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三天,林寶秀和跟徐琳終于把那六套白襯衫黑色背帶褲做好了。
兩個人又把每套衣服都熨燙了一遍,每套衣服都貼上一張紙條,歸類放好,等著什么時候有空送過去。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聽著自家擺鐘當當當的聲音,林寶秀才恍然回神:“徐洲已經考完了吧?”
“哎,也不知道考得怎么樣?”徐琳聽著她嫂子的話,也忍不住跟著擔憂。
“我跟你們說啊!”徐建國坐在廚房門口的陰影下,抽了一口旱煙,這才對著一家人交代,“徐洲回來了,你們千萬不要在他面前提考試的事兒,考都考完了,怎么說都沒有用了,與其說那些沒用的事兒,還不如什么都不說,平白壞了他的心情!”若是發揮的不好,再把人刺激出點啥來,那可怎么得了?
周紅梅:“…”老說她慣著兒子,到底是誰慣著了?考個試,還不能問了?
相較于周紅梅無言,林寶秀跟徐琳兩人則不約而同的點頭。
就像徐建國說的,考都考過了,又不能讓時間倒回,討論考得怎么樣根本沒有作用,還不如耐心等待。
他們以為,徐洲考完了就該回家了,卻不想,只等來了徐洲的行李,至于徐洲本人,據說還有幾天才能回來。
原來,不是參加了高考之后事兒就結束了,一考完,就得回學校估分數,估完分數,又要填志愿,這可都是頂頂重要的事兒,上至校長,下至參加高考的每一位學生,誰都不敢輕忽以對。
因為有目標,徐洲的志愿就要好填多了,幾個志愿,全部填的南城那邊的大學,第一志愿,更是直接填了南城大學!
班主任看到這樣的志愿表,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他要不要提醒一下自己班上這個忽然竄出來的黑馬,他們中學沒那么好,已經多少年沒人考上過這么好的大學了?
可一想,又覺著自己太狹隘了,好幾年沒人考上,就代表現在沒人考上了嗎?他一個當老師的人,怎么還沒有一個學生大氣?
于是,坦然的收下了徐洲交上來的志愿表。
然后是何生的!
班主任看了一眼,嘴角再一次抽了起來,手中的志愿表怎么看怎么眼熟,然后,把徐洲的志愿表又拿了起來,兩相對比,頓時一目了然。
原來,何生的志愿表,就是照著徐洲的志愿表抄的,嗯,他還有些自知之明,從徐洲的第二志愿抄起,最后剩下的那個,他就隨便找了個南城的大學填上了。
合著,這兩人是跟南城杠上了,怎么著都要去南城上大學唄!
兩個人交了志愿表,這才算真正的放飛自我了!
“老師,我們現在可以回家了吧?”徐洲走到班主任的旁邊,朗笑著問道。
班主任看著他笑就覺著煩,學習成績好是好,就是不老實,回回氣的他頭疼,當然,最頭疼的還是語文老師,可語文老師生氣了,罵完了徐洲還得來罵他,他也憋屈啊!
“滾滾滾,趕緊滾回家去!下次別…”
班主任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徐洲一把抱住了,后背被用力的拍了拍,就聽那臭小子說:老師,辛苦你了!
不知為何,班主任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帶了他們兩年,兢兢業業,無論他們考得好或是考得不好,他都無愧于心,可這馬上就要分別了,有些人或許這輩子都見不著了,難免有些離愁別緒,只是,做了這么多年的老師,也算是見慣了這樣的場面,所以,知道該怎么調節自己的心態。
可徐洲這一聲辛苦了,讓他好不容易調整好的心態瞬間就崩塌了!
“辛苦什么?都是該你們的!”班主任強裝嚴肅的說道,“以后好好干,我可指著你們這些人長臉呢!”
這話,不僅是對徐洲說的,也是對班上所有的同學說的,也沒說非要讀大學不可,高考已經結束了,之前那些心靈雞湯也沒了效用,畢竟,成績不可改,讀大學有讀大學的路,不讀大學也有不讀大學的路,只要好好干,一樣能走出一條康莊大道。
他希望自己的學生們,無論走上哪條路,都能踏踏實實,勇往直前。
“會噠會噠!過幾年,就會讓你以我為榮!”徐洲放開自己的班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特不要臉的說道。
班主任聽了,也忍不住樂了。
他哪里想到,不用過幾年,他就以有這樣的學生為榮了!
徐洲剛走開,班主任就被另外一個人給抱住了!
班主任一看見他,就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這何生,就是徐洲的小尾巴,徐洲做什么他做什么。
果然,何生接下來說的話,也沒有辜負他對這個學生的認知。
“老師,辛苦你了!”
班主任雖然這般想著,卻還是忍不住欣慰。
哪曉得,這竟然發展成了一個儀式。
他們班的學生,無論男女,有一是一,自覺的排好了隊,一個接一個的給他擁抱,跟他說辛苦你了!
哪怕再有經驗,再繃得住,到最后也忍不住眼淚花花!
別的班級,那些交了志愿表出來的同學,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有的不當一回事,有的覺著可笑,也有的忽然覺著遺憾,他們離開的時候,沒有跟這些同學一樣,給自己的老師一個擁抱。
至于其他班上的老師,看到這一幕時候,只有羨慕嫉妒恨了!
自己班上的那些臭小子們,交了志愿表,便呼啦一聲跑了,女孩子們大多溫和含蓄,能對他笑一笑便了不得了!哪像這般,這么鄭重其事…
他們也想像老張一樣,這么丟人的哭一場!可惜,那些臭小子們根本不給他們機會。
出了門的徐洲,原本以為自己這下終于可以回家了,卻不想,沒走多遠,就被自己班上的女同學攔下了。
“徐洲!徐洲!”小姑娘跑的急,這會兒攔在她面前,話都說不齊整,只彎著腰,劇烈的喘氣。
“嗯?”徐洲看著來人的發頂,一時沒認出是誰來。
還是何生湊到他耳旁,小聲的提醒了一句——英語課代表。
徐洲這才恍然大悟。
“高考完了,你…你媳婦兒能…能做衣服了嗎?”
徐洲這才想起媳婦兒來的那天自己說的話,沒想到這課代表同學這么執著啊!
“你都不用等你成績出來之后再決定嗎?”徐洲問,這年頭的孩子,像何生這樣,這么小就有自己的小金庫,還是非常少有的,一般情況,身上都沒幾個零花錢。
“我…我有錢的!”課代表是個靦腆的人,一說話就臉紅,更別說直視對方的眼睛了。
“哦,我媳婦兒那衣服樣子多呢!”既然她都這么說了,徐洲也就沒拒絕,反而非常熱心的給她介紹了一下自家媳婦兒的業務范疇,“已知樣式的,手工費要便宜一些,十塊錢一身,自行挑選樣式的,手工費就要貴一點,二十塊錢一身,特別定制的就要更貴一些了!不過,最后一項業務還沒開,可能要過一段時間!”
“…”課代表同學聽得,直接就傻眼了,她就做一身衣服,還有這么多道道嗎?“我…我就想做那天她身上穿的那身!”
想了想,課代表同學小聲的說道。
“哦,布料自供,手工費十元!”徐洲道。
“我…我不知道買什么樣的布料!”課代表同學說著,臉又紅了。
站在一旁的何生:“…”
徐洲:“…這樣吧,你要是信得過我,就把買料子的錢一起給我,我讓我媳婦兒幫你買!”
“行…行的!”說著,課代表就掏了一把錢塞在了徐洲的手中,都不等徐洲說話,便飛快的跑了。
徐洲:“…不是,跑什么呀?”
“能堅持跟你說這么長時間,已經很給面子了!”何生道。
“可我還不知道她的尺寸,衣服做好之后該送到哪兒呢?”徐洲道。
何生:“…今晚我打電話跟你說!”
顯然,何生是知道這個課代表家住哪兒的,事實上,距離他家還挺近,“我回去之后問問!”
“行吧!”徐洲說著,當著何生的面把錢數一數,也好有個證人,別到時候給多給少的說不清楚。
何生雖然覺著不用,還是老老實實的看著。
這回,徐洲不敢多待,拿上自己僅剩的幾件衣服跟生活用品,便跟何生道別,踩著自行車回家了!
“你這個臭小子,你怎么沒等開學了再回來?”
一到家,迎接他的就是周紅梅手中的笤帚。
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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