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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暴怒和暴笑

無線電子書    承平伯夫人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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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走在靜靜的長廊里,承平伯夫人沒有去考慮晉王府內的肅然端穆,也沒有心情和帶路的小廝長安說話,坦然赴死讓她愉悅不已,她愜意的欣賞著王府的景致,看不到任何的不安。

  小廝長安對她好奇心濃郁,殿下沒有妻子,王府里沒有女主人,在逢年過節應該存在的道賀里,晉王府極少來過官眷。

  沒有人主持招待,索性不來也罷。

  只有官員道賀也就夠了,本來嘛,輔佐殿下治理南興的人也清一色的是官員,而與官眷無關。

  這倒不是說晉王府里從沒有來過命婦們,而是次數少到忽略不計.

  還有承平伯夫人固然在南興算爵封比較高的一位,可也不是她說求見,殿下推開晚飯就答應的道理。

  秋夜時常在詩人的歌頌里明月悠悠,繁星看上去比夏天還要閃爍,這個季節天開始黑的早,晉王梁仁稍一耽擱,晚飯的正常鐘點兒就過去,承平伯夫人來的時候,他剛端起黃地紅花瑩瑩有澤的玉碗。

  居然沒有不悅的神情,長安等侍候的小廝互相的感受到對方的詫異,當然沒有表現在臉上。

  這份詫異在內心醞釀,就成濃濃的好奇心,長安是知道承平伯當差內容的人,難免的推想著承平伯夫人難道也知道殿下的“秘密”,根據齊貴屢次和她接洽來看,她是來攬差使的嗎?

  秘密這事兒,一般都是三緘其口,長安自然不會問她,只是在遇到轉彎時方便余光做個打量,就要悄悄的把承平伯夫人的容光煥發收入眸中,長安就更加的詫異,她就這么篤定殿下會答應嗎?

  結合最近發生的事情來想,說不定這是殿下另一位枕邊人,也將是唯一的一位正大光明走入王府的枕邊人。

  長安的思緒飛到九宵云外。

  梁仁也詫異了,身段盈盈進來的素衣女子,輕云般薄亮的眼神透著好心情,從她的嘴角也仿佛能捕捉到微微的笑容,行云流水的來到面前行禮,梁仁也頓時跟著心情明亮。

  “見過殿下。”

  “平身。”

  “是。”

  承平伯夫人起身,但保持著俯身的姿勢,一想到她即將得到解脫,她的嗓音如百靈鳥兒般清脆,她太開心了,甚至忘記讓在這里侍候的小廝們回避。

  “殿下,我愿一死。”

  梁仁還以為自己聽到個笑話,笑容不改的道:“你遇到什么麻煩的事情?”

  如果是白天又和枕邊人廝打的事情,梁仁已經聽說,他沒有打算處置承平伯夫人,只讓梁武去問明白又為了什么,哪怕結果還沒有返回,梁仁還是維持原來的決定,他沒打算讓承平伯夫人承擔什么。

  無懼者無畏,承平伯夫人的笑容愈發的明媚,隨著她笑容的展開,燭光照亮的書房里猛的又是一片光明,梁仁隨之笑容加深,他是萬萬沒有想到接下來的當頭一擊。

  “老爺生前從沒有說過隆盛商行的事情,齊貴老板來吊唁那時也沒有明說,現在說與我無關,也許洗不清,接下來的事兒又麻煩,殿下喜歡的夫人們第一回上門來侮辱我,今天是第二回上門來打探隆盛商行與老爺生前的生意,橫豎不是我漏出去的口風,而隆盛商行剛和南宮夫人家人有過吵鬧,是不是他們之間早就有口風漏出也說不好,總之,我的家人不知情,殿下讓我死了吧,隆盛商行我也管不了,殿下怎么處置是您的事情,我死,我林家再沒有可能知道這件事情的人。”

  承平伯夫人說完,靜靜的看著梁仁,她此時完全忘記不能直視身份高的人,在她雜貨店姑娘成長的經歷里也從來不敢,還是無懼者無畏,她幽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等著梁仁給出想要的吩咐,神情還是那么的愉快。

  梁仁先是胸口猛的遭到無形一擊,再就被萬年巨石堵上,噎的從上到下都難受,讓他想立即就怒斥又說不出話。

  他看似同樣平靜的回視著,其實掀起驚濤駭浪在震動,承平伯夫人越是輕松,梁仁就越是怒氣沖天。

  憤怒的同時理由千奇百怪,南宮夫人等找她事情與自己有關嗎?自己難道沒有回護她嗎,總是從沒有計較過她毆打別人吧?承平伯當然不會告訴你,本殿下用人還能沒有眼力.....這么一長串子不是重點的理由出來以后,梁仁才更加惱怒的想到對方不相信自己,她認為自己殺人如麻,嗜血成性。

  這種不相信的想法一閃也就過去,梁仁繼續憤怒承平伯夫人你是來送死的嗎?笑得甜很從容,你是特意來諷刺?

  承平伯夫人嫣然的望著他,眼前出現她年老卻面容保養得當的丈夫,她對他沒有感情,可他是十六年里唯一的明燈,讓自己跟他去了吧,去晚了的話,奈何橋上能等這么久嗎?

  她越是開心模樣,梁仁就更生氣,陰森森開了口:“按你的話,你現在知情?”

  沒有起伏的話帶著強大的重壓,讓血色驟然落下承平伯夫人的面容,隨后她又放松下來:“只求一死,再請殿下幫把我家產分配下去。”

  在這里有個疑問,承平伯夫人赴死就存在不相信梁仁的“仁”,可她偏偏還是認為殿下會幫她分配家產,南興王城在晉王到來以后的改變,恰好是尤桐花剛懂事成長的歲月,安全帶來的記憶也深。

  至于她認為晉王將殺人滅口與這些對晉王的信任會否沖撞,在“秘密”的重要性及晉王“權勢”之下,這是不沖撞的想法。

  袖子里掏出一大疊子紙張,說到這個時候兩個人的眼里都沒有小廝,承平伯夫人走近送上,她的身姿在月光下舞動翩躚。

  書房里兩個小廝長安和永守驚醒,下意識的要走來代呈,又飛快想到退出去才是道理,兩個人躡手躡腳走過門檻,就聽到身后傳來暴笑。

  “哈哈哈.....”梁仁大笑不止。

  長安、永守僵住,不是暴怒,是暴笑?

  眼前明月悠悠,夜晚當值的先生們伸出腦袋,說明身后的笑并非幻覺,那么就是另起內幕。

  長安和永守離開門檻,留一室明月給殿下和承平伯夫人,從承平伯夫人開口的時候就不應該再聽,余下的話也不用再聽,兩個人找個地方坐下來,能聽使喚就可以了。

  承平伯夫人面容由梨花漲成桃花色,惱怒嗔怒的瞪著大笑的梁仁,她知道自己不會寫字在讀書人眼里很可笑,可是這.....值得笑嗎?

  杏眼愈發的圓溜,怒氣愈發的高漲,晉王梁仁看到愈發的要笑。

  他手點著拿到的紙張:“哈哈,這圈圈是什么,哈哈,這叉又是什么....”

  承平伯夫人咬著銀牙磨出話:“這是我房里的花梨圓桌,擺在這個桌子上的家產交由忠管家分派,這是從地上擺到羅漢床的家產,交由誠管家分派.....”

  梁仁瞅著一個大圈,原來這代表地,圈中套個歪歪斜斜的方塊,原來這是羅漢床,他忍不住指著羅漢床上方的三個小方塊問道:“這又是什么?”

  “這是三個疊在一起的箱子,我家有好幾張羅漢床還沒有收起來,有的旁邊是三個箱子,有的旁邊是一個高幾......”

  “三個箱子?”

  梁仁再次笑出聲,這回他笑出眼淚,他看到三個不怎么方的圈套在一起,莫明的以為這位畫的是糖葫蘆。

  他抹著眼淚,承平伯夫人筆直怒目,梁仁息事寧人:“我不笑了,你再說。”

  “我把家產分好放在桌子上、床上、羅漢床上、好幾塊地上,這里分別就是了.....”承平伯夫人一一的說完,懊惱的道:“這有什么難猜的嗎,我明明寫的這么清楚。”

  梁仁忍住笑:“清楚,很清楚。”

  承平伯夫人如釋重負,鄭重的拜了拜:“有勞殿下轉告我的家人,”接著就繼續瞅著梁仁。

  笑容從梁仁的面上滑落,他總不至于這就忘記,這位是前來尋死的。

  兩個人互相瞅著,梁仁表面無波,承平伯夫人越等越納悶。

  “你家里有什么人?”

  “老爺不在了,只有秦姐姐和我相伴。”

  “你的娘家,磨盤巷口的雜貨店是吧。”

  承平伯夫人大驚失色,她曾暗下決心,這輩子決不會喜歡丁氏,對哥哥也有很多的抱怨,可是哥哥還是哥哥,她跪下來露出哀求神色:“殿下,我哥哥他可不知情啊。”

  “不想你的哥哥死?”梁仁意味深長。

  “是。”

  “那么,按我說的辦。”

  .....

  書房里由笑轉為幾乎靜默,小廝們繼續狐疑,門外面等候的管家林誠他更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繼續著急,情緒到達一個頂點時,他揣著袖子里的銀兩走近門房,向兩個看門人堆笑:“麻煩幫我打聽一下可好.....”

  說著就取銀子,還沒有拿出袖口,身后傳來“呼啦”一下子,七嘴八舌地驚喜聲同時出來:“夫人出來了。”

  “像是病了?”

  “難道被殿下責備?”

  林誠也嚇一大跳,銀子往袖子里一塞,他也迎上去。

  夜風下,暈暈乎乎的承平伯夫人被兩個婆子架著出來,耳朵里聽得到家人的說話聲,卻不往腦海里去,盤旋在她腦海里的是晉王剛才的吩咐。

  “從今天開始,隆盛商行的生意交給你,你小心從事,否則你的娘家在我治下,你自己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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