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無疑是奚端秀入主南興后的傷心之夜,以夫妻關系為主沒有錯,鄰居們卻也不能得罪。
奚王妃沒有樹立自己的威信,王城居住的世家們僅能算作她的鄰居,她們不服她,也不敬她,由此產生的痛苦在這個夜晚像汪洋大海直灌奚端秀心頭。
復雜的娘家里簡單的閨閣中長大,從唐氏嘴里和婉姑母等人轉述的復雜關系,其實還是一張白紙,在這個夜晚,她剛到承平伯夫人面前不久,伯夫人甚至還沒有弄明白奚王妃氣勢洶洶出現的原因,喬夫人和馮夫人先后出現,矛盾瞬間就由王妃和伯夫人之間,轉嫁到王妃和治下官眷之中。
奚端秀傷心的神思恍惚,她不過前來向伯爵夫人陳述事實,要求她盡到伯爵夫人的責任,她這會兒沒心情管對方和自己丈夫間的私情,她只想讓年青的伯爵夫人知道,殿下和她之間,當保殿下。
忽然出現的屏障把伯夫人保護的很好。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相比較之下,她和殿下夫妻之間的不和,王城的官眷們沒有看見不成。
怎么可能。
奚端秀痛苦的想,南宮岑氏的招搖難道不是鐵證如山,她若沒有接到殿下,犯不著像個白癡一樣的招搖得意。
為什么!
她的眸光里噴出新的一波怒火,試圖在大堆的發髻首飾里尋找妖艷無比的女子,一身的黑色守孝裝束只更襯出無雙的容貌,奚端秀見到的第一眼就自覺認輸,殿下迷戀于她,賜她伯爵夫人的稱號不是空穴來風,她生得好,比自己好,承平伯甘愿娶她為殿下遮擋也可以理解,伯夫人生得好,比自己好。
注定又是一回的失望,喬夫人等見到奚端秀的眼睛搜尋著,又要和伯夫人過不去,大家紛紛露出氣憤,把承平伯夫人擋的更加嚴緊,承平伯夫人在后面也著急,她也一肚皮火氣呢,她要站出去說個明白,可是面前這些人像層層的高墻,讓她找不到挺身而出的道路。
秦氏也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小客廳里人越來越多,老妾終于握住主母的手,也是把她往外面帶,小聲的絮叨:“大家都幫著您,您就領個人情吧,受殿下好些照顧,當眾頂撞王妃讓殿下難堪。”
“姨娘,我氣的難過!我這心口里堵的慌.......”承平伯夫人顰著眉頭。
老妾拿另一只手為她揉著,走道的時候揉不好,不過是隨便的拂幾把,繼續帶著承平伯夫人回內宅,繼續絮叨:“您的脾氣剛強,為人清白,誰敢說她不知道,這不,夫人們來的多快啊,這就是早打算幫忙,她們早知道有人去王妃面前搬弄是非,您就領會兒人情吧,咱們看著殿下也不能和王妃爭論,您回房歇著,讓丫頭們陪著說笑,我讓管家去請殿下前來主持公道。”
“殿下像是不在。”伯夫人還是不悅。
“那就讓管家等著,候著,殿下幾時回城,幾時請他主持公道。”老妾見到離開小客廳,喚冬巧尋人:“喜兒姑娘呢,虎子小爺呢,快來說笑吶。”
冬巧忙道:“三娘子說打擾一個正月,接回家去住幾天,我剛讓回管家,打發人現接來,這天暖了月亮下面盡可以玩耍,園子里新開的花大片大片的,咱們全摘下來,做香精可好不好,做成香精再配胭脂也就方便。”
冬巧只為說話,沒有想到伯夫人還是不用胭脂的時候。
“好好,做香精,做胭脂,等夫人出孝就可以用。”老妾的嘀咕把冬七沒想到的這點兒漏補上,其實補不補的沒有關系,反正是找件好玩的事情給伯夫人轉移視線,就是這樣。
承平伯夫人只能領官眷們的情,領老妾和冬巧的情,領簇擁著自己回房的家人情面,被秦氏強行拉回內宅。
她的離去并不影響小客廳上的爭論,喬夫人等希望奚王妃明白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道理,老洪王殿下被帶走仿佛還在眼前,當時南興出名的世家十室九空,別說承平伯夫人被冤枉,就算她真與殿下有私情,也能在這個魯王、晉王打御前官司的節骨眼上服軟。
謝夫人周夫人等借此機會教訓奚王妃,你空有王妃的架子又能如何,你空有奚家的架子又能如何,朝廷還有百官,你王妃獨霸只能是空談,你內宅空虛你嫉妒成性,你得改,你要改,就在這里答應承諾,今年填充王府內宅。
龐夫人齊氏身邊擠過來周樹夫人楊氏,兩個人略一點眼色就互相明白,齊氏問可曾辦好,楊氏回她已經辦得,兩個人呆在小角落里,還是悠然的看著笑話。
不管是奚梁解盟,還是女眷對立,都中龐石大人的下懷,而楊氏辦事確有成效,春風吹拂下的承平伯府門外,幾十個人簇擁著幾輛馬車停下,第一個走出車簾的年青婦人眉若春山,嫵媚的足夠融化天下的人心,眼神犀利,卻囂張的足夠得罪天下所有的人。
南宮夫人望著伯府外面大大小小的官轎露出笑容,回身嬌呼:“姐妹們都聽我的,里面啊已經進去那些眼里沒有咱們的,咱們啊,今兒和她們不是對頭,只尋奚氏的錯,咱們不去幫場子,也不要人幫場子,就在這里守著車轎,就能等到正主兒。”
蔣夫人、小宣夫人、汪姚氏、左趙氏齊齊答應,這一群娘子軍今天好生的心齊。
蔣夫人這個最會孤芳自賞的人也附和南宮夫人,不過是因為奚王妃現下是她們最大的對頭。
是秦氏知道的道理她們不懂嗎?
是梁仁給她們的底氣沖撞王妃嗎?
也許還真的。
枕邊人幾進幾出的殺退京里賜婚官員,在南興王城里一度張狂到官員避走。
再說奚王妃斷絕她們的生路,自從殿下聲明定親,除去南宮夫人聲稱離死不遠見到梁仁一面,其它的人除去王府每月不少的錢糧以外,就沒有再見到殿下本人。
陳娘子知趣的守著女兒女婿過日子去了,汪姚氏和左趙氏也能安生,南宮夫人對梁仁懷有和奚端秀同樣霸道的感情,蔣夫人也是一樣。
小宣夫人緊衣袖扎衣角的,看著最蹦跳,其實她好玩的心居多,見到殿下的心卻是不多,每天不用練跳舞餓身材,守著她的奶娘楊氏過日子,小宣夫人覺得日子還挺悠游,王妃進府,她這就算養老了,也成。
面如死灰的奚端秀扶著丫頭的手也踉蹌模樣出現在伯府大門,同官眷們這撕破臉的第一仗,晉王妃本應該立起來威風的這一仗,她輸的顏面和尊嚴皆無。
動物受傷后的本能是回巢穴,人也一樣,奚端秀丟下幾句威脅的狠話,就迫不及待的要上車回府,回到她王府金碧輝煌的正房里,在那里有她的尊嚴。
月光下一排艷麗的女子跳躍般的撞入眼簾,讓奚端秀停下腳步,隨后她的眼眉抽動著,新的翻騰在內心里積蓄出氣力,她推開扶著的丫頭,虛浮的腳步穩穩堅定,腰桿挺直下巴抬起。
一直想見到的人,一個照面就能認出對方,不需要介紹不需要指引,五個女子中正間大紅衣裳的美人兒,像盛開的牡丹花傲冠群芳。
認真來說她的美潑辣飛揚,像層層撲面的飛絮,堵得人喘不過氣,其實遠不如承平伯夫人嫻靜中嬌艷的美麗,第一眼望去月下荷花,第二眼望去牡丹花王,第三眼又或許桂花般的濃香。
有人說這不可能,一個人怎么可能美出優雅和綻放,可以自己找個心儀的人多看幾眼,是不是側看成嶺遠看成峰。
承平伯夫人的美貌是奪目的,徐徐的推進,哪怕她的美也極艷麗的地方,也在視線里由遠及近皆不繁瑣,不像面前的五個美人里,第一眼看到的是南宮夫人,再看還是南宮夫人,可是眼前驟然闖入喧鬧般,雙耳似有喧鬧之聲,這位美的實在張狂。
她的打扮也張狂。
大紅的衣裳像一捧血在月下流動,這也算是不被承認外室的一點好處吧,南宮夫人想怎么穿,直到穿出門也不會有人管她,她穿到王城街道上,官眷們至多側目到背后罵她,也不會公然的和這群沒有名分的外室對嘴。
為令承平伯夫人認識到自己的威嚴,奚端秀冠服而來,可是她的按品大妝上寶石再顯赫,品級再過人,在遇到一身紅衣的南宮夫人時,自動的處于下風。
南宮夫人驕傲的看著她,王妃年青不用問自然是個美人兒,年青永遠是無敵的利器,可是我南宮岑氏眼里沒有你,就像你眼里沒有我一樣,咱們誰也瞧不見誰,也就不必有見到就低頭的道理。
不講理永遠氣的死人。
奚端秀不講理的前來,氣到喬夫人等這些正經的官眷,哪怕喬家再亂,馮家也有自己的家務煩難,喬夫人等算規矩做人的官眷。
南宮夫人不講理的前來,氣的奚端秀漲紅面龐,向著她沖過去,她要掌摑這個賤人,她要讓她們低頭倒地,讓她們明白大紅色永遠不屬于賤人。
自古至今,有關于貴人的種種,有各種各樣的規定,沒錯,是規定,是眾人眼里認為的規定。
哪怕出身王侯,沒事就跑大街上和人拌嘴去,所謂的貴人行列里也會有人指責,認為這樣做不是貴人。
沖冠一怒可以,要看原因。
財雄勢大的正妻和外室的糾紛里,應該不包括正妻親自下場。
還是用少不更事來稱呼奚端秀吧,否則說她嫉妒成性,投入初戀的人都這樣,愛可以令人圓滿,也能令人瘋狂。
否則說奚家沒有家教,奚家前后出嫁的姑娘不少,江氏特意在姑奶奶回來參加十五姑娘大婚時提到,晉王殿下是有外室的,并且過明路,但決不會進王府,就是包括江氏在內的出嫁姑娘們,都由少不更事開始。
少不更事,奚端秀才會想也不想的沖向南宮夫人,語言無力的時候直接肉搏,這是人憤怒到極點的本能、潛意識,它可以受到當事人閱歷和見識的約束,奚端秀顯然沒有,所以她還是少不更事。
丫頭們的阻攔讓奚端秀稍有阻礙,隨即她仗著年青掃清這阻礙,還是筆直沖向南宮夫人。
南宮夫人的眼睛亮著,跳舞保持出來的敏捷不敢說強過多少人,總比閨閣里嬌姑娘強。
奚家的血性子孫都可以擁有,奚家的功夫就不是,比如奚家四房有一代身體不好習武不成,其后的子孫直到這一代也是以笑臉虎著稱的陰謀家,不以功夫見長。
不得不承認,唐氏在有些地方把奚端秀保護的很好,比如打人,奚端秀她就不成。
南宮夫人這個潑辣貨她會啊,輸在承平伯夫人的木棍之下,不表示她面對其它人不贏,她要是不身輕靈敏,怎么敢罵到京里賜婚官員的眼前。
鳳冠的響動里,奚端秀向著她沖來,南宮夫人閃動紅衣也沖過去;奚端秀的身后是丫頭們勸阻的追著,南宮夫人的身后是她的丫頭香圓跑第一,香圓溜圓的眼睛里滿是興奮。
夫人是好樣的。
敢打為殿下賜婚的官員,如今還敢打王妃,哦,是王妃先動的手,夫人這是應戰,對,等到殿下回來夫人占得住道理,這是王妃先動的手。
香圓甚至在這短短的幾步里想到狡辯,我家夫人她們得知王妃出府,特來拜見,這不,剛一照面,沒給夫人們行禮的機會,王妃就要打人,夫人只能還手。
就是這樣說。
香圓找到理由,手里木棍揮舞的愈加起勁,這位也和唐氏是相同的環境,宅門里小范圍的見識,打王妃這事情過后能吹到白頭發吧,香圓興奮極了。
小宣夫人這個愛亂勁兒的同樣興奮,摩拳擦掌的她發福身材帶起一陣風,她也機靈的想到打王妃不合適,不過她是拉架的,一不小心把王妃撞個跟斗,讓她仰面摔個腳朝天,丟個大人這笑話可以吹到老吧。
殿下過問的話,她大可以一古腦兒的推到南宮夫人頭上,王妃要打的是她,我這不是勸架的,視殿下當時神情再推說王妃不好,或者南宮不好。
反正不賴自己。
至于勸架為什么撞倒王妃,這不是胖了嗎?這不是胖了跑起來收不住,這不是胖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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