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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有我在呢

無線電子書    承平伯夫人的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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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夫人看著小宣夫人,小宣夫人看著蔣夫人,兩個人的眼神開始膠著的時候,腳下一點一點的接近,承平伯府門外的車馬停駐處勝在寬闊,所以這二位美人兒有足夠的時間在靠近的時候東想西想。

  蔣夫人覺得五臟六腑不太舒暢,像塞進去足夠的辣椒而火辣辣的,有一句話是火辣的源頭讓她格外的難受,這個賤人也是無利不起早,她跑的比兔子還要快,莫非她也嗅到什么。

  只有自己不知道,為什么只有自己不知道為什么向承平伯夫人低頭,及低頭會有什么樣的好處?

  這樣的想法不可能讓蔣夫人快活,她粉嘟面容上的似笑非笑也快要掛不住,而小宣夫人和她是一樣的想法,小宣夫人的冷笑直接變成冷刀子,如果可以她將一把一把的拋。

  為什么只有自己不知道?

  沒有莫大的好處這些賤人們會向承平伯夫人低頭?

  小宣夫人和蔣夫人靠近,她的面上閃動嘲諷,蔣夫人的面上閃動嘲弄。

  “喲,這不是宣妹妹?”蔣夫人陰陽怪氣的道。

  “嗯!蔣姐姐你也在這里?”小宣夫人一旦開口就把握不好表情的分寸,臉陰沉得四周都帶著暗霾,卻讓她更為年青的肌膚明麗飛揚。

  蔣夫人氣得很想撓幾把,讓小宣夫人暫時的無法見人,殿下難道不往自己這里多幾天。

  可是比較一下雙方帶的人手,既然討不到好,也就沒有必要打斗,蔣夫人壓著火氣,繼續用她打翻萬年醋壇的酸溜溜口吻道:“你在,我當然在,怎么,難道我是那不靈通的?”

  “蔣姐姐怎么會不靈通呢?尋常,殿下往我這里來,往汪姚氏那里去,往左趙氏那里,去陳方氏那里,姐姐后來都如數家珍,是那個什么什么古人寫的,羽扇綸巾,談吐間,你就全都知道了.....”

  小宣夫人說到這里覺得不夠氣勢,瞇起她那雙彎彎的眼睛想了想:“反正殿下喜歡這個詩,談吐間就全有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蔣夫人捂著肚子半彎著腰,倚在她的丫頭肩膀上,她的面頰紅暈的就要滴水,又鮮艷又潤澤的光彩滿面乃至滿身。

  小宣夫人漲紅臉,又鮮艷又潤澤的光彩把面容扭曲,她想起來蔣夫人是她們中認字最多的那個,晉王殿下喜好的詩詞只要公開過,蔣夫人都倒背如流以討殿下歡心。

  宣金氏不認字兒,在這個大家都認為讀書有出息的朝代,那么反過來就是讀書費精神,宣金氏干不了這活計,她對蔣夫人一直嫉妒的也想撓兩把。

  見到蔣夫人笑,掛不住臉面的宣金氏怒喝:“笑什么笑,殿下就是這樣說的,”

  “哈哈哈,談吐間就全有了,虧你編得出來這句,你真真是個人才兒,”蔣夫人邊笑的半噎邊開始解釋:“那叫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蘇才子的古詞,也不是詩。”

  小宣夫人氣道:“就你能,成了吧,再笑小心皺紋生到腳趾尖上。”

  蔣夫人面色一寒,收笑住聲就要質問,這么惡毒的詛咒是打算把殿下霸牢不成?

  就聽小宣夫人又嘀咕:“那姓蘇的也不好,幾時讓殿下拿他問罪,好好的讀書人不寫詩,寫什么瓷墻灰,誰家是瓷墻?瓷墻哪里有灰?”

  蔣夫人差點又笑起來,想反問她你上哪塊地兒拿人去?又趕快忍住,她到這里可不是拿小宣夫人解悶的,款款的伸手攏著笑中抖下的亂發,斜眼對面的草包淡淡一笑:“別抱怨了,咱們也不用互相問緣由,倒是一起進去是正經的。”

  小宣夫人深以為然,往街口看幾眼:“姓喬的老頭兒弄幾個人和咱們過不去,那幾天我想大家再生分,可就被喬老頭兒一個一個欺壓,出門的時候我讓人知會汪姚氏、左趙氏和陳方氏,咱們要等她嗎?”

  彎彎的眼睛里又閃動諷刺:“南宮也是個不長進的,她把咱們都撇開,也不想想她一個人賠禮該多難堪,而咱們是幾個人合伙,有些尷尬你分一點我分一點也就不放心上。”

  蔣夫人又要笑,有時候她不煩小宣夫人,就是因為她說話實在逗樂,聞言就和小宣夫人在門口等著,小宣夫人性子著急,沒站會兒就嚷著還是先進去吧,秋陽也是大毒日頭底下,她怕站酸了腰。

  手扶著腰喊哎喲,蔣夫人又惹一肚子氣,這是炫耀細腰還是炫耀殿下喜歡她的腰,別人都沒有腰不成?

  “好吧,咱們進去。”

  兩個人都不肯吃虧,先進也不成,怕承平伯夫人再提著棍棒,先進的先挨打;后進也不成,怕承平伯夫人送上笑容,后進的后看到,干脆的手挽著手兒,用眼角余光量著彼此的站位,先一分兒也無后一分兒也無,各自有了笑容,一起邁步一起裙角動踏上承平伯府門外的青石臺階。

  看門的人津津有味品味著她們吵鬧,忽然不吵了未免無趣,狠狠的瞪著客人,看樣子打算用眼光退敵三里。

  蔣夫人嫣然裝看不到:“我拜你家主人。”

  小宣夫人驕傲的昂下巴,她一直認為自己這角度最美麗,是個人都會欣賞:“我拜你家主人。”

  看門的用眼光沒效用,就打算和為難南宮夫人一樣,懶懶嗓音再退一次敵,這敵實在厚面皮,再為她通報也罷。

  還沒有說話,就聽到喧鬧聲出來,尖叫和罵聲哭聲混合成世上最嘈雜的噪音,由內而外的把承平伯府幾乎撞破。

  看門的人拔腿跑向影壁,蔣夫人和小宣夫人也同時到達,就見到影壁的后面有人奔跑有人拿棍追逐。

  兩個美人兒呆若木雞:“前面那個是南宮?”

  “后面那個是承平伯夫人?”

  小宣夫人先反應過來,有鬼攆她那般的轉身就跑,蔣夫人上氣不接下氣跟在后面,就聽到后面呼聲更響:“門口還有兩個,不要走了賤人,一起打殺了。”

  .....

  早在許婆子進入蔣家回話的那個時刻,小宣夫人同時收到回話,這二位美人兒很快盤算好這賠禮里面有內幕,動身往這里來,承平伯夫人剛剛聽完南宮夫人的第一遍啰嗦。

  別指望小宣夫人不扶她的小細腰,那么也別指望南宮夫人有自知之明,這位美人兒最大的長處就是她怎么想就怎么認定這世上的人和事。

  她想,她就有理,在這個時候約等于一切的事情都有理。

  要問她怎么不把這能耐用在梁仁身上,南宮夫人不想,她就有理,在這個時候約等于一切都有理。

  把幾兩銀子的禮物輕推一下,面對木著臉的承平伯夫人,南宮夫人自以為快言快語。

  “你林家往來的商行誰不明白,隆盛商行表面看著普通,其實握著大生意吧,若是帶上我,咱們有話好說好講,這南興境內的路條我包圓兒;若是不帶上我,我啊.....”

  她神秘的笑了笑。

  承平伯夫人雙手在自己袖子里捏緊,再捏得死死的,她要不要現在就打客人呢?

  客廳外的丫頭婆子身上帶著棍棒,兩個在家的管家林忠和林誠也趕來候命,伸頭探腦的露臉兒,示意他們就位。

  承平伯夫人一面安心,一面讓自己忍耐,打客人這事兒總歸不占道理。

  可是這客人實在討打,見到自己不吭聲,南宮夫人又開始游說。

  “我知道你是個清高的,上回算我看錯你,你也打了,難道不出氣?這掙錢的事兒咱們合伙兒又親香又讓人高看一眼,你我姐妹間也是這個理兒,”

  承平伯夫人的指尖顫抖著,她很想現在就打殺客人。

  這是一場對耐性的考驗,承平伯夫人頑強的堅持到最長的時間,直到她跳起:“取棍來。”

  大門外面的那一幕就這樣出現。

  .....

  任何一個熱鬧都有人跑前跑后的觀看,南宮夫人一行加上蔣夫人、小宣夫人及她們的轎子,這條街可就滿了,看熱鬧的人不滿意擠在其它的街道上,喊聲一個比一個響亮。

  喬老爺這回沒讓沖撞到,他是聞聲走出家門,他的門外也有石頭臺階,喬老爺背負雙手站立著一動不動的觀看。

  男人不怕拋頭露面,腳一抬就成,喬夫人出來的就較晚,她見到的已是激烈場面,承平伯夫人帶著丫頭婆子和男丁,又是一出子全武行。

  枕邊人比較倒霉的是只要出事,她們就沒有理,喬夫人嘆氣,吩咐自己的丫頭:“玉花,去攔下伯夫人,讓她到我這里來,有什么事情還是老爺和我幫她處置吧。”

  玉花這名字很好聽,其人卻是個粗壯黑實的丫頭,也只有她才敢在打群架的時候過去,她邊擠邊喊:“林夫人,我家夫人請你說話。”

  承平伯夫人聽見,就更加的不回頭,喬老爺和喬夫人無疑是她現在心中的長者,她做不到連累應該尊敬的人。

  口口聲聲追問隆盛商行曾經和家里做什么生意的南宮夫人,她不知道追問的是個掉腦袋秘密,她只知道問,真到出事她敢接嗎?

  “打!”

  承平伯夫人從沒有過的兇狠:“給我打到她們不敢再來。”

  最后她虛脫的倒地,被抬著回家,喝一碗藥湯恢復力氣,承平伯夫人再次拒絕喬夫人前來探望,她讓秦氏關上房門守在外面的房間,拿著一疊子紙和筆墨,第一筆畫在紙上是個圈。

  這代表宅院。

  她接著畫著圈,畫著就開始畫叉,用心的畫著叉,沒辦法,認字兒沒法一蹴而就,今天的她只能畫圈畫叉畫簡單線條組成的小人兒。

  紙一張一張擺滿桌子、錦榻、椅子和床,圈圈叉叉加上各種線條,像一幅幅的抽象畫,好在她看得懂。

  放下筆墨,把妝臺上的粉拿出,秦氏頭發花白,是個涂一半粉的小人兒;管家們有花白胡須的,也涂些粉上去;角門上婆子腰痛,一點胭脂按在小人兒的中間,另一個腿痛,一點胭脂按在小人兒的近下端;丫頭茶香只得七歲,旁邊點上七個點,以此類推,八歲就點八個點,九歲就點九個點,好在上年紀的不用點,用其它的特征表示,否則加點累的夠嗆。

  這一切做好天色黑暗,秦氏敲門送燈進來,承平伯夫人喃喃的再清點一遍:“大宅子和鋪子里總的收息一半留給秦姐姐,我的首飾衣裳也留給她,三間鋪子的收息一半給忠管家.....城外的田地分幾畝給茶香.....”

  吁一口長氣,她把家產分配完了,所有留下來的家人都有份,她再沒有擔心的事情,早,她就應該跟隨承平伯而去,現在跟隨也還不晚。

  拉開房門,承平伯夫人走出來,經過秦氏時對她笑笑,經過丫頭時對她們笑笑,最后來到客廳上,家人們也無心用晚飯,三三兩兩的在這里商議著,見到伯夫人紛紛站起。

  忠管家道:“夫人不要擔心,老爺在世還是有些知己的.....”

  “不,忠伯,不用找別人,我擔得起來,”

  承平伯夫人笑容加深,燭光加長加重她的身影,遠遠的拉扯到屏風的上面,她是鎮定的,她看上去像個神祇,帶給所有人泰山般沉穩的安心。

  “今兒,謝謝你們聽我的,咱們又打了人,還是殿下喜愛的人,所以我現在就去見殿下,做我早就應該做的事情,請殿下聽我的話,聽聽我的道理,有我在呢!”

  承平伯夫人向門外走去,背影聳高的只能仰視,她坐上車,向著晉王府去,內心平靜而詳和。

  每個家人的衣食住行都有安排,她何懼生死呢?她去見殿下,告訴他,殺了自己,就不用擔心他的秘密被別人知道,而所有家人皆不知情。

  車輪轆轆的行走著,在安靜的街道上像一首樂聲,它滾動著消耗著自己的生命,承平伯夫人輕松而感動的看著經過的地方,她再也不會看到,所以也感覺走過一個街角,自己的生命也消耗一分。

  伯爺應該還在奈何橋上吧?

  承平伯夫人悠然的這樣想著。

  “夫人,咱們到了。”車夫回話,車簾同時打開。

  承平伯夫人挑眉望著晉王府,她并不陌生,在她成親以前來看過稀罕,在她成親以后雖不來也還是舊模樣,回身向著跟來的丫頭和隨行的管家啟唇嫣然:“你們在這里等我。”

  “我跟著夫人進去。”跟來的林誠猜到什么,他走上一步。

  被承平伯夫人阻止:“不用,”

  夜風中揚起美麗的笑容:“我自己能行。”

  再道:“有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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