他相比之下少上一些,不過相思的痛苦兩人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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